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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哥,能不能透点内幕,葛玉峰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杀?公安局已经调查十天了。”
仝宁笑:“你让我当局长的泄密?”
许剑笑嘻嘻地说:“老朋友这儿,你就泄一点吧。”
有敲门声,郑姐进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杯绿茶。仝宁停止了谈话,等她把茶杯放到花几上离开,起身再次把门关好。他先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许剑你当医生有多少年了?”
“83年毕业,有十七八年了。”
“有没有碰到疑难杂症、一点儿也摸不着头绪的那种?”
“当然有哇,不久前一个姑娘无名高烧,我治好了,也不知道病因。”
“葛玉峰的死――就是我碰到的疑难杂症。”他直率地说,“老朋友前我不怕露怯,也不妨吹吹牛。我这个公安局长当得不算差劲,坐上这把交椅之后,基本没有留下未破的积案。但这一次把我难倒了。已经听了下面两次汇报,还是心中没数。葛的死亡中肯定有猫腻,池小曼在其中必然做有手脚,这不必怀疑。但要断定池小曼有杀人嫌疑,证据也远远不够。我今天喊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你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人。”
许剑紧张地盯着公安局长。他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小曼揑一把汗。他想这会儿必须站出来了,否则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仝哥,听说池小曼一个很大的嫌疑是:她拿不出不在现场的证明?”
“对。至少那天上午,即受害者死亡时,她不能证明自己的去向,这是很不正常的。甚至头天晚上她是否在家,在家干什么,都没有旁证。她很顽固地坚持这个谎言,但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许剑苦笑:“仝局长你不必再追查了,这段时间我完全可以证明。”
“你?”
“我。从头天深夜11点半到第二天下午两点,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他想想,还是加了一句不必要的解释:“偷情,你知道的。”
“是吗?”仝宁表情平静地问,“我记得案卷中说,那天中午你们大致是同一时间到家。”
“对,我们坐同一辆出租回厂,在离厂门口500米处才分的手。”他敏感地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俺俩的私情?我是以常理猜度——既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公安不会不往下追查的。”
仝宁笑了,未置可否。许剑说得不错。孔队长一开始没查到在四号楼那晚许剑身边的女人是谁,也没想到她就是池小曼,是仝宁前天听汇报时发现了两人回家时间的巧合。以后就很容易了,四号楼服务员轻易辨认出池小曼的照片。可惜,知道这一点并没使案情有根本性突破。“往下说吧,说详细点。”
许剑详细叙述了那天的全过程,仝宁听得很认真,在一些细节上反复追问。最后许剑说:“仝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那会儿对公安隐瞒了一些实情。不过我想如果当时一坦白,就会把报案人、死者情敌、还有作案时间全搅在一块儿,肯定会引得警方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我身上。再者,宋晴也饶不了我。所以……”
“你的心理可以理解,但确实做错了,绝不能向警方隐瞒真情的。这会儿你可要实话实说,不能再克扣。”
“仝哥我已经全倒出来了,一点儿也没保留。我不能保证池小曼的清白,但可以保证,从头天晚上11点到第二天中午2点25分这15个半小时内,我们一直在一起。坐出租返回特车厂后,我们在厂门外500米处分手,她坐车到厂大门口,我步行回家。至多五分钟后,她就打电话喊我过去,我想这五分钟不足以杀死一个人吧。”
仝宁插问:“你说的五分钟,是你到家后五分钟,还是你们在出租车那儿分手后的五分钟?这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前者,那实际时间还要加上你走这段路的时间。”
“在出租车分手后五分钟,接她电话时我刚刚进屋,都没来得及和宋晴说一句话。”
仝宁思索片刻问:“你们在四号楼时一直在一块儿?”
“一直。只有上午11点钟我出去买早点,碰上胡明山,就是金达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郑姐认识这个人。胡老板拉我到他的房间里聊了一会儿,时间不长。总的说,我和池小曼分开不足15分钟。也许她在这15分钟里打过电话,遥控某个情人去暗杀她丈夫?我想可能性不大。噢,你可以查查那时宾馆的电话记录,还有她手机的通话记录。”
仝宁点点头。他们已经查过了,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有通话记录。这正是仝宁困惑之处。许剑的证言符合局里此前的调查。由于有胡明山这个人证,完全可以排除许剑与池小曼合谋作案的可能。但是,池小曼有了不在现场的过硬证据,她的其它疑点该怎样解释?暂时还只能置疑。
仝宁考虑一会儿,又问:“你刚才说是深夜11点打电话约池小曼出来,池小曼也立即答应了?她丈夫那时正睡在身边吧。”
许剑敏锐地察觉,纵然和仝宁相熟,但他对自己的证言并未完全采信。实在说来,这段“半夜呼情人”的情节的确不合人之常情。许剑没有多解释,简短地说:
“色胆包天,男女情热时是顾不上后果的。”
不知道仝宁是否认同这个解释,但他点点头,不再追问。许剑看着他的表情: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心想这些年中仝哥真是修炼得臻于化境了,难怪他从心理上不认可我和小曼的疯狂。但许剑在心中揶揄地想:你自己呢?你当年对我和贾小刚干那事时考虑后果了吗?
“许剑,明天你恐怕要到公安局去做个正式笔录。我想你知道这段证词的分量。”
“我知道我知道。”他苦笑着说,“如果不是怕宋晴……我早该坦白的。我保证,这段证词完全真实。”
“我很奇怪的,池小曼为什么一直不供出你这个证人?要知道,这对她的脱罪至关重要。”
“她想保护我。她在情急中把我拉到了死亡现场,很后悔。在警方到现场前,她对我做过许诺,说她决不把我牵连进去。不过那时我已经对她有了戒心,就没应声。”
仝宁微微一笑,认为这种解释过于天真。他说:“你放心,宋晴那儿我们会对你保密。”
“算啦,保不住的。”许剑苦笑道,“老实说我从不相信公安的保密。你们的口风那样紧,但好多内幕还是传出去了,像池小曼的四个情人,现在全厂谁不知道。仝哥,其实决定向你坦白时我也下决心向宋晴坦白。长痛不如短痛,要不遮遮掩掩的倒是一笔钩肠债。很可能她不会原谅我,那我也认了,谁让我犯贱呢。”
仝宁笑着用手指点他:“荒唐鬼,守着宋晴这样好的女人,你还偷情。看宋晴咋惩罚你吧。”
许剑只有苦笑:“我知道自己荒唐,但是不行,那个尤物把我的魂勾走了。”他叹息着,“你说得对,宋晴绝不会轻饶我,她是个老派人,眼里容不得砂子。”
有人敲书房门,随即门被轻轻扭开,郑姐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问:
“老仝,你们用不用换茶水?”
许剑笑着说不用,我们聊得热乎,茶还没顾得喝呢。这时他绝对想不到,仝哥竟立时拉下脸,冰冷地说:
“我们正在谈工作,不喊你,你莫要打扰。你不知道我的规矩?”
郑姐很尴尬,讪讪地退回去,关上房门。临出门时她向许剑瞥了一眼,那目光可以说十分怨毒。
这个场面弄得许剑也跟着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仝宁平静地说:
“来,咱们继续聊吧。莫理她,从来没个眼色。”
按说妻子来给客人换茶水是很正常的,是主妇的待客之道,仝哥的过度反应实在出乎许剑的意料――刚才他还在佩服仝哥的“喜怒不形于色”呢。最后许剑终于悟出原因:郑姐的本意恐怕不是换茶水吧,她是不放心仝宁和当年的“金童”呆在一块儿,哪怕就在她的家里,哪怕只隔着一道书房门。她还是嫉妒啊,极度的嫉妒,极度的心理扭曲,常人已经无法理解了。
而仝宁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熟知她的乖张心理。
许剑不免暗自摇头。像郑姐这样风声鹤唳地活着,实在太累。其实她并不真切了解这些“金童”们与仝宁的关系。那并不是同性恋,只算是仝宁单方面的狎行。这些金童长大后都对仝宁抱着微妙的敌意,至少说是防范心理吧。所以,认为年已40的我还会与仝宁旧情复燃,实在太可笑了。
有关案情的事仝宁没再多问,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往年旧事。许剑走时郑孟丽没有露面,出于礼貌,许剑对卧室里喊一声:郑姐我走了。里边应了一声,人没有出来,声音中似乎带着哭声。这个刹那,许剑真可怜她,也可怜仝宁。
从仝宁家出来是9点多,许剑不想立即回家。他决定一回家就向宋晴坦白,这些话实在难以出口,但长痛不如短痛,否则等宋晴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段私情后,更不会原谅他。他该来一次壮士断腕,为这段疯狂画个句号,不能再沉湎其中了。但这场谈话最好等到戈戈睡熟之后,他不想让儿子用鄙夷的眼光看爸爸。
他来到和小曼第一次约会的“伊人”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独自啜饮着打发时间。回想起一年来的风风雨雨,直如隔了一个世纪。正如许剑早就担心的,他的生活已经被这场婚外情搅得七零八落,而且这场大乱肯定还没有到终点。
直到现在他不敢保证池小曼是清白的,她身上还有几个不小的疑点,无法得到解释。但不管她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至少许剑说出了自己该说的话,担起了自己该担的责任,心里放下一块石头,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男人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池小曼能否脱罪,自己与她之间肯定没戏了,再也不会有床笫之欢了。在他和宋晴谈话之前,这是他必须事先做出的决断,必须做出的牺牲,否则他没脸求得宋晴的宽恕。偷情一般都成不了正果,在与小曼情热之中他一直对此很清醒的,只是没想到结局来得这样快。
他扫视着咖啡厅,这儿的顾客大多是男女成对,其中定会有不少是情人吧。据一种说法,在咖啡厅的顾客群中,恋人加情人占有过半数的比例,因为真正的夫妻一般不再需要到这里来寻找浪漫。许剑用怜悯的目光冷眼旁观这些情人们,看他们秋波暗送,手足勾连,肌肤相接,看着上帝在冥冥中扯动他们身后的细线。他们都处于他和小曼的早期阶段,正在狂热地品尝着偷情的甘甜,不知道其后的苦涩。
旁观者清啊。
尤其是身为过来人的旁观者。
尤其是有了上帝目光的旁观者。
10点半钟他回到家,先到戈戈屋里侦察。戈戈果然已经睡熟,许剑把他的小屋门细心关好,来到主卧室。宋晴像往常一样,穿着睡衣倚在床边,打着毛衣等丈夫,许剑一进屋,她就用询问的目光看他,她对公安局长的约见仍然担着心呢。许剑拉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自惭形秽,不敢像往常那样挨着她,搂着她。没等她发问,便竹筒倒豆子,如实坦白了所有的情节,包括与池小曼的初识、第一次偷情、那晚和妻子吵架后的幽会、同仝哥的谈话等,一直说了近一个小时。
这段奸情对宋晴不啻是晴天霹雳,虽然前段有所觉察,但还不足以形成确凿的怀疑,不足以打破她对丈夫根深蒂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