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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在哪里?神仙不在仙山,难道在你家的马扎上吗?仙山在哪里呢?一个老头适时地出现了。他捋着花白胡子,给孙权讲了一段历史:秦始皇派遣徐福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到海里寻找蓬莱神山及仙药,到了亶州这个地方就不再回来了。要想成仙,只要派人去亶州把仙药取回来就行了。
这不难嘛!想到自己快要成为中国第一个神仙皇帝了,孙权走路也要禁不住地偷笑起来。
亶州到底在哪里?人们只知道亶州在海上。历代史学家对于亶州的具体位置争论不休。有人说是指日本,有人说是菲律宾,有人说是美洲……“日本说”占据统治地位。可是,仔细想想,“日本说”其实是最不靠谱的。《三国志》为孙权立传时说常有亶州人民到会稽进行国际贸易,但是根据《后汉书》和《三国志》的记载,倭奴国与中国有所联系,既如此,同样在《三国志》中,就不会将日本再称为亶州了。有学者认为,亶州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地理概念,也有可能泛指东海外域大洋中列岛。
寻找亶州是浪漫主义,寻找传说中的夷州和珠崖则是现实主义,是为了将疆土扩展到海上。孙权是中国最具海盗意识的皇帝,这与其他保守的中国皇帝相比,显然是个优点。
230年春天,孙权满怀期待地问陆逊:“我想派人去找夷州和亶州,你看怎么样?”根据历史记载,孙权很可能打算取道珠崖(今海南海口)去夷州。把书本翻烂,陆逊也没找到寻找夷州和亶州有什么好处。于是他上书说四海未定,需要珍惜民力,还说万里袭取风波难测,军士水土不服必会染上疾疫,珠崖绝险,人民尚未开化,得到那里不足济事,没有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皇帝能有做不成的事儿吗?皇帝想做神仙,谁能阻拦?皇帝就是真理,皇帝就是权威,孙权把陆逊的奏疏扔到一边,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领甲士万人漂洋过海,去寻找夷州和亶州。
一年后,一身海腥味的卫温、诸葛直无比憔悴地回来了。茫茫大海,他们找不到所谓有仙人仙药的亶州,夷州倒是真的找到了,但是那里也没有仙人和仙药,最后只好抓了几千个土著来交差。可是,原先的一万甲士在海上染上疾病,死了八九千。
孙权赌输了。孙权赌也赌了,输也输了,却未愿赌服输,他认为全是因为卫温、诸葛直这两个饭桶无能,才使得他的升仙梦想落空,于是就以“违诏无功”的罪名杀了这两个倒霉鬼。卫温、诸葛直是必须要死的——只有他们死了,孙权的决策才不是错的。
可是,陆逊还是认为孙权有错,就继续上书。他总是发自肺腑地说:“圣上如此器重我,我怎能不尽心进谏呢?”
暨艳,性格比名字还要古怪,是个愤青,胆子大,点子多,反腐狂人,打黑英雄,他认为应该把现任的官员全都淘汰了,只剩下他自己,才会杜绝不作为和不清廉的现象。孙权决定推行危机管理,就把暨艳推了出来。所谓危机管理,就是要员工时刻生活在寝食不安、坐卧不宁的状态下,这样就能刺激他们的工作热情和对集团的忠诚度。
孙权让暨艳主持吏治改革,考察官员,建立档案,以做任免依据。揽过这档子事来不久,暨艳尽职尽责,贯彻孙权要求,把所有官员考察一遍,发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方官员都在被罢免之列,剩下那百分之十勉强可以降职使用。那段时间,东吴的官员们追求的不是升官,而是贬官时少降几级。暨艳把“问题官员”贬为军士,关押在营府里进行劳动改造。暨艳有个口号:打开衙门向里看,个个都是贪污犯,先进营府后审判,保准没有冤假错案。那段时间,东吴的官员们见面不再问“吃了吗?”而是问“被谈话了吗?”揭发、背叛、陷害、报复……人人自危的气氛里,人性中丑的一面被诱发出来。上午你和张三喝茶谈心,下午他就把你给检举了,让你去蹲班房。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暨艳把平时看不顺眼的人都送进了营府。就连丞相孙邵也中了暨艳的招,一度辞位请罪。
长江危急!江东危急!孙吴危急!
“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陆逊一遍遍地对孙权说。孙权不听,候补队员陆瑁登场了。陆瑁是陆逊的弟弟,哥哥不行,弟弟就出场。陆瑁直接给暨艳写信,对他提出严厉批评。暨艳拿着陆瑁的信,到孙权面前抱怨:为什么干工作的总是遭到打击呢?孙权一看,这哥俩不是打击暨艳,而是在向皇帝挑战——要是没有皇帝做后台,暨艳哪来的能量兴风作浪?
在陆氏兄弟的带领下,几乎满朝文武都开始控诉暨艳。就连驸马爷朱据也站在了陆逊一边。朱据是(《世说新语》中所谓“张、朱、陆、顾”江东四大世家之朱家的核心人物,孙权为了拉拢他,就把三女儿孙鲁育许配给朱据。朱据的出场,表明暨艳确确实实给孙权惹麻烦了。想把满朝文武打扫干净的暨艳,脑残一个,根本不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
其实,暨艳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孙权是想通过他耍耍皇帝的威风。现在,天要塌下来了,孙权就让暨艳去顶,下令调查暨艳,先是让他休假式治疗,最后宣布他死刑。
亶州之行,犯错的是卫温和诸葛直;暨艳改革,犯错的是暨艳。皇帝是永远不会犯错的。书呆子陆逊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继续给孙权挑错。
暨艳改革失败,孙权认为是受到了世家阻挠而导致的,他决定要打压这些身居高位的大臣。一个叫吕壹的小秘书应运而起。
吕壹,中书校事,负责文书审校,小秘书一个。中书是负责机要文案的机构,人才济济,一个校改人员在里面也就是一个打杂的。应该承认,一个人的职业往往决定他的习惯。吕壹审校文书多了,就养成了鸡蛋里挑骨头的恶习。他天天把眼睛和鼻子贴在需要校改的奏表和公文上,捕风捉影地寻找着蛛丝马迹,查找着大臣们的“非法证据”,然后屁颠屁颠地向孙权报告。
吕壹,朕喜欢你!天降吕壹,这一下大臣们搞什么小动作就瞒不了朕了!
孙权握着吕壹的手,生气地说:“你怎么不早一点钻出来?”于是,小人物吕壹获得了天大的权力:举错纠奸,可以弹劾任何一个人。就连丞相顾雍、上大将军陆逊、太常潘俊都被吕壹扣上了罪名。顾雍甚至因此被孙权找去训诫。
孙权这是怎么了,让一个阿猫阿狗一样的角色,朝着高级宠物又咬又叫!陆逊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委屈得要哭了。他真的哭了,那次和潘俊谈起吕壹来,说着说着,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了。荆州之战,面对“万人敌”关羽的军队,陆逊没哭;夷陵之战,刘备大军步步紧逼,陆逊没哭;石亭之战,曹休十万大军杀过来,陆逊没哭——一个负责小小的文字校改工作人员,竟把陆逊整哭了?
搞哭陆逊的,其实不是吕壹,而是孙权。谁都明白吕壹仅仅是工具而已,没有可怕的工具,只有可怕的操作员。
天令其亡,必先令其狂。吕壹疯狂了一段时间,过足了权力的瘾,这段时间大约是十年。最后,他因为诬陷驸马朱据,被以铁证推翻,再加上众臣强烈呼吁,孙权终于开始查办吕壹。最后吕壹被杀。
欢呼吧!干杯吧!坏蛋吕壹大快人心地死了!
吕壹倒了,陆逊与孙权之间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每当拿起那份陆家亲戚图,孙权的手总在哆嗦,这可是一双打猎时曾经与野兽格斗的手啊!
本来,陆逊并没有这么多的亲戚。可是,亲戚关系具有传导性。例如张昭,本来与陆逊是普通同事关系,甚至二人利益冲突,因为他们一个是前朝遗老,一个是江东世家,但是陆逊的儿子娶了张承的女儿,张承偏偏又是张昭的儿子,这样一来,按照亲戚关系的传导性,张昭就成了陆逊的表叔。孙权召开常务会议,各大政要齐到,孙权扫视会场一圈,发现与会人员多半是陆逊的亲戚。张昭,孙策临死将孙权托付给他,是公认为可以做丞相的人,他的可怕在于永远认为孙权是错的;顾雍,做了十九年丞相,他的可怕在于从来不说别人是错的;张温是东吴名人,官至太子太傅,他的可怕在于他认为蜀汉和东吴相比是相当不错的;诸葛瑾号称“政坛不倒翁”,官至大将军,他的可怕在于自己从来不犯错。张昭是前朝遗老的核心,顾雍是江东顾家的核心,张温是江东张家的核心,诸葛瑾是北方南渡世家的核心。陆逊举行家宴,人员到齐,几杯酒下肚,亲戚之间说说话,第二天拿到朝堂上说出来,就是国家决策了。
这个亲戚图上,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孙权。孙权是孙策的弟弟,他将孙策的女儿嫁给了陆逊。另外,太子孙和的妻子是陆逊亲家张承的女儿。不用血腥的战争,用和美的婚姻就能巩固与江东世家的关系,多和谐的交易啊。
有一些亲戚一变阔就变脸。当初,为了获得世家的支持,在争霸中获得加分,孙权涎着脸攀世家亲戚;现在登上皇帝宝座,志得意满,孙权就唯恐这些实力派亲戚对自己形成威胁了。孙权绝对不能让陆逊继续发展下去。最先出局的是陆逊的堂叔陆绩。陆绩自从小时候做客偷了袁术的三枚橘子出名之后,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人头地的事儿。他长大后被孙权任命为奏曹掾,一个负责提意见的官儿。这个官儿,本来是民主的摆设,陆绩却拿着棒槌当针用,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把孙权搞烦了,就给他调动了工作岗位,派他到今天的广西东南部郁林去做太守。心高气傲的陆绩,三十二岁时便郁闷而死。就在这一年,陆逊与吕蒙分道攻取荆州,逼得关羽败走麦城。在庆功宴上,陆逊可曾想过陆绩的死因?孙权赶走陆绩,当然不是为了打压陆逊,因为这时陆逊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人,以至于关羽都几乎想不起世上有陆逊这个人。但是,陆绩的今天,就是陆逊的明天。陆逊这时没死,是因为他对孙权还有用。
卫温和诸葛直的海上之行无功而返,孙权不服输,因为各地纷纷报告祥瑞出现:A地的野蚕结茧大如卵,B地的野稻生了如豆的米粒,更让人振奋的是,C地出现了嘉禾。嘉禾,这可是千年难遇啊。嘉禾,就是双穗禾,据《史记》记载,嘉禾只在周成王十一年(公元前1032年)出现过一次。天生万物,无奇不有,偶有动植物生长奇特,也是自然现象,偏偏有人拿来吹捧为天降福祉的吉兆。孙权于是降诏改年号为嘉禾。
嘉禾元年就是232年,这一年孙权恰好五十岁。正月,孙权的二子建昌侯孙虑死了,年仅二十一岁。这个可怜的孩子生前想玩几只鸭子都被陆逊拦下了。刚刚改元,就白发人送黑发人,显然不是好兆头。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弥补了一切:十月,曹魏封的辽东太守公孙渊为孙权送来了五十岁生日礼物。公孙渊派人渡海来到建业,表示愿意弃魏投吴,请求做孙权的藩臣,并献上辽东特产貂皮与宝马。当然,革命不是请客送礼,公孙渊要伟大的圣明的孙权大帝派一支大军来辽东指导工作,带领辽东人民挥师西指,同时王师渡江,南北夹击,天下可定!
哈哈,哈哈!连几千里之外的公孙渊,都过洋越海归顺朕了,天下何愁不定!那段时间,孙权走路总是觉得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