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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四号)。他们是班上感情最好的班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有趣的话题,只见两个人的头不时上下微微晃动着。不过话说回来,对那两位个性拘谨的人来说,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们在两人世界里聊上半天也说不定。
把目光拉回眼前,一件超出座椅占到中央通道的巨大学生服顿时映入眼帘。是赤松义生(男子一号)。他的体格虽然是全班最宏伟壮硕,个性却非常胆小畏缩,是那种很容易招惹好事者半开玩笑欺负他的类型。他那庞大的身躯正稍稍往前倾,专心地玩着目前正流行的掌上型电玩。
大木立道(男子三号,手球社)、新井田和志(男子十六号,足球社)、旗上忠胜(男子十八号,棒球社)这三个运动型的男生挟着通道群坐在一起。秋也以前在小学时代也曾经参加过少棒联盟(甚至还被称为天才游击手),和忠胜的交情不错。不知何时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什么往来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秋也为了某些理由不再打棒球,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他开始迷上点吉他这种带有反政府色彩的兴趣吧。记忆中忠胜的母亲似乎对这方面非常地排斥。
没错,在这个国家,摇滚音乐是被禁止的。(当然啦,法律也是有漏洞可以钻的。秋也的电吉他上面就端端正正地贴了一张印有“本乐器不得使用于颓靡音乐”的政府核发认证标签。所谓的颓靡音乐,指的是摇滚乐)。
10楼
这么说来,以前感情不错的朋友现在都变了样呢。秋也心里想着。
赤松义生后面的位子传来低低的笑声,只看得见短发、戴着精美耳环的左耳垂。三村信史(男子十九号)。升上二年级后两人才编在同一班,但是在那之前,秋也就曾经听说过篮球社有一个人称“第三之男”(The Third Man)的天才控球后卫。和以前在少棒联盟被称为天才游击手秋也一样拥有过人的运动神经(不过信史一定会说:“当然是我比较优啦,宝贝!”)。重新分班过后没多久,他就在班际比赛和秋也展现出绝妙的团队默契。两人除了因此而意气相投外,信史还有许多吸引人的地方。数学和英文以外的课业成绩算是乏善可陈,但是他的知识渊博得令人可怕,对事物的看法也不像是只有中学生的年纪。就连这个国家一般难以到手的海外资讯,只要开口问他,几乎都能立刻给出答案。如果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他也会提供适切的建议。而且他从来不会因此而骄傲自满。不,虽然有时他也会以带点戏谑的语气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天才,难道你不知道吗?”但却不会让人感到厌恶。简单地说,三村信史是个非常不错的家伙。
信史看来应该是和小学时代便结识的朋友,濑户丰(男子十二号)并排而坐。阿丰是班上最轻浮随便的人,大概又是阿丰说了什么笑话吧?逗得信史笑出声来。
再来是坐在他们后面的杉村弘树(男子十一号)。他高瘦的身躯好不容易折进狭窄的座椅中,手上拿着文库本阅读着;沉默寡言,加上平常在道场里修炼拳法的关系,给人一种强悍可怕的印象;不太和人往来,但只要和他交谈过,就会知道他是个内向的好人,和秋也不知怎么的很投缘。他在读的是最喜爱的中国诗集吧。(中国的文献在翻译出版品中算是比较容易到手的。这也难怪,因为共和国主张中国是“我国固有的领土”嘛。)
以前看过一本平装本的美国小说(在旧书店的角落发现,一点一点慢慢查字典才好不容易看完),里头有“吾友来到身旁,然而,吾友却又离去”这么一段文章。说不定人生就是这样。信史和弘树总有一天也会像忠胜一般离我而去吗?
应该不至于会这样吧?
秋也侧眼看了看身旁还在不停翻弄行李的国信庆时。秋也从小到大都和国信庆时在一起。这样的情形,今后应该也不会改变。两人从半夜还会不小心尿床弄湿床单的时代起,就是一同住在“慈惠馆”这个名字有点夸张的天主教系机构——专门照顾失去双亲,或者是因为某些“理由”而无法和父母同住的孩子们的机构——的好朋友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说到这里,顺便谈谈宗教的事情好了。在这个以所谓“总统”为最高权利者的特殊国家社会主义国家中(有一次三村信史歪着脸小声对我说道:“这就是所谓成功的法西斯主义啦。像这样恶质的国家,世界上还找不到第二个!”),宗教方面倒没有特别指定的国教。硬要说有的话,就是对于现行体制的信奉吧——特别是这并不和既存的宗教产生抵触。因此只要宗教活动不超过一定的范围,都可以自由进行。反过来说,那些活动也不会受到任何保护与鼓励。因此,只有少数信仰深厚的人会默默继续着宗教活动。秋也本身对宗教也几乎不带一丝一毫感情。但严格说来,拜宗教活动所赐,让秋也能在不虞匮乏的环境下,接受完善的教育顺利长大。对此,秋也多少带着感激的念头。虽说也有几座国家经营的孤儿院存在,但听说那里头不管是设备或是体制,都让人不敢苟同,甚至还成了恶名昭彰的专守防卫军士兵养成所。
秋也把脖子转向另一侧,将视线投向后方。最后方的长椅一带坐了笹川龙平(男子十号)和沼井充(男子十七号),坏学生都集中在那里了。还有一个人,从秋也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脸孔,仅能透过座椅的间隙看到右边靠窗地方那个长发全向后梳、造型特别的脑袋。即使那个人的左边(话虽如此,和邻座的笹川龙平中间还隔着两个空位)不断传来有点鄙俗的对话以及粗野的笑声,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许是睡着了,却更有可能是从刚才开始就和秋也一样,注视着街道上的灯光。
那个桐山和雄(男子六号)竟然会来参加毕业旅行这种小鬼头的娱兴节目,对秋也来说是个怎么也想不透的谜。
桐山算是龙平、阿充这些临近地区不良学生的首领级人物。身材并不特别高大,顶多和秋也一样的中等身材,却能轻易制服高中生,还和当地的黑道组织起过冲突,听说他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是香川县一带的传奇了。他的父亲是县内顶尖企业的总经理,这也是他的后盾之一吧。(传言说他是私生子,不过秋也对此没有兴趣,没有去查证事实。)当然,原因不只是这样吧?他的脸知性又端正,声音虽不低沉却富有威迫感。即便是三年级里成绩优秀、勉力当上B班男子班代表的元渊恭一(男子二十号),都要牺牲睡眠时间努力K书,才勉强能和他的成绩匹敌。而他在运动场上的表现,既优雅且出色。如果认真起来,在城岩中学里恐怕只有那个以前是天才游击手的秋也,或是现在的城岩中学篮球社天才后卫三村信史,才有办法和他一较高下吧。桐山和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完美的男人。
然而,为什么如此完美的男人会沦为不良学生的首领呢?那就不是秋也应该过问的部分了。不过,有一件事是秋也感受得到的,那就是桐山身上散发传出一种近似于肌肤的触感,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倒也说不上来。桐山在学校不会为非作歹,像是笹川龙平时常对赤松义生做的欺负行为,他绝对不会参与。只不过,他有点太过于淡薄无情。就是有像那样的感觉。
他经常不来上学。基本上,光是要桐山“用功念书”这件事,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桐山不管上哪堂课,似乎都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脑袋里想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如果不是政(审核)府不厌其烦强力推行义务教育的话,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到学校来。不,说不定他一时兴起反而会常来上课,谁知道呢?原本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参加毕业旅行这种活动,没想到他却来了。这也是他任性的一面。
“秋也同学。”
望着车顶的照明灯罩,发愣想着桐山的事情的秋也,被一声清亮的声音拉回现实。隔着通道坐在邻座的中川典子(女子十五号)双手捧着一个用透明玻璃纸包装得很精致的包裹,大小刚好可以让典子捧在手里。车顶照射下来的白色光线映在玻璃纸上,看起来像是水光一般,水中有许多淡茶色的小圆盘。是饼干吧?袋口用金色的缎带仔细绑了一个蝴蝶结。
中川典子和内海幸枝她们一样,属于中间派的女生。看来温柔、带点黑色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圆圆的脸很有女人味,及肩的长发,个子小小,有点淘气。嗯,就像是一般的女孩子。若要说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她的国文很好,作文说不定还是全班最优秀的(因此秋也和典子算是比较有话聊,秋也经常利用休息时间把想到的歌词先写在笔记本的角落,以方便接下来谱出自己创作的曲子,典子常常会向他借歌词来看)。平常她大多和幸枝她们在一起,不过今天她来集合的时间晚了些,只好找到空位就坐下。
秋也手伸到一半,眉毛上扬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典子不知为何有点慌张地说道:
“这个……是我弟弟硬要我做的。这些是剩下来的,如果放太久就会变得不好吃,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和阿信一起吃吧。”
阿信,那是国信庆时的昵称。虽然他有着一对既可爱又活灵活现的大眼睛,但有时候说起话来又会莫名其妙像个达观的欧吉桑。这个昵称说不定还挺适合庆时的人格特质呢。这个称呼女孩子一般不太使用,典子却很大方、轻松地叫出男孩子的昵称。出自典子的口中,既不会让人感到不妥,也不会格格不入,这也算是典子这个人的特质。她总让人感觉很柔和。至于秋也,一直没有像是昵称的称呼(其实小学时代倒是有一个有点奇怪、和某家香烟品牌相同的绰号。但那和三村信史的'第三之男' 一样,不会直接用来称呼对方)。对了,也只有这个女孩子会直接叫我的名字。从以前我就觉察到这件事了。
14楼
庆时在一旁听了典子的话,急急忙忙插了进来。
“真的?我可以吃吗?好开心哪。典子同学做的饼干一定很好吃。”
庆时一把自秋也伸出的手前将袋子抢过来,很快解开金色的缎带,拿了一块饼干。
“哦哦——这真是给他有够好吃的。”
看到庆时横过身体努力称赞典子,秋也不禁露出了点苦笑。真是的,庆时这么做未免也太露骨了。打从典子一坐在秋也旁边,他就不停朝那方向偷看个不停,还刻意挺直上身,特别让坐姿保持端正,一点都不自然。
没错,差不多在一个半月前的春假,秋也和庆时两人一起到城镇的水源地水库湖钓黑鲈的时候,庆时突然对秋也说:“秋也啊,我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了。”秋也反问: “哦?是谁啊?”庆时回道:“中川。”“是我们班的吗?”“没错。”“哪一个?有两个中川耶。是有香同学吗?”“你哦!我可不像你,对那种胖嘟嘟的女生有兴趣咧!”“你还真缺德。和美同学怎么会算胖呢?她最多是丰满了一点罢了。”“好嘛,是我不好。反正,那个,嗯,是典子同学啦”“嗯嗯,她是个好女孩。”“你看吧?你也觉得不错吧!”“好啦、好啦。”
没错,露骨到了极点。然而即使如此,典子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庆时的心情。不知道是她太迟钝,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