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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苦笑。找回她所有的情绪,懂爱,会哭会笑,他就放心了。未来,会有另一个男人给她满满、满满的爱和希望,无须担虑。
她什么也不说,连一句道别也没有,就好像,这一切对她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用力搂紧她。“再见,晚晚。”
最后一次,这样喊她,他没回头,步伐坚定地走出大门。明明,是死过一回的人,为什么心还会痛?
“我送你一程。”他陪她一段,她送他一程。默默跟在身后,为他开门,下楼。
走出大楼,他不敢看她,只说:“到这里就好,妳上去吧。”
她恍若未闻,静静相陪。
走出社区,是人行道。
“够了,妳回去。”
她仍是不为所动。
再出去,就是大街了。
“晚晚,别这样!”明明是冬季,为什么今天的太阳会刺目得令人意识昏茫……
他,快撑不住了。
他一咬牙,横越马路。
心脏莫名地痛缩,没来由的奇异感触令他回过头。她没再跟上,恍若失魂地站在人行道边缘,像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失了准头的轿车冲上人行道,她却麻木无觉。
“晚晚!”他爆吼──
强大的冲撞力,几乎将神魂撞离躯体,唯一的意念,只剩──保护她!
保护她,不顾一切。
往医院的途中,放眼皆是刺目的白,过程中他一直力持清醒。
眼睛睁不开,但他发誓,意识绝对是清楚的。
“韩──”一声好轻好柔的叫唤回荡耳边,他浑身一震。
“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我以为不说破,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就不会离去,我只是……不要你走。”
用尽一身的力气,他睁开了眼。“我知道。”
“韩──”
他扯开笑,却笑得悲凉。“我知道,妳一点一滴在找回过去;我知道,妳只是在故作无知;我知道,妳已经找回完整的自己;我知道,妳认得出我来。晚晚,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就算妳努力想装出一年前麻木无觉的样子,眼里的情绪又怎么掩藏得住?妳想让我放心不下,让我有撑下去的力量,这些我统统明白,就因为明白没有我,妳也可以熬下去了,所以我才能安心离去。”
“就这样?对于其他事情,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有……”想交代的很多,却说不完。“我一直忘了向妳说,对不起。”
对不起……就这三个字?!“到头来,你还是选择她?为她舍命相陪也不后悔,那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让我再痛一次?”
“不……”他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舍下她!车祸不是意外,但想同归于尽的人并不是他,他舍不得她……
就因为这样,他无法瞑目。
她的伤恸、悲恨,浓烈得教他无法安息。
他只能揪着心,凝视黑暗中那眼神恸极、却哭不出来的容颜,想拥抱、想安慰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坟,看着悲伤点滴吞噬她所有的知觉、记忆,成为没有过去的活死人……
他走不开,他知道她在慢性自杀,在他负她那样深,伤她那样重之后,他放不下,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毁掉自己。
于是,他不惜一切,只要能挽回她生命中一丝曙光,他可以赔上所有。
会找上杨品璿,是因为他是他生命终了前,最后一个接触到的人。
松开掌心,一枚戒指滑落床畔,季向晚拾起,凝视戒环内的“晚”字刻痕。
“我……请他,交给妳……并且,转告妳……对不起……”还有,此生的最爱,是妳。
杨品璿没有做到,因为那时的她,无意理会任何人。
她恨,他如此决绝,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
而杨品璿,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撒手人寰,走得很突然,谁也来不及做心理准备。
他与他,有着同样的牵念,也许,是那样频律相近的强烈执念牵引着,也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只知道,他有非留下不可的决心。他和杨品璿不同,徐瀞媛或许会介怀一生,但她够坚强。可他的晚晚不一样,有些事他必须去做,否则她这一生会毁在他手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他喃喃念道。“记不记得,妳大二那年,我陪妳旁听那堂中国古典文学?”
“记得。”那是好梦幻,充满浪漫色彩的明代戏曲,叫《牡丹亭》。
爱情,能教人生,教人死,女主角神奇地为爱还魂,当时他还嗤为无稽,又怎料想得到,他遇到,也做到了。
尽管,强求不属于他的躯体,灵魂饱受凌迟,他一刻也不曾后悔过,耗弱的魂体会如何,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他们连来生,都不再有。
但是,这样就够了,能够看着她走回人生的正轨,他可以微笑祝福,无怨,无悔。
“我……替杨品璿,立了遗嘱和……遗书,将他的所有,留给……他的未婚妻,在律师那里,请妳……通知她……”他知道杨品璿在想什么,这是他最后,能为所有人做的了。
“我懂。”她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最终,什么都没能留给她。
除了遗憾。
神情麻木地走在医院长廊,眼眸干涩,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真奇怪,她居然可以这么平静,从头到尾不掉一滴泪。
是医院的冷气太强吗?她双手环抱住自己,感到好冷,好孤单。到头来,仍是只剩她孑然一身……
弯向回廊转角,与来人不期然擦撞了下。
“啊!”
“对不起。”两人同声开口,她面无表情,弯身替对方捡拾掉落的药品,两相对望,那方惊呼了声,脸色顿时煞白。
“是妳!”
“我?”脑子太空,已经无法思考。她,见过她吗?
“他在哪里?!”对方激动地扣住她的细肩,力道之大,已令她疼痛地蹙眉。
“我想妳认错人了,请放开。”
“不,不会,我不可能认错……”一年来,这张容颜她牢记着,不曾或忘。这张比她更美、更令男人倾心的容颜……
“放开!”她愤怒地挥臂挣开,此刻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释放悲伤,这样都不行吗?
“别……走……至少告诉我……他好不好?”
虚弱的嗓音,凄凉的声调,挽住了她的脚步。侧眸,回视那已泪流满腮的容颜。
那双眼……伤恸、凄迷的泪眼……勾起那段最晦涩、不欲回想的记忆。
原来,是她,另一名被遗弃的女人。
她们,伤痛在同一个风雨交织的夜晚。
“妳还想着他?”都一年了,也以为这女子早忘了。是他先背弃爱情,不是吗?那么,她为什么还会念念不忘那个在她最无助时,狠心遗弃她的男人?
“不,我恨他。”
“是吗?那还找他做什么?”
“我只是……”倔强抿唇。“想让他后悔,让他明白他放弃的是什么!没有他,我过得更好、更自在!”
“那很好,祝福妳。”没有任何的嘲讽,她冷冷点头,转身。
“等等!妳和他……还好吗?”没忘记,他是为了这张比她更美的容颜而遗弃她,将当时绝望的她,更加打入万劫不复的炼狱,看清人性的现实与丑陋,不该想着他,不该还惦着他,只是……只是……
眼神迷惘了下,才想起当年随口扯的谎。“如果我说,我也玩弄他、抛弃他,替妳报复薄情郎,这样妳会不会比较开心?”
“妳!”女子握拳,看得出她是真的愤怒、怨恨。“如果不是真心爱他,为何要夺?当第三者很有趣吗?踩着别人的伤痛任意游戏很好玩吗?妳有没有羞耻心!”
“我的男人也被抢夺,我的泪又该往哪里流?我的苦又该向谁说?不要以为世上不幸的人只有妳!不要以为只有妳懂得失去的痛苦!”胸口沉沉地压着什么,重得快要不能呼吸,季向晚恶意地想伤人,想……做些什么来平衡。
“妳……变态!”就因为自己不幸,也要天下女人不幸吗?女子悲怨,无法想象这么美的一张脸,为何心狠若此。
“变态吗?”她扯唇。“无所谓。既然妳只是想报复,我代妳做了,妳也没有再见他的必要,还是,妳希望他更惨一些?我──”
“不!”女子惊喊,靠着粉白的墙,卸下防卫,声音竟是无比脆弱。“我……想他,我只是好想、好想他……一年来,我告诉自己,这无情无义的男人,只配得到我的怨恨,也一直以怨恨支撑着自己,但……但是,没有他的人生,好空洞……如果妳不要他,请把他……还给我……我,真的好想他,我不能没有他……”
季向晚静默了。
她,骗了她。
那名男子,没有背叛她。
那个雷雨夜,不只她失去心爱的男人,连带地,一场车祸也带走了眼前这名女子的男人。她们,都没能见到心爱男人的最后一面。
当她基于道义,前去探视那名同被车祸波及的男子,他已回天乏术。
她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也只有她,知道他最后的遗言。
“……曦……迎……迎……曦……”他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仪器管子,那伤势连她看了都皱眉,口中还在喃喃喊着什么,像是极度挂心。
她费力捕捉他轻弱的呢喃,怀疑他的清醒度。“迎曦?人名?”
试着揣度他的本意,留意他指尖动了下。“你心爱的女人?”
他无法点头,指尖又动了下。
“怡……安……”
“另一个女人?”又是个三心二意的男子吗?一股怨恨窜上脑门,她厌恶地转头想走。
“医……院……”
她停步,回头。“怡安?医院的名字?你心爱的女人,在这家医院?”
“……是。”费力喘过一口气。“拜托……”
“什么事?你说。”
“把我……给……她……一……切……”
“我不懂。”
“她……毁容……眼……我的……”
“所以,你要把你的眼、你的一切,所有能给的,都留给她?陪她一同看这个世界?”
“……别……让……她……知道……她……会伤心……”
给了她一切,却不想她知道,那,他还剩下些什么?一抔黄土,无尽凄凉。
“我该怎么说?”
“让她恨……”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于是,她遵照他的遗言处理了一切,去医院见那名女子,亲口告诉她,男人的背弃,教她死心,不在治疗期间发了狂地寻他。
直至今日,她对上泪水迷漫的眼,那双属于男人的眼,也许,也是他的泪,他来不及流出的无奈与悲伤。
“妳见不到他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终于松了口,她违背男子遗言,一字字清楚说道:“他,死了。”
女子倏地跳起,动作快得令人惊愕,一巴掌甩上她左脸颊,又重,又狠。“不要开这种恶劣玩笑!”
眼前昏暗,跌退了两步才站定。“他死了。”坚定重复。
“妳──”
“和我的男人同一天,同一场车祸。”彷佛抽光了心,抽光了知觉,才能让自己继续,她声音空洞得没有情绪。“是在准备去医院照顾妳的路上发生的,他不要妳知道,不要妳为他伤心,要我给妳那样的说词。事实上,他不曾遗弃妳,还把他所有能付出的,都给了妳,今天妳能重见天日,有那张完美的脸,该感谢他,因为,那都是他的。”
女子虚软得站不住脚,脸色死白如蜡,泪,反而流不出来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这一年我都白恨了……”轻轻扯动嘴角,像是也牵动了泪腺,泪水疯狂地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