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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也不在乎?”波臣眼眸一转,改而将打动的对象放在涟漪身上。
涟漪并未像北海那般,也在下一刻回说不在乎,她只是沉默地凝视着自她来到玄武岛后,就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的观澜。或许在这世上,除了北海外,观澜,是第一个待她好的人类,也是头一个走进她绵长永久的生命里,试着想要与她做朋友的人。
大概知道沉默的涟漪在想些什么后,北海很不是滋味地眯细了蓝眼,用力瞪向性命还在他人手上的观澜。
“这下,你明白我当初为何要警告你了吗?”就同她说过,不要利用涟漪,更不要利用她心软的天性要她去帮助人,现不可好,帮了人后不但没被人感谢到一丝一毫,反而把罪过全都推至涟漪身上外,还让人掌握了涟漪易对人心软的这个弱点。
也因此而深感歉疚的观澜,头一次后悔要涟漪帮助人类。
“抱歉……”任谁能想得到,对的事,在涟漪身上就成了一件害她的事?
“我要…带涟漪登岸,谁要敢拦我,海道就将少一名岛主!”波巨大声地对殿上所有的人撂下话,并同时看向施法的涟漪,“你,放了松涛。”
涟漪不置可否地轻耸着肩,两脚往旁一跨,稍微离开了受她影响的松涛些许,松涛随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费力地自地上站起,缩躲至波臣的身后。
还不想太快解决这件事的北海,在一殿的寂静中,忽地自嘴角冒出一串轻笑,就在众人纷纷张大了眼时,他大咧咧地走至殿中的躺椅旁,心情愉快地横躺在上头,继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难以置信的怀疑迅速累积在众人的腹里,气岔的沧海才想过去把他扯离躺椅,北海只是扬指轻轻一弹,这令敏锐的沧海赶忙转首看向蓦然有了动静的外头。
几百年来,不断吹拂着强烈海风的迷海海面,头一回,海风不再吹拂,海涛不再起伏奔岸,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每一艘船只皆被留困在海面无法动弹,宛如一面明镜的迷海,就像是霎时睡着了般。
北海一手撑着面颊,很感兴趣地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波臣。
“现下,你想如何离开玄武岛?”
“我自会有我的法子。”不能靠风力,难道她就缺人力吗?
“川与海,如何相比?”北海朝她眨眨眼,问得很刻意,“他有告诉你这点吗?”
一个小小的川神也想骑到他的头上来?算他不该当好神,当年赏给临渊那一刀没事干嘛砍得那么留情?
“至少他以他尊贵的血统为傲!”不知他是如何透过她知道临渊底细的波臣,忙不迭地破口为与她有着相同理念的临渊反驳。
什么血统下血统的?荒谬,不都只是人而已?
北海干脆翻躺在椅上,还优闲地以两手枕在脑后。
“好,我等着看。”本来,他还很懒得去管一个逃出迷海的罪神搞的把戏,也不想理会海道某些神子心中不可动摇的优越心态,但在见着了波臣那么以血统为荣的执着后……事情就突然变得很有趣了。
涟漪在波臣拉着中了迷香且也遭点了穴的观澜离殿时,边跟上波臣的脚步,边对不为所动的北海留下一句话。
“我去去就回。”
他放地心应着,“嗯,别走太远。”
“我知道。”涟漪也知道自己不能上岸。可她就是想借此机会前去一解心中之谜。
满腹的怒火不知在腹中上上下下翻滚几回了,见他们在众人的防备下一路出了南殿后,沧海就等不及地朝那个竟什么事也不做的北海开火。
“你就这样任她们被带走?”以往他什么也不做,或是在女人身上某些事做了太多的部分,他全都不同这家伙算了,可这家伙竟容得一名神子在他面前张狂?他有没有搞错?
“我有事得忙。”北海慢条斯理地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也甭去追,我待会就会去带她们回来。”
“慢着,你要上哪?”沧海在他习惯性地走至窗边,并一手按着窗缘时,马上知道他下一个动作就是往下跳。
北海朝他抛了个媚眼,“想知道就一块来凑热闹。”
“又跳……”眼睁睁的看他再次往下跳后,已经不知跳窗过几回的沧海朝天翻了个白眼,再次放弃大门和楼梯不用,强迫自己沿用自家神人的这种好习惯。
少了总是拂面的海风后,整座迷海当下变得寂静异常:两脚刚落在山崖底下的沧海,很不能适应地瞧着四下,远远望去,停泊在岛底处的波臣船只,在这种无风的情况下仍是启航了,看来波臣是带来了相当足够的人力才会擅闯玄武岛……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还未从远方的船只上回过神,就突地遭北海一手自颈后的衣领拎起,沧海在北海首次以让他开了眼界,类似轻功、又似飞翔的速度在海面上掠过时,忍不住放声大叫。
“再吵,就下去喂鱼。”一脚轻轻点踏过海面后。北海在高高跃向天际时冷冷向他警告。
当下收声住口的沧海,就只能像只麻布袋般地任神拎着胞。
不过多久,当北海两足终于停在一处礁石上时,觉得老命好像被吓掉一半的沧海,感激地看着脚下终于再次踏上的礁石,接着,他纳闷地看着身旁将他拎来这茫茫大海中的神人。
“我们来这……做什么?”别说这里跟琉璃岛完全不同一个方向,这里四处甚至没有可住人的小岛存在。
北海将头往旁轻轻一侧,示意他看清楚一点。
“这是……”沧海愣愣地看着开始冒出泡泡的海面,并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
微弱的声响,开始自海底传来,随着距离愈来愈接近,轰隆隆的声响也渐大,沧海还来不及掩上耳,就遭眼前冲破海面、高高矗立在海面上的大岛给怔得一愣一愣的。
有着金色塔尖与白色高塔的宏伟皇宫,高耸于浮岛的顶端,在骄阳的照射下,百年来沉没于海底的狼城,在北海轻轻扬指一弹后。立即在沧海的面前脱胎换骨,长满了海藻与葵类的城垛,与积满了海砂显得老旧不已的狼城,只在眨眼瞬间便消失无踪,狼城焕然如新,正静候着它的主人再次回城统御。
“这是……狼城?”一手合上差点掉了的下巴,勉强想起史上所载的名称后,沧海以指颤颤地指着它问。
“嗯。”北海徐声应着,再次伸出一手将他给拎起。
“你别又来了!”被拎向狼城的沧海挂在他的指尖上大叫。
在此同一时刻,入侵海道一处无人小岛,躲在岸上观看这座已百年不见的大岛重见天日后,石中玉愣张着眼,从没想过这史上最出名的岛屿竟是这么大。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岛……好像岛身并未碰及半点海水,而是直接悬浮在海面上的。
“那就是狼城?”羡慕得有点想搬家的他,猛然咽了咽口水,“百年前,它就是海皇的窝?”现在他知道当神人的好处了,住的地方还真是不赖。
“嗯,两界之战后,它就随海皇一直沉在迷海里。”也是头一回见识到移动之岛的阿尔泰,一脸内行地向他解释,“狼城本身会移动,它会随海皇的喜好四处迁徙。”
“你方才说的那个女人呢?”大老远的随他跑来这探情况的石中玉,一头雾水地指向身后远处问。
“她是个罪神,名叫涟漪。”
“罪神?”没听过这词的石中玉皱皱眉,“有什么本事?”该不会像风神那款的一样难缠吧?
阿尔泰将两掌往旁一摊,“她若能活着上岸,她将会为中土带来难以收拾的疫情,她的天职是主串瘟疫与疾病。”
光是听到瘟度与疾病这四宇,头一个打算就是前去杀了她的石中玉,二话不说地立刻站起身准备离岛。
“若你杀了她,你就得面对海皇的怒气。”阿尔泰哼了哼,好整以暇地泼他一盆冷水。
两脚马上被他拖回来的石中玉,想了半天,在不明敌我实力的情况不再向他请教。
“有胜算吗?”
他毫不考虑就摇头,“目前没有。”
“那咱们究竟是来这——”满心泄气的石中玉才要发作,阿尔泰已来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要他有耐心些。
“咱们只是来看清真正的敌人是谁。”
石中玉一愕,“真正的敌人?”
第八章
“不舒服?”
独自一人站在船尾,无人敢靠近她一步,很能享受这等状况的涟漪,毫不同情地瞧着虽已离她离得远远的,额际上却仍是布满豆大汗珠的松涛。
“你……”浑身忽冷忽热,脑际又隐隐抽疼,松涛不明白,明明没有再接触到她了,为何他还是浑身难过得想趴下去。
“别忘了观澜还在我手上。”也曾被她这手段整得死去活来的波臣,坐在船舱舱畔,以手中的短刀往观澜的喉间一贴,再次向她警告。
款款移步至她们的面前,涟漪边看向观澜颈上先前遭刀口划出来的伤口,边难以理解地看着不惜这么做的波臣。
“她是你的同僚。”
“道不同不相为谋。”波臣冷冷低哼,而早已放弃再对波臣灌输些什么的观澜,则是心灰地闭上眼。
“她与你一般皆深爱海道。”为什么同样都爱苦海道的两个人,作法却差了天南地北?
波臣随即驳斥,“可她是只缩头乌龟,她成天就想着该如何不得罪紫荆王,该如何拉下颜面去讨好那些人子!”
“非要见血,非要杀得你死我活,才是你爱海道的方式?”对于她过于激进的想法,涟漪不以为然地轻摇螓首。
“至少我懂得去夺得去拥有!”愈是回想起这百年来神子们是如何被困在这片迷海上,波臣就愈说愈激动,“海道过去耀眼的荣景就是靠我们一手所创造,而不是一味缩躲在岛上等待人子施舍一点和平,或是暂且苟安于迷海之上,夺回中上,才是我等神子的本分!”
脸上仍是没有太大反应的涟漪,听了,只是转首看向身后已经远离的玄武岛。
“北海听了会笑的。”然后,再一脸无所谓地甩过头,当作左耳进右耳出。
“你也会吗?”
“不。”她缓缓侧首,答案远比北海的来得不在乎,“我不似他,因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人子与神子的差别。”人子与神子,不过是一字之差罢了,这有啥好争的?
眼看着涟漪那双总是游移不定的眼眸,又不在她们的身上,遭人点了穴而无法动弹的观澜很明白,她的心思不是不在人的身上,她也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在她的心中已经填满了北海的身影后,这世上任何的人事物,都无法能胜过北海在她心中所占的一席之地。
“你不需拿观澜威胁我,我不过是想去瞧瞧那个想取代北海的人罢了。”总觉得那把刀愈看愈刺眼,涟漪轻声说完后,即朝她下令,“搁在观澜颈上的那把刀,放下。”
在她的话一出口后,即使波臣再怎么不愿意,仍是因为不知名的力量而被迫放下那柄短刀。
“你愿上岸?”反覆思索她方才的话,和看过她的身手后,波臣怎么也想下通这女人在想什么?
她毫不考虑地回拒,“不愿,也不能。”
“什么叫你不能?”
“我无法上岸。”她无所谓地据实以告,“一上岸,我会立即死亡,而那样,你们就不能利用我了。”波臣要想完成任务,最好就是别让她出了半点差错。
同时出现在波臣与观澜眼底的怀疑,在阳光下看来是那么的清楚,涟漪挽起垂落在颊畔的一缯发丝,偏首朝波臣一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岛主?”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的松涛,在不知该不该命人将船划向岸边时,犹豫地在波臣身后轻问。
波臣朝身后扬手,“先带她至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