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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轻舞,飘落于塔间。这些塔形状各异,布局似乎杂乱无章。有些塔为传统样式,周身都有钢结构支撑,有些却像操场上用于孩子们攀爬游戏的猴架,只是尺寸要大得多。还有一些是“T”形线杆。
有一些塔之间的空地上,安放的设备状如冰箱,几乎每件设备上都安着一串串像是超大号电灯泡的东西。我看应该是绝缘器;这些东西将电线连在那些设备上。虽说大雪掩盖了大部分声音,尖啸的嗡嗡声依然从头顶传来——那里是超高压电线。
一辆当地警车开了过来,横着停在入口处,旋转的警灯照出一片粉色和蓝色小点相间的雪幕。不一会儿,又开来两辆轿车。许多人下了车,勒琼上前去接头。接着又来了一辆卡车,车上钻出六七个穿防化服、戴面罩的人,其中两人拿着一个箱子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不大,一个背包就能装得下。我隐约觉得似曾相识。
“核应急组的人,”克拉伦斯说。“核应急支持小组。他们去了抽水房。”
“啥?”
“他们四处巡逻,搜寻‘脏弹’1;随身带了嗅探器。”
“嗅探器?”
“就是探测伽马射线和中子通量的设备。有点儿像那种很炫的盖革计数器2。”
这些人两三个一组分散开来,穿过树林,向变电站推进。我把脚上的雪跺掉。“这是要干什么?”
“地毯式搜寻,寻找那个装置。”
“几点了?”
克拉伦斯看看表。“一点二十六。”
只剩十一分钟!
“如果——如果找到了——会怎——怎么样?”
“拆除它。”他开始搓着手。“实际上,这还算比较容易的,”他说。“换句话说,如果时间足够的话。”
“时间不够呢?”
“那就得用另外的方法。上一个机器人——远程遥控排爆。或者用一个注满泡沫的大帐篷,”他冲着手掌呵气。“万一炸弹爆炸,能把辐射截住。”
我脸上抽搐一下。
“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搞。应该是军方来处理这事儿。他们可能会把炸弹的线路拆掉。”
一个人跑了出来,打开一辆卡车的车厢,抓起什么东西又跑回去。
我身子一紧。“几点了?”
“一点二十八。”
只剩九分钟!
一道道灯光闪过,更多车辆聚集。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下了车,一个男人牵着警犬。然后又来了辆卡车,车上坐着芝加哥警察局炸弹小队。他们下车便消失在那些树后面。
突然,扩音器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请无关人员迅速撤离现场。无关人员撤离。立即撤离。”风卷声音,四处回荡。
我抓住克拉伦斯的手臂。“什么意思?”
他做了个怪相。“找到了!我得进去,处理无线电的事。”
“别!别丢下我!”
但他已经向卡车跑过去了。我跟着他。他打开门,从前排座底下抓起一个面罩,跑向了树后面。
我孤零零地站着,试图活动一下手指——但已全都麻木!
真不应该咬指甲!这习惯真烦人——并且已经传给了蕾切尔!
我微微倾身看时间。一点三十三。
只剩四分钟!
我发起抖来。积雪盖住了我的脚面,要是穿了长筒靴就好了,就像小时候穿的那种亮闪闪的粉红色靴子;那时候,我老是不把最上面的搭扣扣起来,妈妈总因为这个训我。
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我的胃便跟着抽搐了一下。我瞪大眼睛朝树缝里看去,却被落雪和面前的停车挡住了视线。勒琼跑了出来,把我朝卡车拉去。
“找到了!快走!”他面色憔悴。“快!”
顿觉一阵恐慌从腹部传遍全身!我赶紧钻进了卡车。引擎一点即着。我竭力告诉自己,会没事的;拆弹小组正处理呢。
又看仪表盘:一点三十五。
最后两分钟!
他们会成功的。必须成功!
卡车掉过头去。如果这是我在地球上的最后两分钟,我想和家人待在一起。我刚开始起步,却突然停下了,任引擎空转着——爸爸和蕾切尔在二十英里以北的地方,根本赶不过去!两分钟连公路也上不去。可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人生的最后两分钟!无事可做、无路可走!简直是一幕荒诞派戏剧!胡思乱想中,突然一辆深色的轿车开了过来,拐弯驶入场地,随后减速滑行,一面车窗摇了下来。想看看开车的人是谁,落雪和黑夜却阻拦着我。那车向前开了几码,停在了几英尺之外。车里人开门下车,我张大了嘴巴——
阿卜杜勒!
我把车熄了火,心里怦怦直跳。尼克在哪儿?我得提醒他。我应该提醒他。确保他能控制住阿卜杜勒。我跳下卡车,飞速跑开,身子右转,正要跑向变电站入口,突然看到闪过一束刺目的蓝光,一声吼叫打破了寂静。我不由得冲出一声尖叫。
随即扑倒在地。
几秒钟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没有爆炸声。没有火球。一架直升机从阴沉的天空中划过,蓝光闪烁,马达轰鸣,准备降落。飞机从我头顶倾斜而过,擦着塔群,终于在五十码外的街道上着陆了。
人群涌出,有些穿着防化服,有些穿军服。军队来了,跑进了变电站。
我爬起来,拂掉身上的雪。勒琼。阿卜杜勒。应该只剩不到一分钟了。我向树缝里移去,一边转过身去看我在雪里留下的足印,数着我的步子。我刚到变电站入口,扩音器里的声音又嚷了起来。
“让路……让路!所有人退后!让我们把这鬼东西搬出去。”
一群人从变电站里走了出来。有几个穿着防化服的,正搬着一个钢制手提箱,箱子放在看似一块平直的木板上,正极其缓慢地向一辆卡车挪动;其他人簇拥在他们周围。我瞥见了人群中戴着面罩的克拉伦斯;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手提箱放进了卡车,卡车就开走了,穿防化服的那些人立即把面罩扯了下来。其他人热烈击掌,哈哈大笑。有几个人擦着眼泪。我四处张望,寻找勒琼,却找不到。
我猛然转过身去。现在我必须独自面对阿卜杜勒——尽管毫无把握,不知咋办,尽管冷得要命,精疲力竭,但我决心已定!于是向着那辆卡车跑回去。
可是到了那里,阿卜杜勒连人带车都已不见踪影;那几道轮胎印就是他留下的唯一痕迹,也即将被刚落的雪片覆盖完毕。
再次看表:一点四十一!
人群从变电站蜂拥而出。
一切都完了。
结局异常平静,呜咽也没一声。
* * *
1 脏弹:又称放射性炸弹,是一种大范围传播放射性物质的武器。
2 盖革计数器:一种专门探测电离辐射(α粒子、β粒子、γ射线和X射线)强度的记数仪器。
第46章
我东看西看,就是没看到勒琼;克拉伦斯则跟着运送炸弹的货车走了。他们另外派人开车送我到了我的沃尔沃停车之处。
到家后,我冲了个澡,煮上咖啡,然后给老爸去了电话。祖孙俩安然无恙,蕾切尔还在睡觉。我给他说正午前后去接他们,要他收拾好小旅行包,好到我那里度周末。
雪渐渐小了,一道柔弱的阳光慢慢照过厨房,射在了墙壁上。我在屋里踱来踱去,焦躁不安,心神不定,极为疲惫——但又难以入眠。表面上,我的世界似乎是正常、完整的,其实里面已经有了裂缝,而且很深;还能愈合吗?心里没底。我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看待这个世界了。
十点左右,门铃响了:是勒琼。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但胡子还没刮,眼睛下面有几处深色的污迹。他吻了我。
“好香哦,是什么?”
我竭力假装一切都好,将烤箱加热,放进馅饼,加上芹菜和洋葱。“山核桃馅饼。明天吃。我给你弄杯咖啡。”
我倒咖啡的时候,见他在厨房里转来转去。难道他和我心有同感?我取出糖和牛奶。
他靠在吧台上。“汉茹尔和里迪已经落网。”
我猛然转过身。“都逮着了?”
“里迪还想偷偷飞往法兰克福1,被海关抓捕。她交代了怎样找到汉茹尔。我们在奥兰帕克的一家‘白母鸡’方便店里找到了他;他和一个同伙正在囤积炸面圈和汽水。”
“炸面圈?他买炸面圈?”
“他的伙伴要去拿刀,但立即被我们制服。汉茹尔当即举手投降。”他搅了搅咖啡。“我看,咱们用不着拍那个续集了。”
“真的结束了?”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一点。“搜查过了他们的公寓房,现在正检查他们的电子邮件。他们本来打算在爆炸前远走高飞的。”
“他们不想为事业献身吗?”
“我看,只要在美国居住了一段时间,那种殉难就会失去吸引力。”
“然而他们还是想摧毁这个国家。”
“艾利,没有人说过这些家伙能正视现实、改邪归正。”
我给自己续上一杯咖啡,然后撕开一袋甜味剂,倒进杯里。“你知道吗,我怎么老是有这么个想法:要是我初次见到里迪的时候就发现了天线,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chér。从某种程度上说,里迪可能救了你的命呢。”
“救了我的命?”
“你第一次见到她时,肯定还没有任何理由将这些事与中东恐怖分子联系起来;你还以为那是黑手党的阴谋。”
“然后呢?”
“只要你在到处查找黑帮人员,里迪就能约束住汉茹尔,说服汉茹尔追踪那些录像带而不是你这个人,也不要管你,由她自己来对付你。”
我想了想。确有道理。最后一次看到那辆SUV——就是几天以前——正是勒琼和科茨来我家那天;次日我就和戴尔?里迪见了面。
“她从没打算拍那个培训视频,对吗?她叫我过去,就是要打听那盘录像带的事情;试探我,看看我知道多少情况。”
勒琼点点头。
“那么,事情为什么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恐怖分子内部无法保证全体一致。可能在如何对待你的问题上,他们最初就出现了分歧。里迪就是这么说的。”
“里迪开口了?”
“比开水烫了的猫开口还要快,还要大声,她可不是傻瓜。”勒琼呷了口咖啡。“不过,她确实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军情五处2或是苏格兰场将她的两个孩子接走,并确保他们的安全。”
“他们去接了吗?”
“几个小时前她才跟孩子通了电话。”
我用勺子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她跟你们讲了些什么?”
“炸弹原本计划在‘9。11’的时候引爆的,但由于慌乱,最终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然后,后来……”
“本来是要作为‘9。11’一部分的?”
“显然是这样的。你可能知道,恐怖分子的基层组织极为分散和孤立。”他盯着自己的咖啡杯。“不管怎么说,全国上下都在关注安全问题,都在密切注视那些恐怖分子,萨米尔的计划落空了,他不得不中止行动。几个月后,情况平静下来,里迪接到命令,恢复原定计划。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放了第二颗炸弹。”
我的胃一阵痉挛。“接到命令?哎呀,天哪!——我简直忘了告诉你,尼克!阿卜杜勒去了那里,变电站。恐怕是他在掌控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