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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遥如获大赦,跑去帮人画门神画到半夜也不敢回农夫家。在芦苇丛里躺了一会儿,就有些影魅趁着夜黑往她身上挤。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背起书箧往回走,虽然因为褚心她失去了大半能力,却仍然有东西找上门来。因此每到天黑她都要找一个人气旺的地方,遮掩自己身上的精气。如果她还在外面游荡下去,天晓得要被多少精怪跟上。
这个世界物竞天择,上天的福泽不会施舍给所有人。点龙师再怎么样还是点龙师,寻常妖物如何能承受得住这天大的恩赐呢?
“小骗子,居然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她一手挥散了那些影魅,把火狐狸从书箧里拎出来,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抓在手里晃了几晃,见它还晕着,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算你的运气好。”
僧遥悄悄地回到农夫家里,她画的门神暂时让她摆脱了猪圈,在这座小院子里有了自己的房间。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床,没想到这院里还有人没睡。
“你一个平民出生的,去那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农夫尽量压低了声音,却依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怒气。
另一个声音直直回道:“和你们一起一辈子窝在这里,一辈子种田又有什么好结果!跟在她身边,我最起码有机会,以我的能力不出三年一定能官至一品大员!”
农夫被他气了个半死,骂道:“逆子!不把你老子放眼里,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哼,国师府上逃了只妖精,我是奉命捉拿它才追到这里的,不然我还真不想回来呢!”那人气吼吼地叫道,忽然又放低了声音,“家里多出的那个小丫头是什么人?”
“这位是我们村请来的画师。”农夫说道,“一个半大的小丫头也能让你疑心成这样。”
“国师大人说过,我大梁正值风雨。乱世之际,天地阴阳颠倒,污秽之物也多一些,以后我不在家中你们还要多加小心。”
农夫叹了口气,他本就没什么见识,拼上全家的积蓄供长子读书,好不容易将他扶起来,得了贵人的青眼。怎想竟是有去无回,这些年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还总是一口一个“国师大人”,越发地瞧不起他目不识丁的父母。
不过这样也好。他自己身份低贱,最好不要让儿子的同僚知道了,以后有了取笑儿子的谈资,让儿子不好过。农夫小心翼翼地瞧了眼他儿子,却又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底气都是装出来的。要知道他出手拍他儿子脑袋的时候,连指尖都在抖,却咬牙死死撑住了,怕他儿子看清他,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
“儿啊,以后咱们家就靠你了!”农夫自己没发觉他的目光已经渐渐柔和下来,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儿子。
想想他们家世代为农,能有这么一个儿子出人头地,他就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以后啊,他们家的风光可全都系在儿子一人身上,等他百年之后,也算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爹,你发什么愣呢?”
然而,农夫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发现他父亲的变化,而是想着这次如果能完成国师交给他的任务,就一定能被国师提到身边亲自教导。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连带着身处的破草屋也觉得顺眼了许多,眉开眼笑地对他父亲说:“阿爹,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同你和娘好好聚一聚就得走了。”
“明天就要走了?”农夫睁大了眼睛,黝黑的脸上浮起浓浓的不舍。
少年点头,自顾自地说道:“刚才那个穿着白衣服的贵人你瞧见了没,那是我们长渊大人,他可是国师大人身边的红人。”
农夫没读过书,但并不代表他笨。他立即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慢吞吞地起身,打开门钻了出去,健硕的背影略显佝偻。
他走到院子中央望了眼空中的月牙,自言自语道:“白衣服的贵人?什么时候来的?没瞧见呀。”
☆、影魅
这些年来,僧遥还是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的。要说这位国师大人,似乎是几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凭借一些淫技奇巧得了今上眷顾,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可谓是风光无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
但他生性好战,又穷奢极欲,将这本事带到军国大事上,搅得朝中党羽内斗得厉害,大小战事又惹得民不聊生,很是霸道专横。平日里说一不二,动辄改易公卿,颇有一代权奸之势。
而农夫的儿子正是跟了这样一个人,无怪乎就连农夫这样的乡野小民知道了也要皱一皱眉头。
第二天清晨,玄衣少年起来没找到陆长渊,便匆匆与家人道别。农妇手上泡米的盆子还没放下,跑出来就没看见她儿子了。
“怎的不吃完饭再走?”她愣愣的看着大开的房门,看了眼农夫,“这……米都下锅了。”
“兑了水喝几天稀饭吧。”农夫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实际上走的并不止陆长渊两人,今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僧遥就向农妇买了一些馒头,背着她的书箧沿着唯一的路出了村。
僧遥面前是一片荒废了的田地,田里没种庄稼,长着一片绿油油的杂草。她的脚程实在不够快,直到傍晚也没找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这些年她一直避开人多的城镇,在偏僻的村落之间流离,这附近的国都建康城更是不能进了。
“主人,再不找到住的地方,到了晚上我们可要遭殃了。”小宝在僧遥的袖子说道,语气里透着丝丝担忧。
僧遥没有回答它的话,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胸腔里一颗的心也紧紧缩了起来。夏日的夜晚在一年中算是最短的了,可黑夜依旧要持续五个时辰。这五个时辰在常人眼里短暂极了,但对于一个身负点龙师命格,却失去点龙师能力的人来说,这样的黑暗实在太过漫长。
但凡有一丝可能,僧遥会说服自己继续留在农户的家里。可她这些年来鼠辈一样的警惕,不容许周遭存在一点威胁。
“来……来了!”小宝大叫了一声。
僧遥能感觉到它死死蜷缩住身体,贴在她袖子里一动也不敢动。而这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也消失在山脊上,草丛里、水渠中有无数黑色影子飞了出来,成群结队地扑向她。离黑夜降临尚余一线,可她站的这方寸之地却像是到了午夜极暗的时刻。
只听“忽”地一声,从黑暗的中心透出一丝光。紧接着这光芒大盛,黑影们发出声声尖叫,挣扎拥挤着最终消融在光芒之中。
黑影消亡的过程中产生丝丝微风,吹得僧遥额前的刘海往上飘了起来,她右手中牢牢掌着的灯,左手抚了抚袖子中的小宝,看着在光线边缘徘徊的一些影魅,冷笑道:“朝生暮死的影魅也想来分一杯羹,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影魅们似乎感受到她话里的冷意,纷纷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残余着瑰丽晚霞的天空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也不敢熄灭自己手中的灯,用手护着灯焰飞速从田梗上走过。
田梗上也长了不少杂草,裤子与草叶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一大群影魅虽然摄于火光不敢靠近她,但僧遥丝毫不怀疑,只要她手中的灯一灭,它们就会像刚才那样扑上来。
影魅是借助天地之气而生的一种怪物,一般在黄昏之时出生,第二天清晨阳气重回大地便消失在日光之下。它们是精怪之中最弱的一种,连灵智都没开,只会本能地聚集到灵气重的地方。因此,刚刚开始修炼的妖怪时常设下陷阱捕食影魅,摄取一点影魅身上少得可怜的灵气。
而最可怕的也是这一点。寻常一两只影魅僧遥并不怕,甚至普通人挥一挥袖子,都能将它们打散。而现在是一大群影魅,它们没有分辨能力,只会拼命地往她身上挤。如果她不反抗,它们会从她的七窍钻进去,直到她的身体被这些影魅撑爆。
可这里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影魅。
僧遥的表情凝重起来。她起先只是快步走着,最后小跑了起来。田梗上又窄又滑,她为了图个方便走这条捷径之时,居然没发现这里的杂草居然一眼望不到边。现在,不但是她走过的地方,就连她前方都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影子。
僧遥脚边的杂草突然动了动。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见一只火红的狐狸从草丛里跳出来,一头撞在她的小腿上,晕头撞向地在她身边绕了几圈,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但它没跑多远就被一群影魅围住,渐渐地不见了影子。
这不是陆长渊的那只狐狸么。
僧遥已经顾不得它,一边艰难地往前走,一边咬紧了牙关。要是换作以前,哪怕是刚进龙岭世家的那阵子,这些影魅她哪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
她的思绪被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打断了:“传说中的点龙师?传说中的点龙师居然真的存在,小丫头,只要有了你,我离窥得天机就只差一线了,哈哈哈……”
僧遥停住脚步,全身像一根棍子似的绷紧了。然而那声音一直在周围回响,根本无法判断它的源头在哪里。不仅如此,那声音一出现,周围的影魅就开始骚动,纷纷尝试扑向突破烛火的防卫圈。
她手中的灯焰剧烈晃动起来,消亡一个影魅同样需要消耗火的能量,一旦这些影魅不顾死活地全扑上来,这一小点光明很快就会熄灭。
“什么时候就连你这样的妖物,也开始觊觎点龙师的能力了?”僧遥虽然心里悬了颗大石头,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分怯懦。
那声音顿了顿,幽幽地说:“不拼拼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它的话音一落下,影魅们就仿佛得了命令,箭一样地向她射了过来。灯焰被它们带起的风吹得只剩一星光亮,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层层叠叠的影魅贴了上来。
“主人快跑!”小宝却在这时候跳到她肩膀上,小小的身体在她身上撑起一层淡淡的光罩。
僧遥一愣:“小宝你的灵力……”
她的话还没说话,小宝身上的光就暗了下去。她急忙伸手接住从她肩上掉下来的小宝,冲开影魅形成的包围圈跑了出去。
那声音贴在她耳后:“点龙师,你就放弃挣扎吧……啊!”
最后一个音节化作一声尖叫。僧遥猛地往前一冲,撞到一个人怀里,附在她身上的影魅发出“吱吱”的声音,化作一道道黑烟消失不见了。那人长袖一挥,一道银光落下,她身后的影魅也悄无声息地被光芒淹没。
僧遥的心跳还没平稳下来,又被这人吓出了一身冷汗。紧忙跳开了来,一抬眼却愣住了。
“陆长渊……”僧遥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他身上发出淡淡的银辉,一张脸出奇的俊逸。
这样出从的人,她要是真的见过,不可能认不出来。她不相信陆长渊再次出现她面前,会仅仅是个巧合,并且毫不客气地揣测他的目的。
陆长渊显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事情,反而向她伸出手来:“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跟着我吧。”
僧遥犹豫了一会儿,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想起来这还是一具十岁小女孩的身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这具身体的主人刚刚死去,让她得到重生的机会,恐怕她现在还是一缕孤魂吧?连这个世界都触摸不到,又怎么能去找褚心报仇?
她的手刚伸到一半,陆长渊就一把抓住了她,宽厚的大掌包住她整只手。她抬起头来,看见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