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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你怎的如此惊慌?你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的肚子这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抽离了我的身体一样。
眼前愈来愈黑,是谁把宫灯灭了?还没有天亮,你们灭灯做什么?
是谁要害我?谁要害我!
疑云(一)
云淡风轻,荷影重重,硕大的莲叶上蹲着一只大青蛙,呱呱的叫个没完。这样的黑夜里,这些活物毫无睡意,仿佛夜愈黑,它们叫的便愈起劲。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湖边悄然走近一个女子,手拿宫灯,缓缓而来。宫灯印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无比的诡异。
即便这宫灯再灼人,与月色相比,也有些相形见拙。
于是,她干脆灭了宫灯,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听那可恶的蛙鸣!
她顺手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子儿,准确无误的投在那只青蛙所在的莲叶上。只听“扑通”一声,青蛙跳进了湖里,蛙声不再,瞬间安静了许多。
可是,忽然的,仿佛是约好了似的,在或远或近的地方,同时响起了蛙鸣。
她愣愣的坐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月亮,长叹了一声。
(一珍)
我想我真是太疏忽,也太任性了。
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桓知秋略带责怪的语气响在我迷迷糊糊的耳边:“娘娘的月信迟了那么久,为何不让臣来把平安脉呢?”
依稀听到雪女焦急而又慌乱的声音:“娘娘往年到了夏天都有积夏之症,月信时有延迟,且没有胃口,所以,所以奴婢们也未有留心,大人,您,您只说有没有的救”
有的救?救什么
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挣扎着张大眼睛,采叶首先注意到了,惊呼了一声:“娘娘醒了!”
桓知秋立刻走到我床前,为我号脉,我虚弱的问道:“我怎么了?”
他皱眉沉吟半晌,然后说道:“娘娘已有身孕,为何还要接触麝香这样的东西?微臣素知娘娘的脾性,若无甚病痛是不愿意让微臣来请脉的,但娘娘有了身孕也不知道么?真是好糊涂也!”
他说的痛心疾首的样子,虽然这样怪罪我是对我的大不敬,但我知道他发自肺腑,而且一旦我的胎儿有难,他也脱不了干系,见他如此情急,我又惊又喜又担心,慌忙问我腹中胎儿如何?
我一边问他,一边将手伸到小腹处,并没有感到隆起或是扁平,似乎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我也知道,麝香那东西,是孕妇最忌讳的!
“你老实告诉我,孩子,能否保住?”我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甲狠狠掐着他的皮肉。
他吃痛,微微皱眉,沉声道:“娘娘放心,下官既然答应娘娘要用三年时间谋得此位,必定不会让娘娘你失望。只不过要委屈娘娘,金针刺穴虽然有些痛,但能保住娘娘的胎儿不损,不知娘娘可愿承担呢?”
我冷笑一声,放松了手上的力量,说道:“你可知道,我腹中的孩儿,是皇上的嫡子,将来就是太子!”
他点头道:“下官明白。”说时,已抽出了我的手,命令只留下雪女为我备热水毛巾之外,其余人等都在外等候,他这才从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从中抽取一根。
我闭上眼,等待他说的那一点疼痛。
先是左边手臂上一点,好似蚂蚁轻咬,随即蔓延整条手臂。再是耳后一点,顿觉浑身都痛了起来,接着刺了两针,我竟痛到毫无知觉,最后额上一针,我整个人都虚脱了,汗水顺着刘海滑落到两边的枕头上,右手紧紧拽住床单,汗湿一片。
许久,我才觉得身子慢慢的轻盈起来,疼痛感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娘娘,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桓知秋擦拭着银针,含笑而问。
我知道孩子没问题了,亦笑着作答:“从未如此舒坦过。”
雪女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拿毛巾来给我擦拭身体,桓知秋立刻退到屏风后面。我这才解开衣衫让雪女擦拭。
“今天的事,有人知道吗?”我问道。
雪女回答:“早起只说娘娘有恙,免了众人的请安,桓太医来了,也没人会说什么,待会儿皇上就下朝”
我摇头叹息道:“就怕他下了朝也未必就来紫宸宫,去丽正殿的多数。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昨日进丽正殿时,就觉得里面的香气过于浓郁,还以为是遇之她喜欢熏香,现在才知道,是有人为了掩盖麝香的味道!”
雪女一愣,然后点头道:“怪不得,她那样通透的一个人,竟会不知道,真是可惜了的。”
我沉默不语,桓知秋忽然说道:“麝香的威力没有那样猛烈,若非时间久远,只一朝一夕是不会让胎儿不保的”
我心中一怔,恍然道:“那本宫的孩子”
“这真是下官想要知道的,”桓知秋起身,将银针塞入包裹,在屋子里踱了一圈,目光又落在床上,只是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床顶挂着的小玩意儿。我素来害怕蚊虫叮咬,所以在床顶挂了一些驱蚊的香包,难道说,有人会在这里面做文章?可是我自己才知道有孕,旁人又怎会得知?
除非这人压根儿就不希望我怀孕!
雪女顺着桓知秋的目光,看到了那些香包,脸上惊疑不定,但立马全都拿了下来,递到他手里,并说道:“这些香包都是奴婢和阿罗亲手做的,奴婢绝不会害娘娘。”
桓知秋一一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赞道:“针脚很密,看来雪女姑娘的女红真是不错。”
我淡淡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我的陪嫁丫头,必定都是出类拔萃而又忠心耿耿的。”
他挑出其中一个鹅黄色绣着夹竹桃的香包,笑道:“可惜,也未有完美的,瞧这一个,上面不是开了线,不知有什么好东西掉进去了呢。”
我和雪女的脸色俱是一变,这可是我的内室卧房!能进来的也就那么几个,怎的会
桓知秋悄悄卷起那香包,塞到袖子里,拱手说道:“娘娘稍安,容臣回去细细查阅一番。还有一事,下官斗胆进言,日后,娘娘和右院判的接触,最好能免则免,下官自信医术不至于就和右院判相差太远。”
我挥手让他退下,又低声对雪女说道:“你和阿罗都是本宫信任的人,我知道不是你们俩,但保不了紫宸宫里就没有别人的眼线!查出来!一定要查出来!”我双拳紧握,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心中那个疑问,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到底是谁要害我?谁最不想我生下孩子?这后宫里,有谁恨我恨到如斯地步!
疑云(二)
我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元瑶她们立马就来了,也带来了许多珍贵礼品。
元瑶一心攀附于我,所以我怀孕她也很高兴,还神神秘秘的问我用了什么法子能够怀上。我低眉浅笑,说道:“本宫和皇上成亲四年来,一直未有身孕,想不到如今却能怀上,一定是上天眷顾吧。”元瑶不愿意听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但她也知道淑妃和贤妃在此,我不能多说什么。
淑妃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扑闪着,笑嘻嘻的说:“真正要恭喜皇后呢,原本以为皇上失去了一个孩子,现在又回来了。”
我斜睨了她一眼,元瑶亦冷笑了一声,正准备发难,周贤妃却先说了一句:“的确要恭喜娘娘,成亲四年未有身孕,岂料皇上一离宫,您就有喜了”
元瑶大怒,起身指着她的脸喝道:“贤妃这话什么意思!”
我脸色不变,缓缓道:“惠妃坐下,贤妃妹妹一向心直口快,本宫不会计较,后宫一向子息单薄,冯昭仪好容易有孕却不慎小产,本宫当初选择众位妹妹,只希望后宫中人能为皇上延续血脉,慎言慎行。本宫在此也要提醒众位,本宫的孩子,是龙裔,是嫡子!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我愈说愈加重了语气,说到最后,端着茶碗的右手狠狠一顿,碗底立刻破碎,茶水流了一桌子。
众人屏息不敢言语,元瑶得意的看着她们冷笑,淑妃低着头,贤妃虽然对我嗤之以鼻,但见我如此,也不敢造次。我知道,她不愿意进宫,一进来就仿佛困兽似的,所以恼我当初为何选择了她。
兰儿慌忙上前收拾了,重新泡了茶,退到了一边。
此时,一缕幽香飘进来,我侧头一闻,立刻皱起了眉头。福娘看向我,点头会意,冲外面问道:“这个时候还有谁用香呢?”
外面进来一个宫女,是一直打点香料的奉香,她慌忙跪下说道:“娘娘恕罪,以往此时,一向是由奴婢添点香料的,不想今日冲撞了娘娘。”
福娘朗声道:“去把这香料换了吧,以后,不要再用香料了。”
奉香女官微微一愣,说道:“可是”
福娘又提高了声音:“没有可是,以往是因为娘娘没有身孕,现在,没什么比娘娘的身子更重要。”
女官听了连忙退下,过了一会儿,整个殿中果然闻不到一丝香味了。
我微笑着用茶碗盖拨弄漂浮着的茶叶,室内安静的只有瓷器碰撞的轻响声。
李德全匆匆的跑进来,说皇上和安贵妃来了,我低低的“哦”了一声,元瑶高兴的站起来,出外相迎,我和淑贤二人跟在后面,等邢风进来,欠身迎接。
他走到我身边,扶起我,淡淡的说道:“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乱动了。”
他的语气一向都是这样淡淡的,至少,对我如此。
“妹妹,恭喜你了。”若怡盈盈笑着,她的语气竟和邢风如此的相似。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奇怪的想法
她没有靠山,她所依仗的,无非是帝王的宠爱而已,而这,却是最虚无缥缈的。
你说,她会不会也在暗地里和朝中之人勾结,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也会为了皇长子呢?
不,不会,邢风对她的,可不仅是宠,那可是爱!
他落座的时候,玉佩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我一个激灵被惊醒,脸上立刻浮现出惯有的沉稳笑容,坐在他身边。
“太医请脉有没有说什么?”他问道。
“一切安好。”
“恩,那就好。”
如此,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没有太高兴,也没有其他情绪,好像,我怀着的这个孩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元瑶撒娇儿似的央求他多往凌桂宫走走,他随意的敷衍着。
我的眼光触及若怡,她仍笑盈盈的望着我,我亦回她一笑。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将这孩子平安诞下,因为,这孩子长大以后,就是梁国的皇帝!
邢风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众人也随之而去。
不多时,内务府就派人送来皇上的赏赐,宦官谄笑道:“皇上有旨,命奴才送了各色玩意儿共九十九件,请娘娘挑选。”
我暗自奇怪,紫宸宫早在我入主之前,就摆满了我喜爱的玩物,怎么如今又要充斥这些呢?
那宦官仿佛知道我的意思,笑着说:“皇上说,这物件若娘娘现在用不着,暂且放着,以后可以留给小皇子摆弄。”
我哑然失笑,他竟已想的这么遥远了。还是,在向外人彰显,我一旦有孕,是多么的受宠。
想到也许是日后孩儿需要的,便尽力挑了几样小动物形状的玉石玩物,另外一些高贵雅致的,和一些古朴清韵的。
不过我想想也觉得可笑,这么早就赏赐了这些,等到孩儿诞下想必又有一番更大的赏赐吧?
也许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我腹中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