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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家在日记中说,这间房间在小姐走后一直很整齐干净,那是因为那时小姐的母亲还会为她打扫。现在他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由于他刚来时畏惧着这些房间,都没敢仔细地看这些房间。今天他要看看,里面有什么。
趴在窗口往里望去,正对面的是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歪嘴的茶壶,一个杯子杯口朝上放着,其余的杯子还是倒扣着的。赵德山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不像是小姐离开时的模样,因为她离开时即使是这个样子,那她的母亲在为她收拾的时候一定不会这样放杯子,小姐的母亲在这里怎么会有心情喝茶呢?
再往里是一幅画,已经泛黄了,画里的颜色混在了一起,没有了明显的分界线,看不太清楚到底是幅什么画,看起来像是樱花。一侧是一张床,不过是一张标准的双人床,曾研究过历史的赵德山知道古时的床都宽大,但单人床和双人床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奇怪的是,双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赵德山目光移动,由右至左,略过那桌子和画,左边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不小,上面还摆放着一些零落的化妆品。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亮暗相间的东西,那是什么?赵德山眨了眨眼,再用力睁开,向那里看去,借着亮光,赵德山看清了那是个柜子,应该是个不错的柜子。这里的摆设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唯一不对劲的只有一点。化妆品为什么是新的?有一盒粉底还是半开着的。
这整间屋子说奇怪也没什么奇怪,正如所有喜欢把复杂的事简单解释的人那样,赵德山也给自己解释起来:那个杯口朝上的杯子可能是哪个佣人来收拾时感到口渴,于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后又忘了把杯子扣过来。那次可能是这个家族没落前的最后一次打扫了,那次打扫卫生之后便再没有人来收拾这里了。
双人床的事也好解释,可能是小姐喜欢睡宽大一些的床也说不定。有些人就是不喜欢约束。
那化妆品或许原本就是那样放着的,现在看着好像是新的,其实已经变质了呢。赵德山没有进去也就没法判断这个问题。
那么,这些问题都解释清楚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整间屋子最大的问题——这间屋子为什么还能保持得那么干净整齐?是的,赵德山几乎认定自己看到了刘管家当时看到的情景。那么是谁把这屋子收拾得这么好呢?是小姐?还是小姐的母亲?无论是谁,赵德山的心里都无法接受。但无论是谁,这个现实已经摆在了赵德山的面前,他必须接受。
赵德山头晕脑涨地来到前院,一路上他都在整理着思路,却依旧迷茫。这个院子里难道还住着别的人?赵德山只在来这里的时候见过一个自称是刘管家的人,进来后却一直没有见到过他的身影,他到底是不是住在这里还不确定。除此之外,只有在赵德山来的第一天晚上来过两个人,但他们当天晚上就被吓走了,而且是两个男人。后来就再没来过人了。要说女的,赵德山倒是见到过,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红衣女人,就是她了。可那是不是女“人”呢?她简直就是个鬼啊!
赵德山想在这不可思议的大院落里找到什么可以消除他恐惧的线索,便这么恍恍惚惚地在附近的几个院子里找了个遍,始终也没见到女鬼的影子。白天人的胆子就是比晚上大一些,但是,如果在白天,你想发现的恐怖一直都没发现,这反而会使得你晚上更加害怕。这也是某些人不断寻求真相的原因之一。
半天过后,赵德山再次来到了他住的院子里,他的尝试又回到了原点。太阳在他的头上看着他,发出冷漠而炽热的光。赵德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信步来到正屋,告诉自己:“我们之所以有时会无功而返就是因为我们一开始的假设就是错的,就是因为我们被自己自以为是的肯定而蒙蔽了。”一个人思想的铺垫是错的,那么他对整个世界、事物的看法都不会归于正确的轨迹。好吧,就让我们重新认识这件事情,如果可能,就可以知道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消除那无谓的恐惧。
正屋的门是完好的,他要用力推一下,待门发出一声尖锐而持久的声音后,他才能完全打开门,这一点就肯定了他昨天晚上见到的不是人!因为她消失在门前的时候,那门没有发出这种声音,也就是说这门根本没有动过。赵德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它蹦出来之前他一定要跑出这间屋子。他意识到,这次冒险进来,查证的结果很有可能会与他的本意大相径庭。但既然已经进来了,索性看个明白也好。
进屋子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没有什么灰尘。这肯定了他一开始时的感觉,为他后来的恐惧打下了一层不可动摇的基础。
赵德山来到床前,床上也很干净,看样子有人睡过,床单上有清晰的褶皱。床单像是刚洗过的,还发出一阵幽香,而这种幽香在这个社会里又很难闻到,或是大户人家用的,或是庙里才有的,是一种古炉的香气。赵德山看了一眼床下,床下是一个清朝时期的香炉,它肯定了赵德山的判断。最后一种可能,也是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那个鬼喜欢这东西。赵德山伸手摸了摸床,床很冰凉,这么好的太阳,又不是在冬天,这种凉是令人舒适的。但皮肤的舒适渐渐渗透到赵德山的身体里,他就感到五脏六腑都冷得发颤。是那种阴冷!死人不是没有温度吗?只有从阴间带上来的凉气!赵德山干咽了口唾沫,赶紧收回了手,原本要吓出来的汗也被冻了回去。最令赵德山笃定有鬼的就是枕头上那几根头发,长长的,应该是新掉的,看到它们,赵德山仿佛再次看到夜里那落在自己桌子上的几缕发丝。
赵德山不想再看别的了,仅仅一张床就让他相信了,他住的是一座凶宅。准确地说,他的隔壁住了一个鬼。这种明确的答案让他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换个房间?可谁能保证别的地方就没鬼了呢,整座大宅院都是传说中的凶宅,那天晚上来的两个人还在前院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呢!至少在他的房间里他还没有见到过鬼。可是,鬼的确去过。
赵德山呆呆地出了房间,本能地来到外面院子的厨房里,吃了两口昨天剩下的馒头,便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给厨师用的几乎快腐朽垮掉的椅子上。椅子的霉味提醒着他,他当初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这是一座死过人的凶宅。
外面有人路过,声音由远处而来,好像一个人在劝另一个人别怕,那人声音洪亮,在给别人劝导的同时也是给自己壮胆。声音越来越近,在来到南兵马司前的时候,他们突然又开始低语了。赵德山知道,他们还是害怕了。
既然进来了,而且还住了几夜,赵德山想自己也不该害怕了。所有恐怖的场景他都见过了,都没发生什么事,也没伤着他,也没害他。他知道,在一种心理暗示的作用下,人也是容易产生臆想的。说不定那都是他的幻觉呢?当然,这种解释无法说明头发和那间干净屋子的事情。但一个人要想勇敢地在困难里、在一种惶惶的情绪下坚定地继续自己所坚持的东西,骗自己其实是一种不错的方法。比如,一个人想要成功,在他成功之前一定会告诉自己肯定会成功的。如果不在事前这么说,谁还有信心继续坚持下去呢?立志,也不过是一种美好的谎言。但结果的好坏,有时却不那么令人满意。
转念想一下,即使小姐的魂魄还在这里,那么她不该,也没理由害自己的,他们之间互不认识,前几辈子也不该有仇,她只是在家里阴魂不散罢了。
这么想着,赵德山站起身来,拿起一根柴火在手中耍了几下,笑着出了厨房。阳光照在院子里,一切的庞杂都展现在了赵德山的面前。空气里有杂草的草香,有家具腐朽的味道,有积攒的尘土味。它们混杂在一起,味道由清爽到陈败,最后是呛人,赵德山的嗓子一痒,差点咳了起来。他马上用手捂住嘴,他怕院子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好奇地进来看。刚才就说过,人在白天的胆量可比黑夜时大得多,他们说不定还真敢进来看看呢!
根据脚步声来判断,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赵德山松开手,痛快地呼吸起来。刚才可把他给憋坏了。在院子里没什么事做,他从小就不爱打扫,何况现在是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最重要的是,这又不是他的家。
不打扫卫生,在“家”里就没什么事可做了,他又不想出去。他倒是带了三本书来的,但没心情去看,最让他挂念的就是那本日记了。一个人的秘密足以吸引另一个人不断地去发掘。很少有文学作品会把一个人如此真实地刻画出来,直接而真实地吐露那罪恶而矛盾的心理。这本日记便是这样,如果把它公布了,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迷恋上这个故事。
这么想着,赵德山已经习惯性地再次坐回了那张椅子上,再次翻开了眼前的这本日记本。那次之后,刘管家很少写日记了,写的字也潦草得很,内容也很简单,看样子这些天他的心情也很糟糕。每一页上都或多或少地染着20日的日记中最后记录时的墨汁印记。墨汁太浓了,透过纸张,弄脏了后面的纸;墨汁太浓了,一直影响着刘管家那记录心情的笔。直到记到干净的一页后,刘管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再次提起了那件事:看着眼前的白纸,我的心一时也白了。不是大脑空白,而是心白了。对那天的回忆就像是前不久看约翰写来的恐怖故事,而且真切得很。
心从那天开始老去,它衰弱得厉害,我经常怀疑它是否还存在。世上的事不是害怕不害怕就可以说得清的。我早就告诉过自己,小姐已经死了,即使是鬼又能怎么样呢?但现实不是我安慰自己时说的那样。我还是害怕,尤其是那天,具体是哪天我也不记得了,我不敢往前翻看,怕那记录恐怖的文字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而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我的影响,不仅是那滴浓墨渗透了二十几张纸那么简单。即使是这样,那么我还是要说,在这阴郁的二十几天后,她的影响消失的瞬间,实际上是把我的灵魂也带走了。没有了灵魂,也就没有什么能影响我了,我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存在吗?我想知道此时我的灵魂是否与她在一起。我突然发现我的人生没有了意义,或许这就是我这个空壳人所应有的报应。每天的生活按部就班,如果不出现几个褶皱,那么这一天就不能被我记住了。日记中对日常事物的记载不过是在记录时间的流逝。但什么才是我生活中的褶皱呢?恐怕写类似这么一篇日记就是了。我的生活真可怜,这是我自找的。
约翰的那个故事是说三个在不同地方的男人,在几个月内相继死亡。他们互不相干,但他们的死法却都是一样的。一个警察敏感地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开始追查这幕后的真相。破案的经过我就不说了,反正是扑朔迷离。我不久前把故事告诉了一个朋友,他很喜欢,因为故事的结尾。
结尾真是让人想不到,他们三个原来是同一所中学的同学。他们虽然在中学时成绩优良,但却欺负一个残疾的女同学。二十年后,他们被杀了,就为了中学时的那件事。
朋友说,这个故事是说做坏事的人迟早会有报应的。即使是二十年后又怎么样?他说完后,我的心厌恶地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