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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入侵了彭格利总部的系统,与系统主脑连接处于关闭状态中的电脑闪屏后打开,显现出那个笑容甜腻却带着恶劣的男人,他笑眯眯地宣布向彭格利及其同盟家族全面开战,并介绍了他的真·六吊花。
弥漠然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脸,不置一词。
前厅不小,四面的圆顶玻璃折射进午后耀眼的光晕,地上干净鲜艳的地毯如同崭新。这里是接引客人时的地方,目光远眺过前庭就能望见宽阔柏油大道外的城堡大门。如果城堡里举办什么宴会,纲吉就一般就会在这里接引值得重视的客人或同盟好友,再引到后面更大的宴会主厅。
弥静默地坐着,并不因白兰的宣战而有所动摇,她清楚自己在哪里,也清楚自己的位置,更清楚此刻自己该摆出的态度。弥甚至更从容了一些,吩咐守在门口的下属去问问系统主控的工作人员们,即使有脸上带着惶惶神色的仆佣接近,也只会看见弥平静从容的脸。
又很快,一个消失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玻璃窗上耀眼的光晕也逐渐柔和并黯淡,弥单手护着孕肚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像在镇压男主人不在后蔓延起的惊惶氛围。
蓝波也很快找了来,问弥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懒洋洋地午睡起来,才知道纲吉在外面遇袭的事,急匆匆地地找来。蓝波一贯被纲吉和其他守护者宠着,到现在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可问到纲吉安危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属于他的认真和坚定。
“会没事的。”弥记得她是这么回答的。
等蓝波离开后,她忍不住又给后桌君打了一个电话,后桌君没接,过了几秒后才又拨回来。
他一点情况也没给弥透露,就说安纸已经赶到,可是敌方人数不少又全是高手,才会僵持到现在还没解决。他安慰弥说还有后援,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很快纲吉就会回去,让她安心等着。
弥一直没说话。
怎么说也前后桌了那么多年,还一起在中国搅风弄雨了五年,后桌君迅速就察觉到了弥沉默下的意图,立刻严词警告她“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我记得那个孩子也是第个四月的时候离开的。”
他的话一点都不遮掩,直白又让人难堪,像在撕弥心里结好的疤。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弥不得不放弃她的打算。
身为一个母亲,孩子就是她的半个天,后桌君准确地拿住了弥的弱点。
每个人都在告诉她没事的,每个人都在让她放心,弥也这么告诉自己,可她就是心慌得厉害。时间越是一分一秒的推移,她就越心慌,看似平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却都是紧绷的。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狱寺在呢,安纸也在,巴吉尔也应该赶去了,还有后援,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弥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神经崩到一种程度后,不堪负荷的她不得不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他回来的,他还不知道宝宝会动了,她还没来得及说。等他回来之后,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一定很高兴,会非常高兴。
弥自己笑了笑,眼睛紧紧望着城堡大门。
就这么又过了十多个分钟,弥感觉自己都在时间里停滞了,思绪也一团乱,就那么麻木地坐在那里。然后一个下属急匆匆地走进来,惊醒了弥“夫人,boss……”
“回来了吗?”弥脸上保持着一种近乎诡谲的平静,紧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没等回答,高速运行的车声在前庭响起,黑西装的男人掉头跑出去。弥握住了座椅的把手,就看见下一刻几个人涌进了前厅,带着一大股刺鼻的血腥味。
弥立刻想要站起来,可是她坐了太久,僵了太久,这样紧站的动作立刻就让她的小腿有些抽筋起来,弥不得不站在座椅边缓缓。
“夫人。”带头的巴吉尔诧异地看着弥,似乎没想到她会等在这里,立刻向前一步想要挡住弥的视线。站在门口的安纸没有进来,低着头停在了门口。
可是弥的目光早已越过浑身是血,身上还带了不少伤的巴吉尔,直接落在了脸上溅了一道血痕表情麻木凶狠的狱寺身上。他银灰色的头发早已凌乱,发丝尾端凝结了几滴血液,身上的西装破了很多地方,同样受了很多伤,他正紧紧护着被他半扛着的纲吉。
棕发的青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胸口还在大面积地淌血。
“阿纲……”弥忍痛移动腿部想要走过去,可刚跨出一步,抽筋的小腿就负担不住的一软,若不是巴吉尔扶住只怕会直接跌在地上。
狱寺没有动,没有叫医疗班也没有放下纲吉,维持着保护的姿态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到被扶起的弥后,露出了一种失魂落魄的恍惚。他现在太乱了,满脑子都是推开他肩膀后胸口正中一击的十代目,和被丢上车后摸不到十代目脉搏的混乱心情。
红色的□□还在他手里紧握着,染满了血。
敌人的,他的,十代目的。
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抓住了纲吉,她顾不上狱寺,握住纲吉冰冷的手,试他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可笑的哑剧。
纲吉脸上的血让弥的意志保持着死寂的平静,却又好像隐隐能听见什么在歇斯底里,一点点被绞碎。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抹掉纲吉脸上的血液,露出青年温和耐看的五官。弥放慢了动作,细致地抹掉纲吉脸上的血,然后从木讷的狱寺手里接过了他。
纲吉太重了,压在弥身上让弥根本无法站稳,她被压得半跪在地上,却还是紧紧抱住了纲吉。
纲吉身上的血洇在她宽松的浅色孕妇裙上,血还是暖的。
弥笑了一声,感觉周身似乎有雾气氤氲而起,挡在她与这个世界之间。这个世界全是模糊而不真切的,弥发现自己已看不清世界最本真的模样。
巴吉尔站在一边,他的伤势同样严重,被白兰的真·六吊花围攻,能逃脱都说得上幸运,可谁要这种幸运呢。他沉默地站在一边,满脸隐忍的沉痛与愧疚,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向泽田家光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人,他没有保护好十代目。
这出哑剧没有维持多久,巴吉尔发现了弥身下染红了衣裙的血“……夫人!”他惊慌地叫道,目光失措地看向了弥不算小的肚子,那里是纲吉的骨肉,纲吉的后代,彭格利最后的血脉。
弥听不见谁在叫她了。
如同处在深海一般。
周身是可以轻易将她撕碎的强大水压,耳边死寂得只听得到她慌乱的心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无法给予足以支撑她的力量,她像被人缓缓按进了深海,丧失了挣扎的力量。
弥忽然想到今早纲吉离开时,温柔平和的表情,跟她说他会尽快回来。
她就这么信了。
居然就这么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弥醒来就看见站在床边的安纸。
那个黑色短发的女人守在她床边,脸上带着一副恶鬼面具,她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弥,一动也不动。窗外的阳光明媚,没有半点声音。
弥慢半拍地收回目光,迟钝地移到自己的肚子上,然后撑着床坐起来。
医疗部的小房间里干净整洁,弥身上的裙装也早被换了一套,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坐在床上,歪着头凝视雪白的墙壁,而后忽然一笑“……他在哪?”弥朝安纸问,语气平和而温柔。
安纸看着弥山明水秀的笑,那笑容又轻又柔,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生亲切温柔,可浓墨似的眼睛里,却仿佛藏了无数暗樵“他们说你有先兆性流产的症状……”呆站了许久,看弥还保持着同一个表情望着她,安纸终于还是开口“现在要好好保胎。”
弥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伸手轻轻抚摸“安纸。”她又出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言语淡淡“带我去见他。”
安纸无法再拒绝了。
弥的反应太淡,她哪怕是哭,哪怕是喊,哪怕是歇斯底里的颤抖哭泣,也至少能发泄出来让安纸放心些。可她就坐在那里,平静得像什么都发生,带着浅淡又捉摸不清的笑意,眼角勾勒出温温柔柔的弧度。
她们是心有灵犀的双生子,可是这一刻,安纸发现自己却无法感知到弥的心情了。
天光暗了暗,忽而狂风大作,又倏而平息下来。弥单手撑着后腰,温吞地跟在安纸身边,她们绕过中庭,回到前厅。这里离宽阔平坦的前庭很近,有风连绵不断地灌进来,吹起弥的长发飘飘扬扬。
还是在昨天久久等待的那个熟悉场景,地上的血液全被清理了干净,弥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放在厅中的黑色棺椁。
阳光明媚的前厅,整齐干净如往昔的摆设,黑色的棺椁。
弥单手撑在门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迈开步子慢慢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那种浮生如梦的感觉就越真切,像塞了一团棉花在脑子里。可是眼睛里望见的又那么真实,沉沉地从眼里落进心里。那下坠的感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弥停了脚步,在棺椁边蹲了下来,凝望着棺中人毫无血色的脸。
她嘴角挂着浅笑,黑眸映着阳光闪出点点碎光,浓墨一般的黑,在明晰的阳光下被擦洗得清透,连瞳仁上的纹路都仿佛能看清“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她声音缓柔,将手覆在纲吉冰冷的手背,然后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梦见宝宝们出生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一对兄妹。你也在我身边,我们回到了并盛。”
弥的眸底柔软的情绪流露得分明,左手握住了纲吉的手,就微微俯身用另一只手去触碰纲吉的眉眼“那时我就觉得,真是美好得像做梦一样。”弥轻声细语地说着,语调慢慢的“醒来一看,还真的是梦。”
弥笑了一声,尾音摧枯拉朽般拖了好长,才沉沉地在死寂的厅里落下。
她不说话了,只漫不经心地握着纲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似是出神地虚敛着双眼。
巴吉尔拿着烫金的请帖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弥。阳光被圆顶玻璃折射成不同的角度挥洒在屋里,弥靠坐在黑色棺椁边,温柔凝视着里面的人,长发顺着背脊落在了地上,仿佛刻进时光里的温柔……可是,巴吉尔在安纸的注视下停在门口,他看不见弥脸上有多少悲痛。
茶褐色发的青年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口,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略微的不知所措。直到一直凝视着纲吉的弥转过头,波澜不惊地看向他,仿佛早就知道他到这里了一样露出一个笑来“有事吗,巴吉尔?”
弥看起来还是和以往一样,甚至比以往还要温柔动人,可巴吉尔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违和。
“夫人。”刚刚接到密鲁菲奥雷发来的请帖并拦下被请帖激怒后意图再次去暗杀白兰的狱寺隼人,原本就忙了一晚处理后事的巴吉尔脸色有些疲惫,不过他还是强打精神看向弥“家光大人想让您和泽田阁下先回日本,今晚就出发。”
弥收回目光,再次移回纲吉身上,不发一语。
见弥似有回避他的动作,巴吉尔微微皱眉,催促“夫人……”
弥将纲吉的手放了回去,轻轻站起来,她身体有些笨重,动作也显得笨拙。站好后,她再次凝视了纲吉一眼,随后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不走。”她这么斯条慢理地说着,脸上仍是柔软的笑“不走。”
“密鲁菲奥雷已经向彭格利宣战,现在其他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