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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对她一笑,道,“阿朱姑娘。”
阿朱道,“这么久不见,你可好么?”听旁边一道声音凉悠悠道,“小阿朱啊,这么长时间不见,怎的不见你对我问候一声?”
阿朱转头,“啊”了一声,道,“包三哥,原来你也在这里。”
“非也非也,不止我在这里,你的其余几个哥哥都在这里,你却一个都没瞧见。”包不同哼了一声道,“见了他却比见到公子爷更开心,可连人家改了名儿都不知道么?”
“你胡说什么。”阿朱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对萧峰道,“乔大爷,你改名儿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萧峰看了她一眼,道,“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要问你。”想先同段誉打声招呼,转头却见他痴痴望向王语嫣的方向,不由摇头一笑,走向一边无人处,阿朱一愣,即便跟了上去。
包不同还待说上几句,被邓百川一拉道,“别在这里同人斗嘴了,快去拜见公子,稍后再请薛神医治疗身上伤势。”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拖着走了。
萧峰带着阿朱走到一边,问道,“我先前将你从少林寺中带出时,你身上可带了寺中的什么物件?”少林寺中易筋经丢失他是事后才知,回忆起来便有几分怀疑阿朱,这次见了面正好向她问个清楚。
阿朱眨了眨眼,道,“没有啊,我就是去找我家公子,并没拿寺中甚么东西。难道说少林寺中有什么丢失了么?”
萧峰见她一脸无辜,确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暗道自己也许想错了她,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盗了易筋经去又有何用,便缓缓笑道,“如此就好,没甚么事,你无需在意。”
阿朱垂眸,眼中闪过些许内疚。她当时气愤少林寺冤枉了她家公子,混进寺中后,机缘巧合下将易筋经偷盗到手,又得萧峰相助安全出寺,那经书确实曾在她手中,但事后却不知如何遗落了。她不敢承认,一来担心萧峰生气,二来怕将此事牵扯到自家公子头上。整顿了面部神色,抬头笑道,“乔大爷,你之前救了我的性命,又对我照顾有加,我却没机会当面向你道谢,还请你不要介怀。”
萧峰笑道,“我岂会因这种小事介怀。再说小念已向我转告过,我收到你的谢意,以后你不必再总记着。”
阿朱听他称呼亲昵,一愣道,“你是说叶姑娘么?”
萧峰点头,目光下意识转向叶念。
叶念与苏星河对了十几子,苏星河观她棋思精密,脸色凝重中现出些喜意,落下一黑子后抬眼看她,有些期盼嘉许之意。
叶念寻不到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步,只能按自己思路落子,越下越觉得这珍珑局深奥巧妙,复杂无比,胸中生出些烦闷,抬头见玄难身后正是巴巴朝着这边瞧的虚竹,对了她的视线赧然一笑。不由苦笑着想道,无崖子费尽心力布下这珍珑棋局,原意是要寻异常优秀之人作为传人,却教这和尚误打误撞破了棋局,实是天意。心底轻叹一声,转过眼来,却瞧见萧峰与阿朱二人单独站在一处谈笑说话,心中忽地一窒,看了几眼才回过头来。
这一珍珑棋局劫中有劫,处处陷阱,每落一子均需凝神推算斟酌,她此时心绪已乱,看着棋面忽觉头晕脑胀,强自凝神时胸口越发烦闷难受,眼前棋盘逐渐模糊,恍惚间见到萧峰阿朱二人携手缱绻的场景,转眼却是小镜湖前,萧峰抱着阿朱的尸身仰天长啸,痛不欲生。周遭一切淡去,她站立一侧,看着他亲手葬下阿朱,失魂落魄离开,后与阿紫相伴数年,为补偿阿朱对她娇惯忍让,操心诸多,后当上辽国南院大王,因不愿侵宋违抗王命而落入狱中,最后虽挟持辽王平息了两国战事,却为全忠义自尽而亡。
叶念瞬息间经历了萧峰半生的辛酸苦楚,心中痛苦难当,泪水不自觉从眼中落下,眼见他将箭羽一折为二,反手插入自己胸口时,更是惊得大呼出声。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和失去起伏的胸口,她怔愣半晌,喃喃道,“你既死了,我为何还要活着?”
萧峰见叶念神情似有恍惚,不禁有些奇怪,待见她眼中流泪时更是一惊,心道就算对不上棋也不至于如此。忽听玄难身后一个和尚“哎呀”一声道,“糟糕!这位施主莫不是也被这棋局魇住了。”
萧峰并没见到前面几人被困幻境的模样,闻言微微皱眉,脚下朝叶念走去,却听她忽然大声叫道,“萧大哥!”其中的惊惶痛楚另得他心悸,又见她眼中光彩退去,低声道,“你既死了,我为何还要活着?”心中大震。
叶念说这话的同时,手腕翻转,掌间匕首寒光闪动,已向颈间抹去。
众人惊呼声中,只听“叮当”一声,匕首落地清脆声响。叶念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看向苏星河,见对方叹了一声,摇头道,“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深的执念。”
萧峰刚才心中震惊,便迟了半步,此时过去一把抓住叶念肩膀,叶念抬眼看他,两人对视半晌,竟是谁都说不出话来。
萧峰一阵后怕,只觉心跳从未如此急促,心中说不出的震动和复杂。叶念曾说喜欢他,为他做了许多事,从小到大极少有人待他这般好,因此他对那句喜欢珍而重之,放在心里,却从没料想,她的这种喜欢竟是生死相随。
叶念轻轻挣开他,说道,“我没事了。”对苏星河一礼,朝谷外走去。
萧峰几步赶上,道,“小念……”
叶念停住,回头道,“你别跟着我!”见到对方脸上惊愕,心中一痛,垂眸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快步离开。
萧峰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一阵神,蓦地回头瞪向苏星河,怒道,“这是什么棋局,怎会迷人心智,让人走火入魔一般?!”苏星河还未答话,便听玄难道,“萧大侠,我与段公子方才也对过这棋局,并未有事,而叶姑娘与之前几人却都深陷幻境不可自拔,可见魔由心生,皆因执念过深之故,而非这棋局所致。”
段誉也在旁道,“是啊,大哥。我看叶姑娘的执念似乎与你有关,你应快去向她问个清楚才是,不然这般拖延下去,终不是好事。”
萧峰想他说得有理,心中担忧牵挂,向在场几个熟人抱拳告辞,朝叶念离开的方向赶了去。
段誉轻叹一声,视线转回王语嫣身上,见她痴痴望着她表哥,心中一酸,暗道自己先前下棋时是心无旁骛,若他们早来一步,自己见了她这副模样,说不得也会走火入魔,若自己因她而死,也不知她会不会有半分伤心。
慕容复瞧着萧峰走远,嘴边露出些笑来,心想这萧峰英雄了得,却是个儿女情长之人,实是可惜,又哪里能与自己相比,眼中不由显出些自信傲意来,撩起下摆坐在苏星河对面,笑着一伸手道,“聪辩先生,请。”
☆、第 32 章
叶念走进竹林,背靠竹树缓缓坐了下来,将额头抵在膝盖上,身子轻颤,不再压抑内心的情绪。方才在幻境中,萧峰的死亡带给她的痛苦太过强烈,那种失去一个人便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绝望,她从未体会过。这陌生而强烈的情绪让她震惊之外,又有些迷惑和不知所措,简单的说,她是被吓到了。再者,幻境中萧峰与阿朱缱绻亲密,对阿紫百般照顾,纵容娇惯,让她心中嫉妒难过,甚至生出些恨意来。这些情绪纷繁错杂,纠结缠绕,叫她暂时无法面对萧峰,也不想让他见到情绪失控的自己。
在竹林中坐了良久,她才起身下山,山路难行,至天黑时她才到得城中客栈。沐浴换过干净衣裳,上床辗转半宿后睡去。
第二天在客栈房间中呆了一天,城内金银坊中隐约的丝竹乐声传入耳中时,她醒神抬起头来,发现天色已黑得透了,心中忽地‘咯噔’一声,想起萧峰来。
萧峰合衣躺在床上,并未睡着,看着房顶正出神,眼神微一动,黑暗中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人影闪身进来。他功力深厚,兼之在黑暗中睁眼良久,只一眼便分辨出了来人,正想起身点灯,她已走近自己床边,俯下身来。
耳中听到一声叹息,唇上忽然落下柔软的触感,萧峰一惊,抬手扶住她肩膀,叶念将唇移到他耳边,轻声道,“萧大哥,你别走。”
萧峰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软,手便微微松开了。叶念抱住他,在他唇上厮磨一阵后手掌缓缓下移,却忽的被抓住了,不由抬眼看他,两人身体紧贴,她自然能察觉到他情动,却为什么不要她?
萧峰将她抱到一侧躺着,轻叹道,“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叶念微微眯了眼,眼底涌上些酸涩。黑暗中听他低声问道,“你破解那棋局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念咬着唇,并不吭声。
萧峰等了片刻,说道,“我担心你出谷后会遇到丁春秋等人,一直跟在你身后下山,回到客栈后忆及你说并不想见到我,便想着先行离开。我萧峰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此时本早该走得远了,却不知为何舍不下你。”微一停顿后又道,“我刚才还在想,若是你过了明日还不愿见我,我便主动去找你,向你问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峰并非儿女情长之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相当于是表明心迹了。叶念心中又喜又悲,暗道自己先前说也需他喜欢自己,才对二人公平,这样的话未免太过自欺欺人,眼中阴翳一闪而过,不论使用何种手段,她都不可能放他离开。万幸,他对自己也并非完全无意。
“我被棋局困住,进了幻境中,见到你死了。”叶念说这话时心中一痛,不仅因为幻境中萧峰死亡时的场景太过明晰,更因知道那原本是真实发生的事。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么?”萧峰微微一笑,心中仍有些疑惑,问道,“既如此,你醒来后却为何不想见到我,是否还有其他的事?”
叶念沉默良久,将幻境中的事都讲给了他听,只略去了阿朱和阿紫的名字不提。
萧峰听她在黑暗中一句句缓缓道来,惊讶之外更是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听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时,明知只是她脑中幻想,却也不由心中感慨,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我明白了,但那些都不是真的,你又何必烦恼纠结。”
叶念这才发觉脸上冰凉,在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中蹭了蹭,低声道,“对不起。”
“无需说这些。”萧峰知她情绪不稳,也不再多问,只道,“现在无事了,你好好休息罢。”待她呼吸平稳后缓缓起身,胸前却是一紧,才发现衣襟被她拽在手中,见她睡梦中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手指却下意识揪得更紧,无奈一笑,只得躺了回去,伸出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抚。
第二天清晨,叶念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她爬起身愣了一会儿,忆起昨夜的事,轻叹了声,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道细微的弧度,拍拍有些发热的脸颊,起床洗漱下楼去了。
楼下厅中依稀有些食客,却不见萧峰身影,她正觉奇怪,忽听背后有声音道,“叶姑娘,在下朱丹臣,前日在谷中曾与姑娘见过,不知姑娘是否记得?”
叶念回头,见说话之人手持判官笔,气质儒雅,笑道,“原来是朱四哥,段公子曾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自然认得,那日在谷中匆忙,未能拜见,还请不要介怀。”
朱丹臣因她认得段誉,又与萧峰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