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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明白这点的观澜,咧出爽朗的笑容,“你有这份心意就很够了。”就算她是罪神,那又如何?世上人人如何看她都无所谓,但在她观澜的眼中,她就和北海一样,都是神人,并无不同,更甚者。她还有一颗关怀的心。
“上了岸后,万事小心。”
“我会的。”不能再拖延时间的观澜朝她点点头,在北海踏出殿外时,急着赶去与沧海会合。
当北海来到她的身畔坐下,并一手揽过她的腰际时,头一回在日光下与他并着肩、坐在一块远跳着海洋的涟漪,轻轻侧首靠在他的肩上。
“会有第二次的两界之战吗?”
他很笃定,“会。”
“你可会离开迷海?”她主动将手伸进他的掌心里,缓缓与他十指交握。
“现下还不行。”牢牢握住她后,北海承诺的低语在她耳畔响起,“但就算日后要走,也是要带你一块走。”
倚在他肩上的涟漪满足地合上眼,在轻柔的海风吹拂下,缓缓坠入梦乡。
百年来的梦想,在今日,已有个属于她的神人为她实现了。眼下的这座人问,与她的风月再也无关。
北海侧过身子横抱起她,在带着她步入殿中之时,他回首看了这片由他一手所造出的海洋,在低首看了看她香甜的睡脸之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将外头的世界,暂时再留给海洋。
高大壮观的狼城漂浮王玄武岛附近的海域。
开战前,相信海皇并为之出征的神子们,在见着了狼城后,每个人都因此而充满了希望,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甚至不需劳动海皇出马即可为海皇弥平战火,然而深知内情的观澜与沧海,并不打算告诉他们,他们所相信的海皇,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出手帮忙,也不在乎这事。
内战掀起后,拥立海皇的两位岛主,兵分二路进行弥平内乱的动作,由观澜负责率玄武岛的兵员登岸寻找波臣,而沧海则是率领船舰与那个试图想要拦截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拿下波臣的湮澄进行海战。
一步步进逼海岸线的船只,数量庞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海面,站在岸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的波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朝身后扬起一掌。
轰隆隆的声响,自岸边的林问响起,被波臣带来、停栖在林里的琉璃岛长有利喙的海鸟们,纷纷拍翅而起直奔上天,一根根白色的羽毛,自天际缓缓洒下,就像是六月飘雪,而在波臣锁定了目标扬掌一挥后,盘旋在空中的海鸟们,随即俯冲而下,依照波臣的命令朝即将登岸的船舰发动攻击。
“岛主!”站在主船舰上的副官,在众鸟来袭时忙不迭地大声唤着观澜。
“开舱。”早知道对手定会来这招的观澜,不慌不忙地对他下令。
主舰上一具具特制的大型船舱,由左右两旁的士兵们合力开启,日光下,一只只白头海鹰,整齐地站在栏上,观澜朝身后轻轻一弹指,长有利爪的海鹰们,在下一刻已飞上蓝天拦截。
时间过得很快,奉波臣之命,率领琉璃岛船舰,在与沧海所率玄武岛之船舰相逢过后,已有三日之久。
三日前,当沧海所率的船舰,终于与在迷海中与他们进行游击战,总是打了就跑的琉璃岛之军,在琉璃岛近处相逢,这三日来,两军互有胜负,军员也都损失了不少,已经对这等浪费时间的耗时战失去耐性的沧海,下令两岛船舰进行包围战术,将这段时间总是打带跑,并令他们损失不轻的琉璃岛战船重重包围后,战况顿时改观。
湮澄所率之军,使用的是向来用于劫掠沿岸的船只,船舰体型不大吃水不深,为求行动快速,所以所载之兵更是不多,武器也不足以应付大型海战,虽说以速度方面来看,这对他们是很有利,只是一旦它们遭到大型战舰的重重包围后,就很难逃出生天。
沉睡在海底的海龙,在众舰包围住了叛军后,聆听沧海呼唤地白海底窜出海面,一条条身影有如船只般巨大的海龙,在沧海的指挥下,攻击起被围困在海中的叛军,霎时海面上窜起了逐龙用的浓烟与箭雨,而围困他们的船舰,亦在此时收拢了围困的距离,准备收网一举成擒。
居于叛军船上的祭司们,眼见情况不妙,忙同心协力地在船上开始念咒,只是在沧海的冷眼下,无论他们念了多久,战况似乎也无多大的改变,长年来被海道神子供奉在神宫里的祭司们,在今日才知道,他们一直引以为豪的长处,其实不过是一种在人们脆弱的时候,躲走人们心中的迷信,在这片真实的海面上,一点作用也没有。
在浓烟漫过眼际之时,船舰猛然遭到了撞击,一手捉住船沿的沧海在浓烟中定眼一看,誓死效忠波臣的湮澄,在这情况下,仍是率领着叛军欲撞出一线生机。沧海当下命人将船上桅杆降下瞄准叛军的船只,配台苦舰上的箭雨攻势,将一艘艘叛军之船以桅杆捅出进水的大洞。 、
海面上顿时变得更加吵嚷慌乱,敌船纷纷沉船之际,落入水中的叛军忙向舰上的人们弃降,可是在这一张张的面孔中,沧海找不到湮澄。过了许久,沧海才在船尾处,找着那个无论王子如何为恶,仍旧忠心不改跟随在她身后的湮澄。
“岛主……只是走错了路。”湮澄一手抚着伤处,朝沧海抬起一张泛满血泪的脸庞,“但她爱海道的心是真的。”
“纵然如此,我还是不能任由她将海道交给一个外人。”在他身下的船身破洞处开始进水时,逼自己冷硬的沧海,有些难忍地握紧了拳心。
“我明白……”他微微一笑,不再去想着那道他永远都不能再靠近一点的倩影。
看着湮澄坐在船上动也未动,似无意逃离,当吃水愈来愈深的船身倾斜时,站在沧海身后与湮澄私交甚笃的副官,情急地想跳下船去,赶在沉船即将被底下卷起的漩涡卷下去前,将视死如归的湮澄给救上来,但沧海却一掌拦下他,默然向他摇首。
船只临终时的呜咽,刺耳地划破寂静的海面,始终坐在船上未动的湮澄,闭上了眼,任由逐渐漫至他身上的海水将他卷至海中。
撇过头不去看的沧海,扬起手中之刀朝船首下令。
“全舰掉头,准备登岸!”
花了数个日夜,即使已面临全面开战,仍不肯放弃搜寻的临渊,焦躁地站在距离岸边最近的一座已荒废近百年的小岛上,煎熬难耐地等待着。
骄阳将他的心焦化为一颗颗的汗珠,纷自他的额际两旁坠下。
“王爷,找到了!”率队在岛上挖掘的松涛,在他等得就快耐性全无时,忽地发出振奋的喊声。
临渊霎时忘了先前等待的痛苦,一骨碌地来到位于岛中心的挖掘现场,眼看着松涛接过手下自土里挖掘出的一只小木盒后,再次让那只近干年前众神遗留下来的圣物,重见天日。
“快拿来!”他忙不迭地伸长了两手。
当那只木盒终于送到他的手里后,一种解脱与胜券在握的感觉,顿时盈满了临渊的心头,在松涛好奇查探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启已遭封印不知有多少年的木盒,自其中取出一片造型奇特、只有巴掌大的破碎石片,在耀眼的日光下,石片隐隐透出虹霞般的色泽。
就在小岛的近处岸上,策马人林的楚巽缓缓拉住了缰绳,朝已候在林中许久的丽泽轻唤。
“王爷。”
等到穷极无聊的丽泽,并不关心此刻正在迷海里与岸上发生的战事,在听到他的呼唤后,立刻策马前行,随着他一块到了岸边远跳。
“我喜欢小人,因小人够爽快。”远望着海岛好半天后,丽泽忽地出声。
站在他身旁的楚巽,想了想后,有些怀疑地问。
“咏春王不是小人?”在全朝人的面前扮演一名友爱兄弟最是出名的王爷,这还不算是成功?
“他假过头了。”或许临渊在人前都把苦口婆心、对皇弟们既管东又呵护的角色扮演得很完美,但就是太完美了,也就显得更不真实,也更易让他看出破绽,既然连他都看得出来了,没道理浩瀚会不清楚临渊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浩瀚总是一再容忍,也始终不拆穿临渊的企图。
浩瀚或许是耐性十足,但他可不。
一手取来马背上的长弓与箭后,决定提早出手的丽泽还未将箭架上弓弦,明白他想做什么的楚巽,忙不迭地想拦下他。
“王爷不觉得此举……阴损了些?”站在暗处里偷袭?怎么看也是胜之下武吧?
丽泽不以为然地问:“在背后杀人,算阴险?”
“可不是?”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才不觉得。
“对他?不算。”丽泽看了远处的临渊一眼,徐徐将长箭搭上弓弦,“如此,对他再适合不过。”
“兄弟情呢?”还是希望他住手的楚巽,犹出声试采着他的道德底限。
岂料丽泽却冷冷一笑,“别同我说那种过于虚伪的东西。”
在答案明白地写在丽泽的脸上后,楚巽再无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威力不下于阿尔泰手中神器的长弓,在经力大无穷的丽泽拉满了弦后,对准了远在岛上的那人,毫不犹豫地射出。
剧力万钧的力道,制造出了像要撕裂海风的啸音,纵使岛上的临渊已先听到了箭啸而有所警觉,但就在他转身欲躲开时,那柄早就算准了他逃躲方向的长箭,依旧是在下一刻射穿他的腹部。
痛得几乎站不住的临渊,整个人摇摇晃晃半倚在心慌的松涛身上,费力喘息之余,他低首瞧见那柄射穿了他的身子,定定地插在岸上的长箭,在箭柄处所彩饰的家徽后,霎时明白偷袭者是谁的临渊,先是吃惊地深喘了口气,随即恼怒地用力压紧丽泽所制造出来的伤处。
“丽泽……”
很满意于结果的丽泽,心情很好地将大弓扔给一旁的楚巽。
“回京。”接下来,他只要等着看戏就好了,就不知那人会不会亲自动手,或是跟以往一样,什么都不做。
楚巽一手指向位在远处的狼城。
“那海皇呢?”他是想半途而废,还是他的目的就只有咏春王?
“对海皇感兴趣的人又不是我,我干嘛要多事?”攀上马背的丽泽,颇为不屑地哼了哼。
虽是神人转生,但到底,也只是血肉之躯的临渊,先救急地以神力止住了伤处的出血后,他再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自己的伤势,很快地他便明白,此等伤势,无论他再如何做,都只能暂时先保住一命,若要想长命百岁,还得回宫廷请御医才有可能救命。
只是,在抬首看了看岸上与小岛之间的远距后,他仍是不明白,丽泽究竟是打哪来的这份能耐,这份……似乎可能在四域将军之上的能耐。
“回京……”他一手紧按着松涛的肩膀借以稳住自己,不能等地向他催促。
“现下?”大惊失色的松涛忙转头看向远在另一头的海岸,“但波臣还未——”
“我说回京。”
“王爷要弃她于不顾?”若是他们带来的人马一撤,只怕……
“我要的,就只有这玩意。”面色苍白不已的临渊,一手紧按着藏于胸口前的石片,对于不惜一切助他的波臣,则是完全抛诸脑后。
为他的绝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的松涛,虽是对遭他利用完后就被抛弃的波臣感到同情,但终究不能反抗于他。
“是。”
同一时刻,与观澜奋战不休,即使已到了观澜所派之兵全面包围岸上的地步,仍旧不肯弃降的波臣,还是依恃着身后有着临渊的助阵,而丝毫不肯放弃获胜的机会。但,就在底下的人手通知波臣,临渊的人马已随临渊撤离海岸时,波臣错愕地放下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