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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得意,就又想起了孟喜子,有人说孟喜子的模样像极了在天津卫演《扈家庄》的旦角儿言慧珠,葛二蛋不认识言慧珠,可他知道孟喜子是个大美人。
葛二蛋惦记孟喜子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去年打短工的时候,就和孟三说过想娶他姐姐,小孟三拍着巴掌叫赞同,连说好喜欢好欢喜。不过,这傻小子虽然自个乐意当二蛋的小舅子,可他的表态却不管用,还得回家做工作。
孟三回家就嚷:“葛二蛋是条好汉,把咱家孟喜子给他吧。”他爹爹跳脚、他姐姐瞪眼,大家都说“呸呸呸”,孟三只好回来报告家里人太没眼光这事不好办了。葛二蛋说不急,再等等。
等了些日子,孟三回家又嚷:“葛二蛋是民兵队长了,把咱家孟喜子给他吧。”他爹爹跳脚、他姐姐瞪眼,大家都说“呸呸呸”,孟三只好又回来报告家里人太没眼光这事不好办了。葛二蛋又说不急,再等等。
又等了些日子,孟三回家再嚷:“葛二蛋当上二地主了,把咱家孟喜子给他吧。”他爹爹跳脚、他姐姐瞪眼,大家都说“呸呸呸”,孟三只好再回来报告家里人太没眼光这事不好办了。葛二蛋还是说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几场春雨过后,高粱玉米都拔节长高了,区里面就号召民兵开展“打冷枪运动”。
打冷枪是针对日伪“治安促进队”的。那时候,八路军经常依靠青纱帐打游击、破坏交通线,鬼子于是就恨透了路边的高杆植物。日本兵和伪军们换上便衣,领着城里“志愿参加”的汉奸财主、地痞流氓,组成“治安促进队”,扛着枪拿着镰刀,沿着公路“割青”,想把正长得半高不高的高粱玉米毁掉,他们还到村里抢东西搞破坏。共产党政府为了保护青纱帐,就号召民兵打冷枪,主要目的是要把那些个贪小便宜的尾随汉奸吓唬回去,这样,只剩下日伪部队,敌人“割青”的人手就不够了。
拔节长高的高粱玉米全是庄稼,乡下的农民无论贫富都痛恨“割青”,也就很支持民兵打冷枪。可是,下乡的“治安促进队”都有日伪军护着,民兵不敢靠近,远远地东放一枪西放一枪,打着没打着只有天知道。
有一天,村民发现了一个掉队的治安促进队员。这家伙大概是不小心踩到了泥坑里,于是跑到水沟边洗鞋子洗裤子,结果就掉队了,葛二蛋闻讯带着几个民兵赶过去的时候,他正急急忙忙赶路呢。二蛋让大家趴好,说“我喊开火就一起打”。
那家伙一路小跑过来,看见路边“埋伏”着的民兵了,就站住不敢动,葛队长于是命令“开火!”结果,就他一个人扣了扳机,其他人都没反应。
伪治安促进队员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民兵们都盯着看,紧张地说:“二蛋二蛋,你打死人了哟……”葛二蛋心里也有点发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一会才壮起胆子走到尸体边。这家伙看上去是个小财主,戴着青缎子小帽,穿着洋斜布褂子,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铁公鸡(只能装一颗子弹的手枪,也叫“独角龙”)和一块仿绸手帕——鹅黄色的底子,上面绣了白色的牡丹花。汉奸的镰刀和其他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被其他民兵瓜分了,孟三拎着双湿淋淋的硬梆子布鞋也很满意。大伙横着肩膀回村,好像打了大胜仗的样子。
回去就死气白咧地找孟喜子,想把仿绸手帕送给她,没想到人家大姑娘往地上一丢,说“死人的东西我才不要”。不要就不要,葛二蛋转身就把“铁公鸡”卖给了村里的地主,换了二十块大洋,改天进城买胭脂花粉去!
当面打死了一个汉奸,胆子顿时练大了,再遇到“治安促进队”,也敢凑近一点开枪。
不仅如此,民兵晚上还摸到敌人住宿的地方,瞄着外面站岗的打。有时候放哨的不出来,葛二蛋就想办法,抓上十几个癞蛤蟆,朝肚子里塞辣椒胡椒什么的,然后丢到寨子外的壕沟里。蛤蟆们满肚皮的不合适,于是一个劲的叽嘎怪叫,里面的人弄不清怎么回事就出来查看,立刻挨了冷枪。搞了几次之后,晚上你即使是在外面敲锣打鼓,“治安促进队”的人也不敢出来了,士气大为低落。
晚上打了白天也打。有一天,治安促进队在公路边割青,葛二蛋让孟三偷来他姐姐的衣服穿上,再戴上花头巾装女人,花枝招展地在远处的庄稼地里瞎晃悠。一个傻小子看见了,“花姑娘啊”,兴高采烈地追过来,被葛二蛋一枪撂在道沟里了。缴获一杆三八枪,再一搜,有钱包、手表,还有个绣着日本字的布垫子,原来是个鬼子兵呀!
不过这“美人计”只用了一回。孟三回家就让他爹给胖揍了一顿,他姐姐也怪葛二蛋出馊主意作践她,弄得葛二蛋好久没敢再登孟家的门。
过了一阵,青纱帐长高了,敌人也就不敢再割青。葛二蛋被县里评为“冷枪模范”,被派到路西根据地去交流学习。开会的时候,人家讲政治葛同志不爱听,讲造地雷的方法他又说:“我们那里没有硝,学这玩意没有用,到县里领几个就行了。”于是自己就上街闲逛,发现这里的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集市上布匹的价格也贵得吓人,问了以后才知道,原来豫西和晋南这边不产棉。葛二蛋顿时有主意了。
山东曹县是华北棉花的重要产地,葛二蛋回去以后就通知有民兵的各户人家出布匹、凑份子,由他带着几个光棍运到路西去卖。那时候搞这种买卖可不容易,从曹县到晋南要过延津、汲县敌占区,还要越铁路、渡卫河,穿越层层封锁线,最后再从林县翻山进入山西。饶是葛二蛋去过一趟根据地,知道怎么走,这一路也是凶险万分。
走第一趟还不行,过卫河死了一个又被抓了一个,后来就摸到门道了。葛二蛋自己有个“模范民兵”的招牌,把奖状揣着,走到哪里都先找当地民兵骨干帮忙,再打着“给根据地送物资”的旗号,事情就容易多了。先把布匹卖到太岳根据地,那边很欢迎,再买些铁制农具运回来(当时山东这里的铁器被日本人搜刮得很厉害,农具价格高)。一来二去,武装贩运的买卖越做越大,到后来葛队长自己都不用去了,由村里民兵雇着脚夫挑夫上路,业务都熟练得很。
周边村子原本只有三台织机,一年下来扩增为三十七台。葛队长封孟喜子为织布组长,这小妮子每天到各村视察,看见家家户户纺车、织机忙个不停,一片繁忙的生产景象,心里十分得意。
年终结算,民兵的收入大增长,葛二蛋本人运输收益一万多块(边币),当个富农都有余!村里人看见当民兵就能参加分红,都纷纷求人情说好话要求入伙,甚至连外乡的民兵都有“倒戈”过来的,葛队长更是拽极了。
1945年春节一过,葛二蛋成亲了,新娘当然就是大美人孟喜子。
他结个婚也特别,派民兵轮班出去放哨,自己在家陪上级领导和各界代表看大戏,柳子戏、四评调,一出接一出。乡亲们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都开心得很。有人担心这样不安全,葛队长说:“扯!我葛某成亲,谁敢来添不痛快?”
有个唱大鼓书的,现编新词把葛二蛋吹捧得天花乱坠。葛二蛋乐坏了,连听三天也不够,把唱大鼓累得差点没趴下,连说:“葛司令的钱真是不好赚。”
民兵葛二蛋,现在可阔气了。当新郎官,头戴栗色的呢子礼帽,身穿羊皮毛的大袄;皮袄外面再套黑蓝色暗花纹绸布大褂,高领子、大斜襟,上钉九个布扣子;大褂外头再套褐色短马褂,马褂也用绸缎料,还是双层的对襟子;下身是狗皮裤,舒筋活血;脚套棉线袜子,足踏长筒兔子毛毡鞋,鞋子的后面钉上掌子,前面缝上个大包头,百般的结实耐用。如果能找到副水晶墨镜戴上,这份打扮,走到济南府大街上也不丢人。
他媳妇孟喜子也不简单。拆了辫子梳起盘头,用丝网子罩住,再把各式簪子、钗子插在头发上,九凤针、七凤针,做成各样花朵。耳朵、脖子、手腕、手指头,满是些金的、玉的、银的宝贝,还要戴上些小铃铛。远看像朵牡丹开放,走起路来叮当乱响。
第二十八章
唱大鼓书的称葛二蛋为“葛司令”,他也乐于接受。因为葛队长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别的队长只能管基干民兵,而他是男女老少、战斗生产、经济外交,样样都管,而且自成体系。
先说民兵。1944年,随着抗日战争的形势发展,共产党提出民兵要普及化(扩大民兵基层组织和民兵数量)、素质化(注重民兵出身成分,提高觉悟)、多样化(能战斗、能支前、能生产)。对此,葛队长当然欢迎(他是雇农出身嘛),并根据自己的理解贯彻执行。
上级规定:“年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应登记当民兵。”到葛二蛋这里就改成了:年纪小的无所谓,四十七岁以上都免谈。为啥?因为葛队长他爹今年四十八,你总不好意思让儿子指挥爹吧,所以,比葛老爷子年岁大的人就别来了。
年纪小点倒没关系,葛队长有事情派给他们做。除了参加站岗放哨,还可以跟着老民兵砍柴割草种蔬菜。那时候有些小户人家为躲避战乱,跑到外地去了,土地就撂下。这些地七零八散、不多不少的,荒了太可惜、想租一时又找不到地主,葛二蛋就发动民兵都种上蔬菜,地主回来了由他说话。为此,葛队长张贴了第一个告示(由他的助手秀松同志起草),命令:“各位务须耕耘在前,倘有自由抛荒,察觉难免责罚。”这告示写得有学问,无论共产党政府或是日伪政权地主老财坏分子,谁看了都找不出毛病来。
砍柴割草种蔬菜,这事老的小的都能干,一年下来,民兵砍柴草八万多斤、种蔬菜十多万斤。葛二蛋派人经营,既卖给八路军也卖给伪军,得来的钱全部分红给三十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老少民兵。区里面批评他违犯了边区的经济政策,他却说:“扯!这是老人孩子的辛苦钱,和政策没啥关系。”这么一来,大一点的孩子全进了民兵,儿童团就散伙了。
原先,女民兵的事情由区妇救会领导,工作开展得还不错,但她们只吸收大足和半大足的妇女,拒绝小脚女人参加。没想到,葛二蛋搞了个“织布组”,委派孟喜子担任组长,只看手上能不能干活,不管脚是什么模样,这样一来,凡是有脚的女人们就都跑到织布组去了。孟喜子顿时人多势众,从小姑娘到老太太全听她的,而她又只听葛二蛋的。弄得妇救会要办什么事,还得请二蛋哥哥先点头,真是气得要命。
上级要求民兵实现多样化,能战斗、能支前、能生产,葛二蛋觉得办不到。“扯!样样精通、样样稀松”,于是就决定把民兵分组。
先成立“快枪组”,把所有的好枪集中起来,由枪法好的民兵使用。有人不同意了,说枪杆子应该掌握在贫雇农手里,这是民兵素质化的原则。葛二蛋哈哈一乐:“扯了,杨大迷糊是雇农,把枪交给他,哪头朝前都分不清,行吗?”名单列出来,头一位,当快枪组组长的秀松就是富农,可是,秀松他哥哥、妹妹都是共产党干部,他本人不仅枪打得最好,还是葛二蛋前任的民兵组长。区干部想了想也就没反对。
没得到好枪的青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