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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下了九泉进了地狱之后,他也应该明白是:臣非亡国之臣,君实乃亡国之君了。
「出了广渠门再往那边走半里路就到了。」满儿伸指往南边那儿指去。
「额娘……呃,不对,娘,外公一点都不知道爹是谁吗?」弘普歪着脑袋问。
「不知道,也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满儿严肃地千叮咛万嘱咐大儿子。「外公是谁也不能说给其他人知道,包括你奶奶和弟弟、妹妹,不然你就等着被圈禁起来吧,对不对,夫君?」
「娘子说得是,」金禄笑吟吟地摇着折扇,活像清晨出门遛腿儿似的慢慢踱着步,悠闲极了。「除了咱们三个,其他谁也不能给知道。」
「知道了。」弘普认真地点点头,旋即咧嘴笑开来,「原来娘天天往府外跑就是为了这事儿啊,哈哈,府里大家都在猜想说娘是不是对爹真上了火儿,所以趁爹不在溜到外头去找男人,因此才不让塔布跟……唉!」还没说完,后脑勺被捶了一记小馒头。「很痛耶,娘!」
「胡说八道!」满儿怒骂,「那种事只能说说,哪能真去做,你们真是昏头了!不过……」眼一转,她又浮上一脸得意。「你爹才不会相信那种谣言呢,对不对,夫君?」
闻言,弘普失声爆笑,「才怪,昨儿爹他……唉哟!」再一次,话还没说完,又中了一记重量级的,「哇哇哇,这个更痛!」他龇牙咧嘴地拚命揉后脑勺。「爹呀,折扇是用来搧风的,不是用来打人的好不好?」
「小孩子有耳无嘴,少来多话!」金禄若无其事地说。
弘普不屑地横他一眼,低低咕哝,「哼,敢做就不要怕被人知……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嘛!」嘟囔转惊叫,人也狼狈地抱头鼠窜到一旁去了。
金禄慢吞吞地放下折扇。「谅你也不敢!」
「你们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满儿奇怪地问。
金禄泰然自若地摇两下折扇。「没什么,娘子,没什么。」两句话就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是吗?」满儿疑惑地来回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方才耸耸肩,决定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对了,咱们离开寝楼时,你有没有注意到园子里那座跟马车一样大的假山好像不见了耶!」
话声刚落,弘普再次捧腹狂笑。
「他怎么了?」满儿一头雾水,再回眸看,金禄满脸尴尬。「你又怎么了?」
金禄以扇掩口咳了好几下,两眼飞向一侧不敢看她。「那座假山……呃,并没有……呃,不见,只不过变成一堆……咳咳,砂。」
「变成一堆砂?」满儿惊讶又困惑地重复道。「为什么?」
「为夫我……咳咳,」金禄干脆转过头去假作欣赏风景。「一时心血来潮,拿那座假山来……咳咳,练练掌力。」
满儿诧异地直眨眼。「你有毛病啊?干嘛没事拿自己家里的假山来练掌力?」
金禄咧咧嘴。「府里的假山太多了?」
满儿楞了楞,狐疑地瞄一下仍在大笑的弘普,再看回五官别扭的金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瞧了半晌。
「沁水亭也垮了,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咳咳,呃,那座亭子不好看,我想……咳咳,重新盖一座。」
「侧楼塌了一半……」
「那……那座楼在那挺碍眼的不是?」
「……夫君。」
「娘子?」
「你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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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将满儿带到大理去,好让竹月仙心甘情愿的成亲,竹承明始终很有耐心地逗留在京城里等待女婿,然而随着时间的逝去,他也愈来愈不安,不是为自己的安全忧心,而是担心再次见面时女婿的态度可能不太好,说不定连话都不愿意同他说,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这样一幕鸡飞狗跳的场面。
正在屋侧田野间散步的竹承明刚停下脚步,身后便突然多了一个人。
「岳父,救命!」
再眨个眼,道路那头又追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
「金禄,你这个混蛋,竟敢相信那种谣言,可恶,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然后他的女儿、女婿就拿他当柱子一样绕过来绕过去,一个追,一个逃。
「爹,你走开,别护着他啦!」
谁护着谁啦?他根本动不了呀!
「娘子,饶了我吧!」
「你先让我砍一刀,我就饶了你!」
不过一会儿,竹承明就被他们绕得头晕眼花,再片刻,他实在忍不住了。
「站住!」多半是他的低吼声里的怒意太明显,所以他们立刻停住了,恰好一个在右边,一个在左边,这时他才发现前面不远处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捧腹爆笑的少年。
「爹,你好丢脸喔,居然被娘……」话说一半,人矮了半截,「呀呀呀呀,好痛!好痛!」少年蹲在地上抱头叫痛。
金禄也不知何时移身至少年身边,好像他原本就在那里似的。
「小子,再说呀!」潇洒地摇着折扇,他笑吟吟地说,下一刻,他也蹲到地上去了──非常不潇洒的姿势。「哎哎哎哎,娘子,好痛啊!」
「混蛋,你混蛋!」满儿又踢又打又叫。「竟然相信了,你竟然相信了!」
竹承明看得张口结舌,闻声而出的竹月莲、竹月娇与陆文杰兄弟更是呆若木鸡,五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为什么每次见到金禄,他都那么窝囊?
「好了、好了,别打了,满儿,女婿都认错了,饶了他吧!」
这年头丈人不好当啊,居然还得拯救女婿免于被女儿活活打死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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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任何人介绍,竹承明一眼就认出弘普必然是他的外孙无疑,而他对外孙的疼爱是非常明显的,他一直拉着弘普说话说个不停,连用午膳时都要弘普坐在他身边,不断夹菜到孙子的碗里头,还替弘普舀汤,仿佛弘普只是一个小娃娃似的。
午膳后,大家在堂屋喝茶闲聊,竹承明也要弘普伴他一起坐。
「有在念书吗?」
「有啊,爹不但请了一位夫子教我们念书,自己也常常考问我们,回答得不好爹就会打板子,好痛喔!」
竹承明慈蔼的拍拍弘普。「那是你爹为你们好。」
「才怪,」弘普咕哝。「若不是看在娘的份上,爹才不管我们呢!」
「没有那种事,你是你爹的亲儿子,他怎会不管你们呢?」
弘普瞟一下金禄,翻翻白眼,不吭声了。
「说到这……」竹承明转注金禄。「其他孩子呢?」
「他们陪伴在家母身边。」金禄圆睁着两只无邪的大眼睛,嘴里吐出来的谎言比真话还真。
「原来如此,那么……」竹承明咳了咳。「我想满儿必然跟女婿提过了,我希望她能跟我回大理一趟,当然,我会保证她的安全,如若女婿不放心,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儿去,如何?」
「恐怕不妥,岳父,」金禄的笑容既灿烂又无辜。「娘子身怀有孕,怕是不适宜长途跋涉。」
「咦?」吃惊的眼移向满儿。「怎地你都没说?」
满儿耸耸肩。「我自己也没注意到啊,如果不是夫君先察觉到我的肚子胖了一点,天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话说回来,这还不都是他们害的,也不通知一声就莫名其妙跑来找她,又打死不肯回大理,害她紧张得没察觉到身体的异状,要她自己发觉,起码也要等到他们离京之后吧!
「这……这就麻烦了!」竹承明无助地瞥向竹月莲。
竹月莲略一思索。「若是满儿生产过后呢?」
「以后的事何妨以后再说。」金禄淡淡道。
「对、对,以后再说,」满儿连忙附和。「你们先回去,说不定二姊已经不那么坚持了,若还是,我生产过后一定会通知你们,届时再来讨论该如何最好,这样好不好?」
竹承明迟疑半晌。「好吧,也只有这样了。不过我们还有点事,暂时还不能回去,这房子可以再借我们住一阵子吗?」
天哪,这样还不走?
满儿差点哭给他们看。「那是没问题啦,这屋子是小七买来准备成亲后再搬进来,一直都没人住,你们多住段日子也无所谓。不过……」祈求的眼神哀怜地瞅着竹承明。「你们真不打算现在回去?」
竹承明摇头。「我们……呃,还有事。」
满儿并没有追问是什么事,他们没有明说就表示不打算让她知道,既然如此,她问了也只是自讨没趣。话说回来,她也没兴趣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事,只担心他们还要逗留多久,而在这段期间里,也能像这两个月般平安度过吗?
她不觉深深叹了口气,竹承明正想问她为何叹气,竹月娇却突然插嘴进来。
「三姊夫,你干嘛骗我们不会武功?」
「我没骗你们啊!」金禄眨着无辜的眼。「是你们没问嘛!」
竹月娇窒了一下。「好,那我现在问,三姊夫你的武功很高对不对?」
金禄莞尔。「小妹,你对高的定义又是如何?」
竹月娇再次窒了窒。「那……三姊夫的武功比段大哥高吗?」
金禄耸耸肩。「我并不知段公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又如何回答你?」
竹月娇张着嘴呆住。
为什么她每一个问题都会被他反问回来,而且问得她说不出话来?
眼角忽地瞥见有人在偷笑,不禁懊恼地撅起了小嘴,「我知道了,三姊夫的武功一定没有段大哥那么高!」她不甘心地说。
「哦?」金禄慢条斯理地刷开折扇摇了起来。「小妹又为何如此断言?」
「因为你大不了我几岁!」
话声刚落,两声狂笑先后爆起,笑得竹月娇满头雾水,金禄哀怨地朝那个笑得很没有格调的女人抛去一眼,慢吞吞地收起折扇,深深叹了口气。
「小妹以为我几岁?」
「最多二十五、六岁。」
爆笑声更嚣张。
金禄似怨妇般地抽抽鼻子。「算了,生就这张脸盘儿,我又能如何?人人走眼儿,总没人看的清清儿,说实话又教人楞神儿,眼瞅着就是没人信,我看我是没盼儿了,真是闷儿!」心里不舒坦,又端起京腔来了。
照样,对这段舌头绕来绕去,儿来儿去的抱怨,竹承明五人还是一知半解,好像听懂了,可又不真懂。
听不懂活该!
但满儿与弘普却愈听愈是狂笑,笑得金禄表情益发幽怨。
「笑、笑、笑,你们好没趣儿,隔三岔五就来笑我一回,不理你们,你们就越发蹬鼻子上脸儿了,太闲在了是不?改明儿个你们再笑,我扭脸儿就走,甭吆喝了,我绝不回,看娘子你还能找谁帮你!」
但满儿还是笑,不给他半点面子,还笑到掉眼泪,金禄眯了眯眼,忽也扬起暧昧的笑。
「尽管笑吧,娘子,正好让为夫欣赏你那小胸脯子,笑得挺儿挺儿的……」
话还没说完,最猖狂的笑声霍地中断,满儿两颊通红地环臂掩胸。
「色鬼,不要脸!」
最后一句就算听不懂,看满儿的反应也该懂了,竹月莲与竹月娇不约而同也红了脸,竹承明与陆氏兄弟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