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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晚。
维德雷去拜见了大祭司勾玉,他心中有个疑问,就是倘若克莱茵蓝不相信或者不跟他回来王宫该怎么办。不然他岂不是很尴尬?
而勾玉大人沉思了会,便从内室中交给他一个漆黑的盒子,告诉他,将这件物品交给克莱茵蓝,她自会跟他回王宫!
那时,他将信将疑地收下了。却未曾想到,这件物品会引来克莱茵蓝如此强烈的情感……
“克莱茵蓝,你到底……”莲满脸的复杂。她不知道克莱茵蓝为什么在见到这把刀时会这样……从小到大,她不曾见过克莱茵蓝露出这样震惊的神色,仿若暴风雨突然来袭的瞬间。
克莱茵蓝恍若未闻,此时她的眼中全是那把刀。终于,她放开了维德雷,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刀身,而维德雷,再被松开的刹那就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手却没有松开刀盒。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去王宫吧。大祭司会告诉你一切!”维德雷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以一种劝服诱导的语气说道。
克莱茵蓝没有理会他,她拔出刀,锃亮的刀身一阵寒光闪过。隐隐透露出来的血腥味,绝瞒不过她的嗅觉!
体内仿佛有个空隙被渐渐填满,克莱茵蓝的嘴角不由地往上翘起。
那种得到了宝贝一般的笑容让维德雷差点失了神。
但莲显然着急了!
看克莱茵蓝的样子,去王宫的可能性太大了!为什么?为什么克莱茵蓝会对这把看刀这么看重?明明在她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这把刀的存在!
莲是不会明白的,这把横刀对克莱茵蓝有多重要!那是兮止祖上传下来的,是她被日本的亲戚收养后,带去的唯一一件物品,她回归常世唯一能伴身的就是这把祖传的横刀。原以为自己死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这把刀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能见到!
这怎能不令人激动?!
何况在这个和以往丝毫没有联系的世界里,还能见到属于自己的熟悉的物件……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克莱……茵蓝……”莲仿佛要哭出来似的。她十四年来的噩梦,终于是要变成现实了吗?!
那个从一开始就被她忘却的事实——如今正一步一步变为真实……
刀身入鞘,克莱茵蓝没有把它重新放入盒中,而是别在了左边腰侧,犹如以前的庆国景王。
“你怎么想?”维德雷手指拨弄了下自己的衣领,有点暗恼自己刚才的失神。
克莱茵蓝抬眼瞧了他一眼,而后唇角向上勾起,轻声哼笑:“我便随你去一趟王宫又何妨?”
她看了看左侧的刀,“ 能让我见到爱刀的人,想必也是认识我的。“
是的,能把她的刀献出来的,只有是她曾经身边的熟悉的人了。而且还是庆东国的人!
这把刀在她死后应该是留在金波宫内。除非作为陪葬品一同和她下葬。但后者的可能性极少,她并不觉得会有人去盗庆国女王的陵墓!
所以,金波宫内的人……到底是谁呢?
维德雷面露好奇之色。心中在纳闷勾玉大人和克莱茵蓝的关系。但是克莱茵蓝看样子并不认识勾玉大人啊……
克莱茵蓝继续说道:“至于我是不是所谓先王的公主,这个稍后再议。现在,我们可以启程了么。”
“当然,随时准备着。”
克莱茵蓝转过身看向莲,慢慢向她走去。莲已经伏在了桌子上,满脸的泪水。克莱茵蓝弯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吟:“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说。无论什么。”
然后毫不留恋地踏出了大门。
维德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向呆愣的莲点头示意,然后随后跟上。马声嘶鸣,车轮滚滚。精致的马车消失在消失在贫民街道。
只留下莲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呆愣地望着早已空却了的大门口……
……
马车里,克莱茵蓝和维德雷相对而坐。气氛一阵凝滞。维德雷不知道该如何搭话。而克莱茵蓝则是闭目养神。
她想到了一个人。大概只有他有这个胆子敢用她的刀来威胁她了。
只是……如果真如她所计划的那样,他此时应该伴君侧,辅佐新王才是。
那位不知真名的大祭司……会是他吗?
“维德雷殿下,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何许人也?”
“你到了,就知道了。”维德雷言简意赅,但并无什么卵用。
大约一个小时候后,马车驶入了王宫内,又过了大约十分钟,马车停下了。维德雷先下了车,然后绅士风度地伸出手扶克莱茵蓝下车。
克莱茵蓝微微笑笑,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跳下了马车。
这全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古堡,墙壁上爬满了不少的藤蔓,将灰色的古堡带入绿意盎然的世界。
维德雷领着她进入宫殿,所过之处竟无一人!无论是守卫还是侍女。
“这是大祭司的领地,他不许有人在他的领地上。”
看出了她的疑问,维德雷稍稍解释道。
克莱茵蓝点点头。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间房前,维德雷上前拉拉门环。没过多久,门就自动开了。
维德雷说:“你可以进去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的去看望我的老父亲。”
克莱茵蓝看着维德雷远去的背影,然后视线看向眼前的门。缓步走向里面。
左脚刚踏进门内,一阵烛火突然亮起。那个熟悉的长发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在克莱茵蓝猛然一缩的瞳孔中,他一步一步走近,单膝而跪: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
不离御前;不违诏命
誓约忠诚
请说我宽恕!”
克莱茵蓝吸了口凉气,不禁后退一步。
勾玉抬起头,嘴角勾起:
“主上,请说我宽恕!”
12 分歧
克莱茵蓝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见到勾玉是什么情况了。也许如今天一样吧。总之,不是什么平淡的场景。
世纪般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起因是勾玉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大得,吓坏了在房间外不远处观察的维德雷。但维德雷还是忍耐着没有冲上前去,一想到若是冲上前去的后果,他心里就有种后怕。
而克莱茵蓝则是皱眉不解。
勾玉是不会这样大笑的。
克莱茵蓝如此笃定着。他的笑向来含蓄。当年新王伊始,很多政事一窍不通的她,在三公的教导下,才渐渐上通。那时勾玉看她的神色中带着的便是微微笑意,不明显,却足以被她察觉。像这种极富有夸张性的笑意根本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克莱茵蓝闭闭眼,停止了向后移动的步伐,但是很快,勾玉便站起身,向她漫步走来,那种逼人的气势,让她有种陌生感。
似的,陌生感。
身怀仁慈之心的麒麟,从来不是个冷血的物种。看起来冷清,实则那股救世的火焰却从来不曾熄灭过。如若不然,为何有麒麟选王之说?
勾玉也是一样。
但是现在的勾玉,看起来有股疯狂之劲。已经不像当初第一次来现世寻她拜王的表情。
极具侵略性。
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也对,十四年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常世的时间流速是否相同。至少对她来说,已经十四年没有见面了,若说是陌生,那也是正常的
何况十四年改变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当年她抛下庆国,自请退位后的国家,恐怕不如她生前所射向的那样……若真是这样……
克莱茵蓝闭闭眼,咽下了一丝叹息。
脚步已退到门口,后背已抵住门板,她睁开眼,看着已经和她相差不过十几厘米的勾玉,淡淡道:
“好久不见了,台甫。”
好久不见了,勾玉。
勾玉怔怔地看着她,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脸庞之上,像是要把错过的十四年的注视全部补回来。他抽回了按在她脑后门板上的,单膝下跪,一字一句,重重念出声:
“恭迎,主上。”
仿佛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来年初这四个字,勾玉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克莱茵蓝的眼睛。和第一次不一样,这次的主动权在她的身上。
“勾玉,这里已经不是庆国了。”
在勾玉等待的时候,克莱茵蓝轻声说道,打破了此时的紧张的气氛。克莱茵蓝向前几步,绕过了勾玉,她拔出那把刀,锃亮的刀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还能听到“嗡嗡”的刀鸣。
“我很感谢你将赤朱带给我。至于景王……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克莱茵蓝垂着眼端详着名为赤朱的唐刀,重新将它插…入刀鞘。她转过身看着背对着她跪着的勾玉,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淡漠。
“所以,你跪着也是白跪。”
勾玉没有动静,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克莱茵蓝皱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把小刀飞射向她!
克莱茵蓝眼神一凛,头部迅速撇开,小刀没入身后的墙壁中,直至刀柄。
“呵呵呵呵呵……看来主上并没有忘记。”勾玉的指间还夹着二把刀,他转过身,低垂着头,淡金色的长发覆盖了整张脸,使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危险。
克莱茵蓝神色紧张起来,她从没见过勾玉有这副面孔,十四年而已,难道已经变这种地步了吗?
——简直就像是坏掉一样!
“勾玉!你做什么?!”
克莱茵蓝厉声质问。
“做什么?当然是为了王啊!”又一把小刀飞了过来,勾玉抬起脸,那双又哭又笑的眼睛此时布满了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庆国?!当初说好的,平定天下,共同治理庆国……为什么!”
最后一句吼了出来,勾玉瞳孔蓦然增大。
用赤朱打飞小刀,听到勾玉的话,克莱茵蓝不由一怔。
勾玉深呼吸,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口中念叨着:
“若您失道也就罢了。自请退位?勾玉实在不清楚主上您想的是什么?明明知道自请退位的后果是什么,您居然还……”
克莱茵蓝一时不慎,被勾玉抓住了肩膀。强有力的十指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克莱茵蓝起先还是反抗的,但是渐渐的,她放弃了挣扎。因为不管怎样,她抛弃庆国是真实的。
“……因为,我厌倦了。”
久久的沉默之后,克莱茵蓝吐出这么一句让勾玉愣住的话。
她抬起眼,微笑地看着勾玉,又一次说道:“因为我厌倦了。”
轻掰开勾玉的手,克莱茵蓝叹了口气。双眼直视着勾玉道:“一日如一日的同样的奏折,万千不变的日常作息。天纲的桎梏,人民的期待……我都厌倦了。”
勾玉不可置信地望着克莱茵蓝。克莱茵蓝轻笑了声,背向了他:
“勾玉,你知道作为王者,永久地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无法踏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太无聊了。无聊至极……”她摇摇头。
“在我出生的那个世界里,有一句话,特别有名……不为凯撒,宁为虚无。首先不提凯撒这个人。但是不得不说,无法驰骋沙场的王者,真的很悲哀。那广袤的土地……却不为我所有……呼——你知道那种无力的感觉吗?勾玉?”
克莱茵蓝不期望勾玉能懂。因为勾玉是麒麟,是心系天下,厌恶征战的麒麟。庆国在她之前,有王失道,妖魔纵横,民生缭乱。虽然在她登记之后,一切慢慢恢复正常,让她颇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