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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也低下头。
“不是同路人啊!”
可能算不上堕落,但却是一群没出息的家伙吗?
和我不同吗?
肯定不同了。
“算了。”
无所谓了。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你是亚佐美的什么人?”
“只是认识的。”
“她男人?”
“她的男人——不是佐久间先生你吗?”
还挺会说的嘛。
“不是吗?哎呀,如果我猜错了,那真是非常抱歉,话说你们黑道的果然很有警惕心啊。”
“没有什么警惕不警惕的。”
但是……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家伙是什么人?
“认识的?哪种认识?”
“这……”
怎么能在这种小鬼面前示弱。
“亚佐美的确是我的女人,不,应该说曾经是我女人,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健也把脑袋歪向一边,面露疑色。
“这表示,我要根据你的回答——根据你和亚佐美是什么关系——再来和你把账算清楚。”
“算账?啥意思?”健也说。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又再次忍耐不住了,三番两次忍耐不住,就起不到威胁作用。那样的话,我就和一个普通小混混没什么不同了。
不——我不也只是个普通小混混吗?
“我和亚佐美之间什么也没有。”
“你直接叫她名字?”
明明只是个小鬼。
“你今年多大?”
“二十四。”
小我七岁吗?不,是只差七岁吗?
“你对比你大的女人,而且是别人的女人直接叫名字吗?哦?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吗?”
“啥?我不知道她几岁啊!”健也说道,“我觉得她好像和我差不多大吧。亚佐美——亚佐美小姐也直接叫我健也,我觉得没什么也就随便了。”
“你没问她年龄?”
“我和她的交情还没好到要问年龄的程度,”健也说道,“一般对刚认识不久的女性不是不好问年龄吗?反正我们是不问的——啊,说是‘我们’,其实就我是不问的啦,反正看长相就知道了吧。不过,好像对比自己大的人非得用敬语什么的,所以得一开始就问吗?”
“问你个头啊!”
我要抓狂了。
“我就见过她四次。”健也继续说道。
“四次?”
我一把拍向桌子。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烟灰缸被弹起。
这种程度可以起到一些震慑作用了吧。
“只是见面而已,没上床哦。”
“你说什么?”
什么玩意儿?胸口的一团火越烧越旺。这种感觉,这种燥热的感觉,快要将我击垮。
已经无法忍耐,像有一团火焰窜向四肢,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肺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空气,气息越渐紊乱,就像要把这些都发泄出来一般,我开始变得暴力起来。
骂人打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让我这么做的并不是我,而是对方。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的……
愚钝!蠢货!满口胡言!逼人太甚!装逼!狗眼看人低!就是因为这种态度我才……
我大口地喘着气。
“麻烦你别发火成吗?”健也说道。
他皱起眉头,露出困惑的模样。
“我这人,嗯,没啥胆识吧,不会说谎也不会拍马屁,只会直来直去,而且我也很怕和人吵架。”健也摊开双手。
突然一下,胸口的火气骤然下降。
“小鬼,你知道什么叫说话要有分寸吗?”
“小鬼?”健也说道,“确实是小鬼,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我也改变不了现在这个模样。我这个人可能连中学生都不如,和小学生差不多吧。我就是这种人,所以……”
“你是叫我不要发火吗?”
我的火气降了下来。
“你知道一个叫崇的男人吧?”他突然话锋一转。
“崇?仓田崇吗?”
那个人是个跟踪狂。
是对亚佐美死缠烂打的变态浑蛋。
“对。”听了我的话,健也说道,“我在葛原车站前,正好碰到这个叫崇的男人纠缠亚佐美——小姐。那男人真变态,居然在大马路上扯她的衣服。亚佐美拼命反抗,把他推开,他就直接撞到我身上了,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又继续缠着亚佐美不放,我一时就火大,冲昏了头脑就……”
“我听说了。”
原来就是这家伙吗?
“揍了仓田的家伙原来就是你?”
“谈不上揍吧,就是混乱中一拳头挥过去就打到他了,然后他就不知道叫着什么跑掉了,只是这样而已。”
“是吗,是你啊。”
亚佐美确实有被仓田缠得受不了。
我问她要不要我出手解决掉,但她说那人是邻居的前男友,让我再等等看。
确实,如果当时我插手的话,万一仓田和她邻居复合了,我和亚佐美的关系可能就会让她邻居知道了,所以后来我还是只先在一边等着看看情况。
“看来我还得向你道谢了。”我说。
然后我注意到自己还叼着根烟,于是将烟点上。
之前光叼着却忘记点了。
“道谢吗?虽然亚佐美也说过好几次谢谢,不过对我来说,我本来并不是为了帮她啦。”
“不,因为你帮我揍了那男的,我们也省事多了,虽然也没什么不同……”
听说了那件事之后,我闯进仓田家里,称自己是来回礼的。
我声称那个偶然卷进来的小年轻是我帮里的兄弟,假装我来找他并不是为了亚佐美,然后我恐吓了他。
这理由确实编得有点乱来。被打的人是仓田,而且要不是因为有亚佐美这个因素在,这故事也不成立。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反正我就是上门找碴儿的。
要找碴儿自然需要找个理由,准备好其他理由来掩盖真正的理由,如果准备不出来就编个理由,就这么简单。那家伙嚷嚷着你干吗故意找我麻烦我要报警了……
我一拳揍上他的鼻梁。
估计鼻梁骨断了吧。
我放下狠话——如果你再敢踏入葛原地区半步,有你好受的。
之后我还找到了他单位,并没有硬来,而是很正常地做了预约,和他上司见面。
我并没有去威胁恐吓,只是好心地告诉他上司——你底下的员工品行不端,再让他这样在我们的地盘里乱来的话会让我们很为难的。
我先是声明,这些事情我们都是调查过的,然后再略有夸张地把仓田干的坏事告诉了不少给他上司听。
那个变态一张脸变得苍白无比,还全身发抖呢。
实际上,亚佐美被这男人强奸了,之后还死缠着她不放。
他是自作自受,根本无法辩解吧?
——这种人对其他员工影响不太好吧?
我恳切地对他的上司说道。
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既没有敲诈勒索,也没有施加暴力,甚至也没要求对方赔礼道歉,公司应该不至于报警。
——再这么下去我们很难办啊!
我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还不到一周时间仓田就不见踪影,从住的公寓里搬走了,好像也被公司给开除了,估计是回老家了吧。
真爽!
不管怎么说,也有眼前这家伙的一分力。
“你还是帮了我们一些的。”
听到我这么说,健也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是佐久间先生赶走他的吧?”
“什么?”
“我是说,虽然亚佐美——亚佐美小姐她说是因为我打了那人之后他才不来找她了,但我想不可能的吧,因为那个叫崇的男人后来回佐贺去了哦。”
“他的老家在佐贺吗?”
“他怎么可能就因为被我的手挥了那么一下就辞职回老家了,太奇怪了吧。”
“行了,你不用知道怎么回事。”
“话说,佐久间先生你……”
“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就是来找我打听这些事的吗?
“你不伤心吗?”
“啥?”
健也抬起头来,“佐久间先生是亚佐美的男朋友吧?男人也好情人也好,总之是恋人关系吧?”
“没这回事。”
恋人……
“那么是什么?唉,估计又要让你不高兴了,我先说对不起啊。我只能算个小鬼,对这些不太懂,而且还是个脑子笨的小鬼。”
“你干吗要知道这些事,体验社会吗?不然干吗?莫非你也想加入我们帮派?想成为你说的黑社会然后找个女人玩玩?”
“没有啦。”健也说道。
让人火大。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想了解亚佐美的事。”
“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
“怎么说呢,因为她已经死了,我也没法向本人问了吧……”
“你真像个小孩啊。”
“没错。”
“我……”
伤心吗?
听到亚佐美被杀害时,我是怎么想的?
是觉得伤心吧,还是说,比起伤心,更多的是吃惊吗,不不……
第一反应该是“不好了”吧!
没错,她是死于非命,是死于杀人案,实打实的刑事案件,而我又是实打实的案件相关人。就算装傻也马上就会被拆穿的,就算蒙混了世人的耳目,也躲不过警察的调查。
我和亚佐美的关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知道。
一旦被调查,就麻烦了。
麻烦的不是我,而是我们帮派。要是被警察盘问的话,帮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肯定会暴露的。不,就算他们不查,我们从事的也本来就是个坏事干尽的行当。如果是我个人的问题的话,那没办法,事情再糟糕再难办,也是自作自受,也只能由自己收拾善后。
但是如果事情牵连到上头去就另当别论了。
不——无论如何都会发展成那样,因为我活在这个道上。
那时候,上头正好让我开始做一个小买卖。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买卖。
我是——处于最底层的。
加入帮派已经十年有余,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却仍然是最底层的小喽啰。
在这方面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就算你很努力,但如果得不到幸运女神的眷顾,也无法往上爬。与从前的江湖侠义不同,现在的帮派在表面上是企业的形式,仅仅靠胆量、靠武力、靠逞威风是无法生存,无法出人头地的。许多比我还要晚进来的人,靠着股票、IT等知识,轻轻松松地就超越了我。
我什么成绩也没做出来。
所以——虽然我被允许成为帮派主体的企业员工——却不是任何一家企业的员工。
自从无法再收取保护费之后,暴力团除了变身伪装成企业之外,没有更好的生存办法,也就是表面上装扮成企业的模样。但是,在我当初上这条道时,情况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是一个小混混。
但是……
无论怎么伪装成企业,黑社会就是黑社会。进行筹集资金的是低层组织,如履薄冰般冒着危险赚钱的,仍然是下面的兄弟,下面的兄弟们个人赚的钱依旧是公司的资金源。那些黑钱通过企业洗白之后,成为给上头的钱,一级一级地传上去,我们的内部结构就是样的。所以,像我这样只会干些不干净的事的小混混,无论过多久,仍然还只是最下面的跟班。
但是如果能负责军火或者兴奋剂有关的大买卖的活儿——如果干得好,很快就能向上爬了。但我没这个命,上面给我的一直都是些像江湖骗子或者追债之类的活儿,说白了就是流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