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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王卿如此说,明彰当时也未往自己亲舅舅身上想,在京里寻了一日,未寻见卖画之人,越发心惊肉跳,若说图财纵火,定是事先计量好的,不该只偷画,时家便比不得大富大贵之家,也颇有家资,若图财,自是不会冲着画去的,如此说来,这人本就是为着纵火,顺便偷了画出来。
能干出这样事儿的,首要一个要识得这画,若换个莽夫,恐让他拿,也不知哪幅值钱,二一个,此人一定去过时家,熟悉时家的格局,才能纵火之后全身而退,而这样的人,算起来屈指可数。
若不是图财纵火,那定然跟时家有仇,却潇潇一家心地良善,便时叔叔有些不通世情,也未曾与人结冤,又怎会遭人纵火,这纵火之人定然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潇潇三口侥幸活命,之后谁又发难?想到此,明彰忍不住皱眉,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娘,但他娘的种种作为,的确脱不开嫌疑。
他娘一贯不喜潇潇,若不是父亲跟自己一意坚持,这桩亲事早给他娘退了,他娘不止不喜潇潇,连带的也不喜潇潇的娘,即便如此,明彰也无法相信,他娘会为了退亲而纵火,他娘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却明彰始终不踏实,这才回去了一趟,他不信,但他提起纵火之事,她娘闪躲的神情,明彰差点儿就站不住了,若他娘真做下此等事,自己跟潇潇
想到此,明彰遍体生寒,他扶着炕桌站起来道:“娘,您给儿子一句实话,潇潇家的那场火”
他话没说完,周氏就尖声道:“就是我,时家那母女都该死,该死,她们是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男人,苏慧兰那贱人勾引了你爹;还让她闺女勾引我的儿子,把你勾的,连娘都不认了,我就是恨啊,恨啊,她怎么没跟着她娘一块死”
“娘”明彰再也忍不住,吼了一声:“潇潇是我心爱的人儿啊,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做下这样的事儿,您是不是也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
周氏一愣,仿佛回过神来,急忙道:“明彰,明彰,娘是胡说的,胡说的,没有的事儿,娘怎么可能去纵火,怎么可能去害人,苏慧兰,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说着伸手扯了自己头上的发髻下来,直勾勾盯着明彰嘻嘻笑了一声:“苏慧兰,你赢不了我的,赢不了”从旁边儿的针线笸箩里抄起剪子来咔嚓咔嚓搅了自己的头发。
明彰急忙上去夺了他娘手里的剪子,折腾了一晚上,才算把他娘安抚下,明彰已经精疲力竭,比身体更疲累的是心,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跟潇潇又该何去何从。
明彰在他娘屋里坐了一夜,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忽的想到,或许他可以瞒着潇潇,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日子要过,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迅速就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当务之急是先回京,找到他舅舅,那个卖画的,不用说定是他舅舅,他娘能使唤的人也只有他。更何况,王卿也说了,那个人跟自己有些像。
明彰这一路都没停下休息,就怕有什么变故,终还是没赶上,虽不知道叶驰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可以叶驰对潇潇的心思,让他捏住了这个,又岂会轻易罢手,但潇潇,自己不能没有她。明彰蹭一下站了起来,让人备马,直奔井水胡同去了。
井水胡同的大杂院里,时家爹望了望女儿,又瞧了瞧,一会儿给自己倒茶,一会儿给潇潇端水的叶驰,从刚就没闲着,去书馆接自己的也是他。
时家爹暗暗叹了口气,心里琢磨他闺女急巴巴让叶驰把自己接回大杂院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想到此,时家爹道:“倒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丫头也不跟爹说个明白,要让爹急死不成。”
时潇看着她爹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滴滴答答就掉了下来,他爹没怎么样呢,叶驰先心疼了,忙从怀里掏帕子,掏出来一块看了看,忙又塞了回去,重掏了一块递给时潇:“别哭了,回头时叔还当你受了大委屈呢。”
时潇没工夫搭理他,却接了他手里的帕子道:“你先去出去,我有话跟我爹说。”
叶驰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媳妇儿,见时潇眉眼冷冽,也不敢再磨叽,转身出去,到外头待着。
虽说给赶了出来,可叶小爷心里还是美,为啥,还用说吗,终于有戏了呗,只要他媳妇儿不嫁给姓许那小子,一准就是自己媳妇儿,却也想听他媳妇儿跟老丈杆子说什么,蹲□子往窗户根儿挪了挪,贴着耳朵刚要听,就见娟子叉着腰站在他跟前:“怎么着,您小王爷这么个尊贵人也听墙根儿,就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叶驰瞪了她一眼,心说这悍婆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没听她的墙根儿,碍着她什么了,却怕屋里他媳妇儿知道,回头又跟自己别扭,站起来走到槐树下头的木头板凳上坐下,端着大碗滋溜滋溜的喝凉水,喝的津津有味的。
屋里的时潇想一天了,这事儿该怎么跟她爹说,周康是明彰的舅舅,火是他放的,可幕后指使的却是明彰的娘,这一切她刚知道的时候,都受不了,更何况她爹。
她爹这一辈子过的简单,即便家中失火,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她爹依旧没学会圆滑处世,让良善简单的爹知道如此可怕的事儿,潇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了一天的结果是潇潇决定不告诉他爹,但又必须找个理由,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明彰成亲了。
想到此,眼泪止不住滑下来,时家爹伸手擦了擦女儿的眼泪:“囡囡,受什么委屈了,跟爹说说。”
时潇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在她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的她爹手忙脚乱的抱着她,一声一声的唤她:“囡囡,爹的囡囡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快别哭了,哭的爹心里头难受。”
时潇抱着她爹哭了一会儿,才从她爹怀里出来,抹了抹眼泪跟她爹道:“我跟明彰不能成亲了,您能不能不问我缘由?”
说着又滚落一串眼泪,时家爹这人虽说不大通世情,却疼闺女,自小就这么一个丫头,能不疼吗,小时候时潇一哭,明明很小的声儿,还隔着两层院子,她爹硬是听见了,慌慌张张的跑进去抱着她哄,睡觉的时候,背着她,长大些,手把手教她念书写字,请了先生教她画画,父女俩感情好的,时潇娘都嫉妒,常跟时潇爹说:“我瞧着你们父女俩过挺好,我倒成了碍事的。”
可见时家爹多疼闺女疼的毫无原则,今儿时潇这一哭,可把时家爹心疼坏了,闺女说什么都应着,他闺女不是刁蛮爱耍小性子丫头, 比谁都懂事儿,既不想成亲,必然是有不能成亲的原因,她不让自己问,自己就不问吧!
想到此,给女儿擦了擦眼泪道:“好,爹不问。”
父女俩正说着,忽听外头咚一声,娟子的声传进来:“叶驰你疯了,没事儿打我们状元郎做什么,这可是我们家的上门姑爷,座上贵客。”
“ 什么上门姑爷狗屁,丧门星还差不多,小爷打的就是他”说着又是一拳
第52章
左宏一进门就瞧见娟子叉着腰挡在许明彰前头,不知怎么了;左大少心里忍不住就酸了那么一下子;想都没想,上去把娟子扯到一边儿;娟子还不依;挣了两下道:“你放开我,你抓着我做什么;拉偏手啊。”
一句话把左宏气乐了:“就凭我们叶小爷,对付这么个小白脸,还用我拉偏手,再说;有你什么事儿啊;莫非你也瞧上那小白脸了;哎呦”左宏话没说完,迎面骨就挨了一脚,蜷着腿在院子里蹦跶了半天。
等他缓过来,时潇已经出来了,见叶驰一拳比一拳狠,明彰却始终没还手,就这么挨着,那张脸青肿不堪都快瞧不出本来模样了。
时潇心里一痛,张开手臂拦在明彰跟前,她要不拦着,咱叶小爷没准打两下出出气就完事了,时潇这一拦,简直就是在小爷心上捅刀子啊,叶驰立马就怒了,脸色黑下来,表情阴郁,眼里直冒寒气,咬着牙道:“到了这会儿你还护着他,你就这么喜欢他,舍不得他,时潇,你真贱。”
怒火冲上来,叶驰口不择言,左宏心里头都叹气了,要说他们叶小爷平常挺机灵的啊,怎么一碰上这丫头就成了个半傻呢,咋就不明白对女人就得哄,就得骗呢,他这一恼骂出这么一句来,前头干的这些都白费了,什么脑子啊。
其实叶驰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想骂时潇,她是他的心尖子,疼都来不及呢,可就是见不得她护着许明彰,一见她护着他,叶驰杀人的心都有。
时潇脸色一白,咬了咬唇道:“我贱不贱是我的事,跟小王爷什么干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用不着小王爷插手,我们大杂院是贱地,小王爷这样的贵人还是赶紧走的好,免得污了您的脚,柱子送客。”
“你”叶驰脸都气红了,拳头握的咯吱咯吱的响,弄的柱子都不敢上前,左宏一瞧形势不好,忙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眼瞅亲事就黄了,你着什么急啊,非赶这当口较真儿,犯傻啊,什么事以后再说,今儿咱先回去。”说着硬把叶驰拖出去了。
娟子一看两个祸害走了,担心的瞧了一眼时潇,从她一回来,娟子就知道出大事儿了,即便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瞧时潇那样儿就知道。
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啊,从回来一句话不说,也不吃饭,也不喝水,直勾勾望着桌子上的画轴发呆,就算当初他们父女俩刚来大杂院的时候,都比现在强,这样的时潇,娟子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娟子本来猜着是状元郎在外沾花惹草让潇潇知道了,毕竟潇潇的性子,娟子很清楚,别瞧温温顺顺的,骨子里硬着呢,跟状元郎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哪里容得下旁人,可男人真难说,反正娟子是不信男人的,尤其许明彰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
即便他自己想洁身自好,可架不住有勾死的鬼,那些脑满肥肠,肚子空空,家里有几个臭钱的,还有女人变着法儿贴上来呢,更何况许明彰少年得志天子宠臣,又生得俊俏端方,不说有个什么九公主都想招他当驸马吗,可见是个招人的。
故此,娟子往这上头想也无可厚非,可也不对,要是许明彰沾花惹草,怎么又掺合上叶驰了呢,不管怎么说,潇潇自己的事,还是必须自己解决,这个谁也帮不上忙。
想到此,跟柱子道:“铺子里接了单大买卖,咱今儿不在家吃了,去回春楼,让你们几个小子好好解解馋,去叫时叔出来,掌柜的前儿就说要跟时叔吃酒呢。”
柱子知意,进去把时家爹拉出来,簇拥着奔回春楼去了,顷刻间,大杂院里只剩下时潇跟明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光洒下来,一片银白,像雪,潇潇忽然记起来,小时候自己在外婆家住着,明彰也在哪里。
正是年根底下,一早起来就落了雪,不一会儿就落了薄薄的一层,她想起书里说的,用梅枝上的雪烹茶,该是何等风雅,便非要效仿一番,让丫头寻了个青花小瓷罐抱在怀里,穿上斗篷,去小花园那颗梅树上取雪。
到了小花园,果见墙角的梅树开了花,点点红梅映着雪光,幽幽暗香袭来,清冽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