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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拿出来。钱包整个给我。”
信史低着头,笑了。接着抬起头。与牙齿透风男四目交接时,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吓了一跳。
信史轻松说道:“出手打人的,是?你?吧?”
话才说完,便用手上拿着的硬皮精装进口书籍,以下勾拳的要领,迎面朝牙齿透风男的臭嘴就是一击。手里传来牙齿断裂的手感,牙齿透风男整个人向后仰。
不过十秒钟的时间,信史就把三人都收拾掉了。毫无保留教导一切知识给信史的叔叔,打架的方法当然也是授课项目之一。这种程度的对手,根本不成问题。
倒不如说问题发生在另一件事上头。
将蹲在地上的高中生和远处围观的路人们甩在身后,信史到书店去找敬太,看见他人在漫画专区。他想找到那本书,已经放在书店专用的提袋里拿在手上了。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等到信史开口喊他,才说道:“不好意思,我临时还看到其他想买的书……”接着,眼睛睁大,惊讶道:“你的嘴怎么了吗?”
信史耸耸肩,只说:“我们回去吧。”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信史被那三人围住的时候,一瞬间在街角瞥见敬太的脸孔,但他立刻又缩了回去。原本还以为他是要去叫警察来帮忙(哎,反正警察也是取缔民众比取缔犯罪行为来得热心多了,根本不值得期待),原来如此,你还有其他想买的书呀?是这样啊?
因此,回到城岩町的电车上,气氛显得不太愉快。
敬太他心里认为如果是信史的话,应该有办法对付那三个高中生吧?这点倒是没有猜错。敬太也不希望因卷入纷争而受伤吧?原来如此。说不定,就连去叫警察来处理,都害怕被高中生记住长相事后报复。这样啊?而且他对自己所作所为,也不觉得对信史有任何歉意吧?毕竟在这个社会要想平安无事过下去,说说谎也是必要的呢。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正如叔叔经常告诫自己,胆小怕事、行为卑怯,都不是那个人的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是那个人的责任。
只不过,信史买来的专业书籍封面破了一角。再加上边缘还沾上了牙齿透风男的齿痕和唾液。这点让信史极为不满。以后每当拿出这本书要读的时候,就会想起那张令人不快的脸孔。更何况,虽然自己也认为自己有些神经质,不过信史对书本产生破损或是脏污非常感冒。即使是阅读的时候,也一定会将封面取下免得弄脏。
叔叔还说了:不过,万一因此而产生我们所不乐见的结果,那我们当然得惩罚造成那个结果的罪魁祸首来出出气啦,信史。
于是信史从此之后便将饭岛敬太视为泛泛之交,在心里对他做出这样的惩罚。怎么?这个惩罚还算轻吧?饭岛。要说就此绝交,未免太过孩子气了。这么处理,对我们彼此来说,不是都很好吗?
这么点芝麻小事,即使是阿丰,也从来没对他提过。
然而,就算是芝麻小事,如果不放在心里,在这场游戏里说不定就会因此而丧命。我现在这么做可不是出气哦,叔叔。就是你常说的那种现实的人。我和这家伙非绝交不可。
然而,就算是芝麻小事,如果不放在心里,在这场游戏里说不定就会因此而丧命。我现在这么做可不是出气哦,叔叔。就是你常说的那种现实的人。我和这家伙非绝交不可。
“就是说啊。”
听见阿丰帮他说话,饭岛敬太敞开双手。右手上的日式菜刀闪耀反射着月光。
“我们……不是朋友吗?”
信史依然没有放下枪。
敬太看到信史对待自己的态度,哭丧着脸,终于将日式菜刀丢在地上。然后说道:“你看,我没有敌意。这样你明白了吗?”
信史摇头。“不行。你快走吧。”
敬太的表情此刻转变为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我?”
“信史……”
“你闭嘴,阿丰。”
这个时候,敬太的神色突然变得很紧张。一阵沉默……接着以颤抖的声音说了。
“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事情吗?三村?没错吧?你怪我逃走了?所以你才不愿意相信我吗?”
信史枪指着敬太,一句话也没说。
“三村……”敬太语带哀求,几乎就要哭了出来,“我向你道歉,三村。原谅我吧,三村……”
信史抿紧嘴唇。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敬太的真心话,抑或是演技。不过,他很快就下定决心。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可不能连累阿丰遭受危险。记得有个国家的国防总部的原则是这样的——除了对方的意志,更要留心对方的能力。而且,现在正一刻刻逼近凌晨一点的时限。
“信史,到底是……”
信史伸出右手制止阿丰。
敬太向前踏出一步。“求求你。我一个人好害怕。让我加入你们吧!”
“别过来!”信史喝道。
饭岛敬太哭丧着脸摇头,又向前踏一步。慢慢地,朝信史和阿丰靠近。
信史将枪口朝下,第一次扣下扳机。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空弹壳自贝瑞塔手枪在月光下向外抛出一道苍白的轨迹,敬太脚边扬起了一阵尘土。敬太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观看一场难得的化学实验一般。
可是,接着他又向前走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
“让我加入你们吧。求求你。”
敬太就像是个生来注定只能向前进的笨拙发条式人偶,又向前走了一步。右。左。右。
信史用力咬紧牙关。如果敬太除了菜刀,还可能拿出其他武器的话,就打他的右手。
瞄得准吗?这次可不是鸣枪警告啰。真的打得准吗?
当然没问题。
心里不再犹豫。信史再一次扣下扳机。
感觉到扣在扳机上的指尖,好像滑了一下。
碰一声发出枪响的前一瞬间,信史明白了。是汗水。自己紧张得冒出汗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饭岛敬太右上半身像是被揍了一拳,身体倾斜下去。两臂张开,看起来很像铅球选手铅球就要离手时的姿势。下一瞬间,膝盖颓然后弯,整个人仰躺在地上。右胸上的洞穴,才像是想起来似的向上喷出一小道喷泉。即使夜晚视线不清,也可以看得出来。不过那也只出现了一下子罢了。
“信史!你做什么?”
阿丰喊道,朝敬太跑去。在他身旁屈膝跪下,手放在张着大口的敬太身上,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把手移到他的脖子。眼看着阿丰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他死了……”
信史依旧是持枪的原来姿势,久久无法动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在思考,事实上却非如此。“这下可糗了”这个声音,在脑袋里响着。虽然无关紧要,不过就像是在浴室里自言自语时,折回来的回音一样。
这下可糗了。我这个“第三之男”三村信史,从来没有射不准的篮不是吗?我可是城岩中学的天才后卫,三村信史哪!
信史站起来,向前走出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突然变成半人半机器的生化人,身体好沉重。三村信史有一天早上起床,发现自己变成了魔鬼终结者,GREAT!
慢慢地走向饭岛敬太的尸体。
阿丰猛地抬头看向走过来的信史。
“为什么,信史?为什么要杀了他?”
信史呆立在原地答道:“我想说饭岛除了菜刀之外,万一还有其他武器的话就不太妙了。我瞄准的是手臂,没有打算要杀了他。”
阿丰听了之后,立刻翻找起饭岛敬太的尸体。像是要做给信史看似的,连背包里面也找过一遍。
“什么都没有!你太过分了,信史!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他?”
信史急速感到一股无力感。可是,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必要的。叔叔,我没有做错吧?是吧?
信史不发一语,低头看着仰望自己的阿丰。可是,对了!我们得快点行动。现在不是拘泥在一个失误上的场合……
就在信史正要对阿丰说这句话之前,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起了变化。
他的嘴唇不住颤抖,说道:“难道说……信史,难道说你……”
信史听不懂他的意思,问了:“怎么?”
阿丰倏地向后跳开,与信史保持距离。
阿丰他那颤抖的双唇,又吐出下面的话语。“信史,难道你是……故意的?其实你……”
信史紧闭着嘴。用力握紧拿在左手的贝瑞塔手枪。
“你是说,我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才故意开枪打死饭岛的吗?我说过那是……”
可是,阿丰不停摇头。一步、两步,一边向后拖着脚步退去,一边说道:“不对、不对……其实你……其实你……”
信史皱起眉头,注视着向后退的阿丰。阿丰,搞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其实你……其实你……说什么可以逃走……其实你……”
虽然阿丰没有把话说清楚,不过信史脑袋里的CPU速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光靠这几句话,就已经猜到阿丰心里在想些什么。
怎么可能……
不过,也只想到这个答案。
简单地说,就是阿丰认为信史其实已经“投入”这场游戏,根本就不打算逃走。所以才会射杀敬太……
信史的脸部因为惊愕而扭曲。说不定可能还张着口。
不过,他马上大喊出声。
“开什么玩笑!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干嘛和你在一起!”
阿丰连连摇头。“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阿丰欲言又止,信史却也猜到他的意思。他想说的是:比方说睡觉的时候帮忙戒备之类。总之,信史为了自己存活下去,只是在利用阿丰罢了。不过,你再仔细想想呀,为了要和坂持对抗,我甚至把电脑都拿出来用;即使当场失败了,我不是又准备了手边这些东西吗?难道你以为,既然头脑聪明如我,这所有一切:不管是电脑骇客也好、手机的特殊机能也罢,只是装装样子用来取信于你;包括收集汽油和肥料,一切也只是为了要保护自己,为了要在这场游戏里获胜,心里暗自算计好的吗?因为手里的武器只有一把手枪,特制炸药是可以让我存活到最后的有效武器?爆破学校的计画在执行的前一刻,我会说“果然还是不行”吗?就和进行电脑骇客行动时说“失败了”的时候一样吗?不过,你再仔细想想呀,那为什么我要用风筝线拉出一条跨越分校的线呢?难道说,我是要在目前电话线路中断的这座岛上,开一家纸杯电话公司来海捞一票吗?还是说,这也只是个巧妙的障眼法吗?不,对你而言,这说不定是出人意料之外,只有我才想得出来的利用人的方法?
可是、可是你说要帮金井泉报仇,而我答应要帮你忙的时候,你不是哭了吗?难不成这也是我设下的圈套?
你实在是想太多了,阿丰。哎呀,一旦你开始起了疑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觉得可疑。不过,那真的是你想太多了。这实在太荒谬。说真的,简直就像是在搞笑一样。比起你的笑话还要好笑一点哪!你是不是太过疲累,连脑袋也跟着变得奇怪啦?
信史以理性的思维如此想着。如果好好循序对阿丰说明,相信他应该也会明白这些疑虑是多么地可笑。不,也可能阿丰并不是考虑过这所有的一切,才将对信史的怀疑说出口,而只是单纯因为过于疲惫,加上饭岛敬太这个对他来说非常亲近的好友死在眼前的冲击,才不知不觉将潜藏在心里头的一个念头,表露在脸上罢了。可是,正因为阿丰心里确实对信史还存着一丝怀疑,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信史自己反倒是对阿丰一点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