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禁想,或许越是这样,我越该告诉高村。我已经下定决心与早良京子诀别。以实际状态来说,我跟早良京子已经形同诀别,所以剩下的是“我的心”的问题。是我自己愿意被锁链捆住的,现在我要自己砍断锁链。若从高村所说的“空”的教谕来看,我现在需要的绝不是用来砍断锁链的大斧头,而是放松力量,等到锁链自行脱落的“不被束缚的心”“我知道了。”我郑重地转向他,点点头,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但是,可以先给我一杯茶吗?”
我趁高村在厨房泡茶时,静下心来,理出头绪。老实说,把所有一切告诉高村到底是对是错,我不知道。但是为了解脱咒缚,我必须做些什么才行。而且,我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高村的协助。
高村用小砧板代替托盘,端着两个杯子回到了座位。
“请喝。”
“不好意思。”
我喝了一口热茶,看到茶杯里有茶梗随波飘荡。
把茶杯放回小矮桌上后,我深吸一口气说:“我这个故事,从一年前的京大青龙会延续至今。”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
从我在三条木屋町居酒屋“贝罗贝罗吧”的迎新会对早良京子一见钟情,到我对她鼻子的倾慕,和最后突来的结局——我用诚恳的话语,把我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高村。
“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只说到上礼拜的体育课之后第二天,我进入“闭关斋戒”的部分,就结束了这个长篇故事,并没有告诉他两天前早良京子来找过我,以及昨天遭受芦屋攻击的事,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我面向在我说话时完全没出声的高村,平静地问他。说完后,我才发现,避重就轻的结果就是重要的部分我都没说,所有内容都是我一个人滑稽的自导自演戏,从头到尾讨厌的对手都没有出场,是个寂寞、空虚的独角戏。
我一口喝干了杯里的茶,当然,茶已经凉了。
高村无言看着又坠入了自我厌恶深渊中的我,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他吸吸鼻子,突然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一直没察觉。如果我早点看出来……”
“别说,别再说了。”
我举起手来制止他,他抬起了头,眼睛似乎有些湿润。
“我知道了,就这么做吧!”
高村点点头,说得平静而有力,我不由得蹲起来。
“你真的愿意帮我?”
“你应我的要求,把实情告诉了我,这需要很大的勇气。现在换我响应你的要求了。”高村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说。
“说不定会跟芦屋对决!”
“我当然有这样的觉悟,不过现在想这个还太早,要先思考如何备齐提案的条件。”
“好,明天就开始拉票。”
“我知道了。”
高村突然伸出右手,我无言地反握他的手,两人面对面互看了好一会儿。我怕自己会笑出来,拼命用左手捏自己的大腿,看着高村庄严的表情。
然后,我跟高村聚首商议,就像曾在这个地方策划种种阴谋的岩仓男人们,唧唧喳喳地拟定计划。当我离开高村的房间时,已是传来送报人摩托车声的黎明时分了。
“对了,你最近去过我那里吗?”
“咦,几时?”高村露出米老鼠T恤下的肚脐,顶着像电影《终极战士》里的异形一样的头,打了一个大呵欠。
“上学期的例会和跟玄武组比荷尔摩的前一天晚上。”
“没,我没去啊!有谁去找过你吗?”
“没……没人来找过我。”
我扔下一脸疑惑的高村,说了声“再见”便打开门出去了。
早上的空气有点冷,山顶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如果我再多那么一点文学素养,就可以为这个景色吟上美好诗句。我跨上自行车,带着两堵敲门竟然都不是高村的疑惑,踩着自行车的踏板,骑向遥远的丸太町。
店里缭绕着比莉·哈乐黛略带忧郁的低沉嗓音,我喝口早已不再冰凉的咖啡,把杯子放回茶托上。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很久了。”
“再等一下吧!说不定他们把集合时间搞错了一个小时。”
“说得也是……”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约定时间是下午三点,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这家小小的泡沫红茶店位于百万遍十字路口的西南边巷子里。午后和煦的阳光从窗户流泻进来,照射在接近入口处的五人座圆桌上。
“我看是不会有人来了……”
“安倍,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你刚刚不是才说他们可能搞错了时间吗?”
“要他们在我跟芦屋之间做选择,他们当然会选芦屋,换了是我也一样。”
“你这么说,怎么对得起我这十天来到处奔波的努力呢?”
“啊!说得也是,刚才是我严重失言……我太差劲了。”
高村坐在满脸沮丧的我旁边,瞄了一眼手机,但是很快就叹口气,关掉了画面。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骚动,高村因应我的强烈要求,戴上了帽子。
再次,请容我先介绍共十八条的《荷尔摩相关备忘录》总则中的第十七条。
第十七条 若于规定期限内有人提案,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便得以各自一分为二,重新进行荷尔摩之竞赛。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当然是指四所大学的社团。说白了,这个条文的意思就是“将各个社团一分为二,重新进行荷尔摩竞赛”。
如阿菅学长所说,这个条文是建立在因人际关系的不协调,使一个社团难以继续延续的状况之下。但是,即便是这种类似紧急避难的性质,还是有种种条件限制。细则部分记载着许多条文,其中关于提案的部分可归纳如下:
◎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其中之一提案,则所有社团皆需遵从提案内容,切割所有社团,进行荷尔摩比赛。
◎提案需经社团半数成员同意。
◎社团之切割是一分为二(五名X两组)
◎分割后共计八组(四社团X两组),重新进行荷尔摩竞赛。此时,即便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需与同社团成员对战,也需继续进行荷尔摩。
◎分割有效期到荷尔摩季赛结束为止。
我的目标是超高难度的解决方案,也就是分割京大青龙会,以促成我与芦屋在社团内可以各自独立,并借由荷尔摩的重新开赛,解决与那些家伙之间的“契约”问题。让“第十七条”通过天的必要人数,是京大青龙会成员过半数的五名,也就是说,除了我和高村外,还需要另外三名成员的认同。经过讨论后,决定全权交由高村负责说服京大青龙会的人。如果由没什么人气的我出面,恐怕只会把事情搞砸。但是,经过约十天的说服,高村的结论是“希望渺茫”。
1松永和坂上最近几乎成了芦屋的跟班小弟,立场坚定,毫无希望。
2纪野跟坂上同样在工学院建筑学系,大可能因此同进退。
3温厚笃实的三好兄弟,不喜欢被牵扯到这样的纷争里。
4楠木讨厌我。
最后关于楠木这一项,是我自己的意见。她特地跟阿菅学长来找过我,我却完全辜负了她的浩一,甚至还挑起社团的分裂,她不知道会用多么深沉的怨恨和冷漠的目光来看我。随便想都知道,她绝不可能支持我。
稍微计算一下票数,便可知没有任何支持者出现,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这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正如高村所说,敢顽强抗拒与芦屋共处的人,在京大青龙会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是因为早良京子而采取了这样的行动。这种极端个人的动机是不可能引发其他人共鸣的。对其他人而言,最近芦屋在性格上的缺陷是有些引人侧目,但是在荷尔摩赛场上仍是强有力的伙伴。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十分。除了芦屋和早良京子外,京大青龙会其他成员都收到了我发的短信,内容是“赞成提案的人,下午三点请在吉田泉殿町的泡沫红茶店‘ZACO’集合”。阿菅学长给我的短信暗藏激励意味,说他已向其他大学的会长传达了提案的可能性,所以现在就等我的消息。看来,啊袭击者所等待的消息,将会是令人失望的内容。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铃响,店门打开了。正在里面的座位跟长发外国人谈音乐的老板,低声说着“欢迎光临”迎接客人。
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两人,我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两个人同样用右手抓着头,同样露出腼腆、困惑的笑容,背对门站着。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差点说出“真是巧遇呢”这种愚蠢的问候语。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三好兄弟在高村身旁坐下来,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还是分不出来说对不起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谢谢你们来,可是……呃,你们为什么会来呢?”
我半信半疑地问。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我还是很没志气地想,他们会不会只是来泡沫红茶店吃午餐呢?高村也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人。
三好兄弟都点了热咖啡后,把脸偏向同一个角度。
“很简单啊!”
“我们从以前就很讨厌芦屋,总觉得他的心胸太狭窄。”
“对,太狭窄,什么事都没得商量。”
“最近越来越严重,态度越来越高傲。”
“不知道会神气到什么程度。”
三好兄弟呵呵笑了起来。
“因为我们对他都没什么好感,所以当你在衣笠校区当面反驳他时,我们都觉得大快人心。”
“嗯,真是痛快。”
我有点受宠若惊,直盯着他们两人动个不停的嘴巴。在我眼中向来温厚笃实、对谁都谦恭有礼的三好兄弟,竟然一句接一句狠毒地批判芦屋,用字辛辣到连把芦屋当成不共戴天仇人的我都不禁想替他说话。我交互看着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三好兄弟,心里暗惊,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人这么讨厌芦屋,果然从外表是看不出内心真正想法的。
“不过,很对不起,安倍……尽管如此,一个小时前,我们还是觉得以长远来看,最好还是跟着芦屋。”
“因为很可能跟芦屋对决,对吧?没人赢得了那个像怪物一样强悍的芦屋啊!”
“可是我们被那通电话说服,于是就匆匆赶来了。本来还担心人都走光了,幸亏你们还在。”
电话?我反射性地望向高村,高村也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回望着我。
“电话?什么电话?你们跟谁讲了电话?”
“她应该是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出门的,所以差不多快到了吧!看,来了来了。”
我认为应该是三好兄弟中的弟弟,边把奶油倒入咖啡里,边指着窗外。
我望向窗外,一辆自行车进入我的视线来到泡沫红茶店前,笨拙地停了下来。
自行车的主任从车篮里拿起背包,走向店门。门铃喳铃响起,一个女生进来了,蓬松茂密的黑发上,浮现出亮丽的光圈。
“我来迟了。”
楠木文对着我和高村小声地说,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楠木文不理我,直接坐到五人座圆形桌的最后一个位置上,用同样小的声音点了咖啡欧蕾。
手腕被推了一下,我才回过身来。一转头,发现高村正满面笑容,张开手掌对我比出了“五”的数字。
我立刻拨了电话给阿菅学长。
阿菅学长轻轻叹口气说:“恭喜你,你做得很好。”给了我祝福。
跟他讨论完提案的事后,他说:“那么你先想个名字。”就挂了电话。等“第十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