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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蕊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她感觉浑浑噩噩,像个没有正常思维的无脑者。她拼命地哭,不顾一切地喊叫,像疯子一样挥舞棍棒砸碎了家里的各种摆设。最后,从车库里抱出一桶汽油,从带有浪漫气息的卧室一直浇到客厅,在张晶晶无比畏惧的目光注视下,掏出原本属于丈夫的“ZP”打火机,打着火苗,满面流泪扔进价值数百万的豪宅。
至于张晶晶的家……她们没能进去。那里被多达上千头丧尸占据着,附近的街口和马路上到处都是游荡的食人生物。张晶晶只能远远望着居民楼里那扇代表自己家里的窗户,站在路边失声痛哭。
她们返回约定集中的广场,在雕塑下面默默守候。
然而,她们没有等到分散行动的另外三名同伴,却等来了五个陌生的男人。
“我是梅子和小丹的朋友。我们有住处,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她们在那里很安全。”
为首的男子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零乱的头发略微显长,目光总是在曹蕊和张晶晶身上来回打量。他的嘴唇很薄,笑容看起来有些夸张,带有几分令人很不舒服的得意。
他握着一支双筒猎枪,其余的几个人手里也有各种各样的自制武器。曹蕊和张晶晶毫无选择,只能被他们夹在中间,威胁,挟持着离开广场。
住处,是新城区东面的一个沐浴会所。曹蕊以前和丈夫来过,那里的装修风格豪华,消费也不低。
会所是一幢六层高的大楼,里面聚集着上百名幸存者。看到曹蕊和张晶晶的时候,那些男人眼睛里不约而同释放出奇怪的目光。
她们被搜走所有随身物品,关在五楼一间客房里。用刘建涛,也就是那名为首男子的话来说:“这里,是分配给你们的房间。”
有人定时给她们送来吃的。食物大多是几小块饼干,或者一点儿方便面碎渣。至于水……闻起来有些发臭,表面飘浮着薄薄一层污垢,显然是池子里原本用作洗浴的液体。
曹蕊花了半天时间把床上的被单撕成条,连接成一条很长的布绳,计划着趁夜从窗户里逃出去。至于能否成功,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这里毕竟是五楼。
送饭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面善。张晶晶主动脱光衣服,跪在他面前重重磕头,哭着哀求对方救命。也许是被她的话语打动,男人悄悄塞给她一把刀子,低声告诉她们最好是把自己打晕,然后从守卫松散的六楼防火梯逃出去。
面善的男人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听他们说起过你们的事情。之前有两个被抓住的女人应该是你们的朋友。她们昨天就被吃掉了。这附近已经找不到食物。你们……赶快逃吧!”
两个女人在街上跑了很久,有很多男人从楼里冲出来四下搜索。她们躲进路边空无一人的居民楼,用那户人家饮水机里残存的水,泡着厨房里找到的生米,吃了两天。确定没有人追赶之后,这才离开藏身处,朝着苏浩原先说过的据点走来。
途中遇到丧尸,为了避开,不得不绕行,有时还需要躲藏起来避开其他寻找物资的幸存者。她们本能的不相信别人。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如果苏浩和欣研不是正好从那条路上经过,恐怕曹蕊和张晶晶已经变成两具被丧尸啃光的骸骨。
捧在手里的粥碗带着温热,让两个获救女人颤抖的身体重新变得平静。她们擦掉眼泪,看着围站在旁边的陌生人,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满怜悯和同情,也有愤怒和平淡,唯独没有邪恶和欲念。
欣研从床前站起,看着默不作声的苏浩,认真地说:“还有一些女人没能逃出来,得帮帮她们。”
苏浩眼里的目光很复杂。
他看过太多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他原本也不想与这个陌生的世界有太多纠缠。然而,他已经是这个时空的成员,无法置身事外,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其实就是小楼里这群幸存者的带头人。
注视着欣研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苏浩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26章 摧枯
十多分钟以后,小楼地下通道里驶出一辆重型军用卡车,一辆“别克”越野车。
带着孩子的李晓梅理所当然成为留守者,老宋像往常一样抱着狙击步枪站在楼顶天台负责警戒,韩莹留下来照顾体质虚弱的张晶晶。其余的人,全部带上武器,分别坐进两辆车里。
凭心而论,苏浩并不觉得这是一次正义的复仇。在死亡威胁下,人类本来就会做出很多疯狂残忍的举动。他不想对此做出评价,也没有进行道德审判的义务。然而,从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不再属于未来。
他不再是一名逃亡者,而改换身份变成参与者。甚至,可能是重建这个世界,重建秩序的更高级存在。
这个团队需要更多的成员。无论男女,都可以通过磨练和苦难成为战士。“忠诚”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会因为某件事情被无限扩大————如果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曹蕊和张晶晶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然而现在,她们必须,也只能依靠苏浩的力量。帮助她们复仇,就是获得认可与服从的基础。
曹蕊不顾旁人的劝阻,拖着仍旧酸胀无力的腿脚,挣扎着爬上卡车后厢。她眼里满是执着和顽固,用同时带有恳求和狠辣意味的口气对苏浩说:“给我一支枪,教教我该怎么用。”
车辆战栗着,轰鸣着,发动机很快达到最大加力限度。它们缓慢开行,速度越来越快,朝着新城区方向疾驰而去。
通往城外的道路被彻底堵塞,成千上万的车辆密密麻麻拥挤着高架桥,不留一丝缝隙。
一只猫蜷缩在桥下的阴影里,看着那些在沉寂车流上方盘旋的乌鸦。数量不多,有二十来只。它们“呱呱”地叫着,不时钻进车厢,从早已腐烂的死尸身上叼下一块肉,吞咽下肚。
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引起了猫的注意。它顺着水泥柱迅速爬上桥面,驻足在分隔栏顶部。在阳光下,它破烂的皮毛显得尤其明显,头部从鼻侧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爪子和牙齿都很锋利,瞳孔释放出野兽特有的红光。
“喵嗷————”
越野车从逆行道驶近的瞬间,被感染后变异的猫猛然蹿出,尖叫着扑了过来,却被升起的车窗挡在外面,然后跌落。未等爬起,紧跟其后的重型卡车已经迎面驶来,厚重的轮胎当场碾过猫的身体,将这只可怕的变异生物压成一张异状肉饼。
无人清扫的城市早已布满了灰尘。刺眼的阳光照晒下,很容易就能看见远方扬起的片片烟尘。站在沐浴中心楼顶的警戒者发现了异样,他有些不知所措,慌里慌张拉开通往楼下的小门,飞快跑了下去。
刘建涛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心不在焉的用一块抹布擦拭着猎枪。
他是这间沐浴中心的一名侍者。至于实际的工作,就是站在进出浴室的通道里,为浑身湿漉漉的客人送上毛巾。
这工作不累,收入也很客观,经常有小费入账。
当然,这个位置有很多人都在垂涎。如果不是刘建涛长得很帅,用男人特有的力量在床上征服了部门主管,也不可能得到现在的这份工作。
主管……那是个年纪超过五十,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满脸暗斑,嘴里经常散发着烟臭和蒜味,差不多可以做他妈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刘建涛实在很想把她从床上一脚踹下去,而不是用最甜腻的话语微笑着问她:“满不满足?”、“舒不舒服?”
老女人在洗浴中心的人缘并不好。她似乎天生对年轻漂亮的女孩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这种可能是更年期带来的负面效果,使她的名字往往和“咆哮”、“暴力”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很自然的,刘建涛身上也聚集了愤恨和嫉妒的目光。好事者把他和老女人之间非友谊的关系加油添醋四下散布,老女人的丈夫几次来到洗浴中心找他的麻烦……就在病毒爆发的前一天,感觉头上被戴了无形绿色小帽的丈夫砸开客房大门,把浑身赤裸的老女人和刘建涛当场打得半死。
那个暴怒的丈夫壮得像野猪,据说他的职业就是杀猪。老女人和洗浴中心老板多少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事发后只是被扣了三个月薪水。至于刘建涛,则当场开除。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他跑到洗浴中心找经理苦苦哀求,声泪俱下这份工作对他有多么的宝贵。希望老板看在自己努力工作的份上,再给一个机会。
所有话都等于白说,老板非常干脆的指着房门让他滚蛋。绝望中的刘建涛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的胆子,暴怒无比冲过过去,揪住老板的领带,将其整个人从二楼窗户扔了出去。
怒火渐渐平息,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感到恐惧,躲在办公室里不肯出来。然而,预料中的警察没有出现,也没有保安冲进来抓住自己。楼下和外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有人不断在喊“救命”,街上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从窗户望出去,很多人在像狗一样相互撕咬。他们把人按翻在地,从伤者身上扯下胳膊和大腿,连皮带肉吃得津津有味。
刘建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明白这是自己洗脱罪名的最佳时机。他从柜子里拿出老板珍藏的猎枪,冲到楼下轰爆了尚未死透,还在抽搐和喘气的老板脑袋……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转换身份,用手里的猎枪在街上连续救下十几个人。在他的指挥下,这个幸存者群体渐渐扩大,然后冲进洗浴中心,关上大门。
从杀人犯到拯救者,刘建涛只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很真实,也很血腥。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有了这些人作证,警察只能认定杀死老板的动作是正当防卫。
事情的发展变得出乎意料。没有救援,通讯断绝。洗浴中心浴池里虽然蓄满了水,却没有足够的食物。而他从丧尸口中“救”下来的人,已经多达一百二十余人。
他们四处寻找食物,把附近商店里所有吃的都运回来,支撑着过了第一个星期。
刘建涛不是那种天生的领袖人选,但他端着猎枪从街上救回来的那些人,却对他有着下意识的感激。他很自然的开始发号施令,开始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挑选出长相不错的女人叫进办公室,打发时间。
他身边渐渐聚集起一批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这个小群体成员数量其实不多,只有三十来个。他们年轻力壮,喜欢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其他人为了不被欺负,只能选择加入,或者忍气吞声。
附近的商店已经全部搜空,食物越来越少,没有水,也没有电。为了夜间照明,大楼里很多木制品都被砍碎当做烧柴……
有人建议:把那些年老体弱的幸存者抓起来,用绳索捆绑双手,当做诱饵扔到街上,围困路口的丧尸自然会让开通道,然后趁机跑出这条街,从更远的商店里寻找补给。
他们这样做了四次,“消耗”了八个人。
暴徒们很快发现,活人也是一种可用资源。尝到甜头的他们挑选出足够听话的服从者,把那些拒绝命令的人关起来,殴打、侮辱,甚至直接杀掉。
吃人,不是刘建涛的首创。
他只是在厨房里发现一锅焖熟的肉。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