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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竟带出哭意,她仅是带了哭意。温渺那一刻眼泪却夺眶而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季邺南求婚,只觉得兴奋,却并没有感到所谓的幸福,因为她没有娘家人,她缺少像样的祝福,而倪翼妈就像是上天派来照顾她的另一个母亲,呵护她怜悯她,像亲生母亲一样去懂她。
第六十章
倪翼妈拍着她的背:“别哭,这是高兴的事儿。”
她们坐在一起唠家常,从小时的趣事聊到如今的拆迁,倪翼妈搂着她叹气:“住这么多年了,老盼着换更好的地儿住,真轮到搬了,又舍不得。”
温渺问:“你们找好地儿了?要搬去哪儿?”
“正找着,看上了几处,还确定不了。你就甭掺和了,你们家拆迁款下来就当嫁妆带走,你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你结了婚,更不会回来住,那钱啊,就当留个底儿,以防不时之需。赶明儿我们定了地方,再通知你,到时候想来就来,和小时候一样,怎么着也是娘家人啊。”
她感动不已,既幸福又伤心,幸福的是眼前,伤心的是离过去越来越远,即使过去并无特别之处,一路过来却也充满怀念。等到这片儿拆了,博物馆也迁了,什么时候突发奇想想找回从前的感觉就难了。
但相对突如其来的莫大幸福来说,那些小情绪都如云烟,来得快去得也快。倪翼家上下对她满满祝福,还没回过神,季邺南便带她去看望季老太。
话说看望季老太的那天,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温渺心中却忐忑不已,早知道有今天,就不该同意秦钦搞什么见家长的活动啊,见完秦孝没几天,又来见季家人,多尴尬啊。
事实上尴尬的可不止她,还有季老太。她穿着披肩小外套,纯色连衣裙,头发乖乖顺顺垂在耳后,皮肤细腻白皙,嘴唇樱红灵巧,怎么看怎么一副二十四孝好媳妇儿的模样,老太太却怎么看她怎么膈应。
瞧着这么好一姑娘,男女关系怎么就这么混乱呢,她以秦钦女朋友身份出现在玉渊潭的事儿,距今连一个月都不到,转眼间却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儿……老太太实在难以接受,总觉得是她勾引了儿子。
温渺更是坐如针毡,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规规矩矩坐着,双腿并拢,腰背挺直,视线下垂,做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季老太因着好奇,又因着生气,两只眼睛不住上下打量她,俩人就这么相持着,一时整间屋子静得出奇。
季邺南挨温渺坐,背靠着沙发,腿搁在茶几,捧着平板玩游戏,一时耳旁尽是胖头鸟打倒绿皮猪后的沙哑尖叫声,那感觉很莫名,就像一严肃正经的场合忽然出现西游记的音乐。温渺想阻止,却不敢冒然行动,只能哭笑不得又紧张不已地憋着。
三人间,最先开口的却是季邺南:“怎么着,人都快被你看出窟窿了,还没看够啊?”
闻言,温渺的头埋得更低,季老太轻轻咳一声,瞥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平板的儿子,问:“你多大了?”
“二十五。”
季老太点头,比儿子小七岁,倒也不是幼稚的年纪,想了想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一问,温渺的脸蛋儿顿时唰唰变红,本想着季邺南会救场,怎料他动也不动,还露出窃笑的表情。
她捏了捏手指:“那什么……我们很早就认识,那会儿都还上学了。”
“上学?”老太太很意外,“初中?高中?”
“……大学。”
想着俩人差七岁,初高中自然不可能,如果是大学的话,季邺南那会儿应该正忙着考研,当时的他也无心考试,一心想出国,后来季渊出了事儿,他被扣在学校,更无心考试了,就那会儿在学校待了好长一段儿。
季老太点头,原是那会儿,忽又抬头,满脸惊讶:“原是那会儿!难怪那会儿他老是奇奇怪怪,我还当他为他爸的事儿想不开,以为他压力太大造成了心理疾病,还差点儿找大夫治他。”
“治谁呢?”季邺南插话,“一惊一乍什么毛病,审完了没,审完了开饭,饿了。”
“谁审了?”老太太不满,“该问的不都得问清楚?我还没问她和秦钦什么关系呢。”
“没什么关系。”季邺南抬头,笑脸盈盈盯着温渺,“之前有点儿误会,小丫头专门找他激我来着。”
季老太看着温渺:“就这么简单?”
她尴尬地点头,老太太心中松掉一口气,又说:“以后可不能这样,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带连长辈也蒙在鼓里一块儿骗的。”
她像知错的孩子,立马连连点头保证。
季老太本就对儿子选媳妇这事儿意见不多,她这一关算是轻巧过去,事后她却紧张不已,在季邺南面前跳来跳去,他一把抓住她:“瞎跳什么,追我那会不挺有胆儿么,怎么这点小事儿就吓成这样。”
她咋呼:“那不一样,我生平头一回见婆婆,能不紧张么。”
他拍她屁股:“没事儿,当人媳妇儿不都有这一天么,你表现得不错,老太太铁定喜欢你。”
她躲开他的手,眼睛恨着他:“动手动脚干什么呢?”
季邺南扬眉:“我动我媳妇儿怎么了。”
说完又摸一把,她还未来得及抗拒,又被摁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回,可算是被调戏个遍。
俩人就那么好着,也不嫌腻,走路上手牵一块儿就得了,上车还不分开,季邺南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就抓着她的手,隔一会儿便举起来亲一口,亲得那虎口都发红。温渺早歪在椅子里睡着了,对此毫不知觉,他看着她的睡颜咧嘴一笑,又轻轻揉捏手心的小手。
等到一觉睡醒,车已停在停车场,树荫照在车窗上,她窝在椅子里眨眨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季邺南满眼爱意看着她:“醒了?”
她转头,手还被他握着:“你怎么不叫我啊?”
“看你睡的香,没舍得。”他又捧起她的手亲一口,“醒了下车吧,人等着呢。”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开了车锁:“谁啊?”
等到一只脚踏出车门,不等回答便知道了。季邺南此行不是别的地儿,是她每天跑两三趟的医院,她一时有点儿感动,更多说不出的滋味,他终于正视这份感情,也想起主动来看温如泉了。
这一路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走至病房门口,他松开手,往靠墙的椅子上坐下:“进去多待一会儿,我等你。”
她转头:“你不进去看看吗?”
季邺南顿了顿,说:“你不是有很多话想单独和他聊么,我们快结婚了,这好消息你得亲自跟他说。”
她想了想,心情复杂地单独进了病房。温如泉照旧波澜不惊躺着床上,面孔苍白瘦削,看上去比前两天又憔悴几分,加上医疗器械发出冰冷声线,更叫人心中失望难受。
秦钦找的国外专家,季邺南也找来全国最好的大夫,不同的治疗方法,却是同样的口径,都说温如泉情况不至于太坏,却从未有谁保证过他会好起来。
温渺握着他的手,即使隔着一层手套,也能感觉到他手心冰凉,从前的温如泉可不是这样,他的手掌很大,有些粗糙,却十分温暖,这双手替她洗衣煮饭,教她认字读书,他手把手养她成人,却不能亲手把她交给别人,更不能亲眼看着她出嫁。
一想到这些,温渺便情不自已,他看着温如泉瘦削的脸,几乎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老头儿,我快结婚了,你不替我做主,我就自己做了主。”
她眼睛湿润,“我不听你话,和季邺南在一起,现在还要和他结婚,你不是一直反对么,这会儿倒是起来教训我试试。”
她目不转睛盯着温如泉,回应她的却只有心电仪的滴滴声。终是忍不住,她抹了眼泪,换了语气道:“我很幸福,你感觉到了吗,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愿望,所以我会一直幸福下去,你能祝福我吗?”
空寂的房间,一旦失去人声,便格外冰冷。她噙着眼泪看向窗外,季邺南正坐在椅子上,微弓着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哭了,他却淡淡地笑,那笑容全是包容和理解,还有你想哭就哭个够的释然。
温渺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不过是你爱的人正如你爱他一般深爱着你,她遇到了,并且获得,所以她会加倍珍惜。
这求婚虽来得突然,他们的爱却并不突然,从十八岁到现在,一颗心怎么折腾也到了该安歇的时候,幸运的是他们仍然面对的是彼此,都没有从彼此的生命中退出。
那之后,他们变得很忙碌,订酒店,试菜,盘算宴客名单……一系列事儿搞得温渺晕晕乎乎,忙得像只没头苍蝇。季邺南因为工作,不能抽出太多时间陪她,于是很多事儿都是她自己拿出方案,再交给他看,俩人商量时季邺南其实没多少建议,结婚么,对他来说就一形式,小姑娘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温渺虽忙碌,却很幸福,所以她不觉得辛苦。烫金的白色喜帖是她亲手挑的,绕边的浅紫玫瑰也是她亲手沾上去。当周礼接过喜帖时,简直不相信,拿着看了又看,那架势,颇有杂货店老板验假钞的气概,说:“你们这太仓促了吧,这么着急干什么,慢慢儿订下来不挺好么,又不是没机会了。”
那时的温渺已有几分熟女的气质,也会在脑后挽个发圈,一颦一笑间有发丝滑落,看上去温婉又美丽。
“我倒无所谓,都是他的主意。再说,你不也挺着急么,当年还没结婚就有了周小礼。”
“那倒是。”周礼说,“那什么,祝你们白头偕老啊,赶紧的生个小崽子陪周小礼玩。”
“边儿去。”温渺说,“敢情我生孩子就是为了给你儿子作伴来着,我同意孩子他爸还不同意呢。”
“哟,这才什么时候啊,孩子他爸这话都用上了,害不害臊啊,这么多年不仅不长智商怎么脸皮还这么厚啊。”
温渺恼羞成怒,作势要揍人,周礼灵活往边上一闪,道了句:“女侠饶命!”
她满心欢喜。有些东西一旦发生,或许永久都不会改变,譬如周礼这声女侠饶命。
“不跟你说了,我今儿还要去试衣服呢,下月初记得参加婚礼啊,你可是我亲自挑选的首席伴郎。”
“哇靠。”周礼一脸惊讶,“人说一孕傻三年,你这还没孕上呢,怎么就傻了万儿八千年似的,找一离了婚的男人当伴郎,你真敢给小爷我机会啊。”
温渺翻白眼:“去不去吧?”
“去!”他一手拍在请柬上,“当然去!我光屁股蛋子长大的好哥儿们结婚,怎么能不去。”
她和周礼分别之后,果然是去婚纱店的。这回季邺南难道早到,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见她来了,笑盈盈招招手,她立马奔过去,凑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店员拎出一件曳地长款,裙尾镶了闪亮水钻,在灯光下更显光彩夺目,掐腰的设计简单大方。
她笑,小脸红扑扑:“你都选好啦?”
他也笑,亲亲她的脸:“去试试。”
于是她跑去试礼服,店里那小姑娘帮她托着裙尾,又拿出同系的高跟鞋,夸张地说:“你老公可真帅啊。”
她自是洋洋得意,这会儿却有点儿不好意思:“还行吧,别看他长这样,可难伺候了。”
小姑娘惊讶:“不会吧?我看他对你挺好啊,俩月前开始就老往我们店跑,光礼服都选了好几次。”
温渺纳闷,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