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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股子匪气,姜河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和白聿栋他们呆的久了,自然而然识别出来的。
他恍惚的原因也在于此,这些人跟白聿栋那批人的感觉一样,所以,姜河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碰到姗姗来迟的救援队伍了。
无论怎样,只要不是南塘的人,那就有活路。姜河如是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他听到那个叫做老马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自己被几个士兵架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被触及,疼痛强行将他从昏睡的边缘拉了回来。
姜河被抬到了卡车边,平躺着放下,几道手电光束齐刷刷的射了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老马唰唰两下戴上pvc手套,还煞有其事的捂上了口罩,手电光束的照射下,不锈钢手术剪和镊子闪着幽幽寒光。
“忍着点,别嚷嚷。”老马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姜河能看到他眼角的鱼尾纹,估摸这人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不少,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听懂了他的话,心里忍不住腹诽:我都这逼样了,还能嚷嚷的出来吗?真是啊啊啊啊啊啊唔唔——
姜河的痛叫被老马一巴掌捂回了肚子,老马那双比手术剪还要冰冷的眸子瞪着他,直等到姜河身体不再紧绷,这才松开了手。
“跟你说了,别嚷嚷。”老马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勾勾手指唤来两个士兵:“捂着他嘴。”
“别别……”姜河可怜巴巴的哀求道:“鼻子进气太慢,会捂死的。”
“那就忍着,听到没?再嚷嚷我可不管你了。”老马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示意两个兵哥哥哪来的回哪去,低头认真的看着姜河的眼睛,道:“你的衣服被血粘住了,我要撕开,然后检查有没有伤到要害,明白了吗?”
“明白。”姜河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斜眼瞄了瞄一圈士兵和先前查看他的那个男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等你活下来再问。”老马回绝了他的提问,轻轻揭开被血浸湿的衣服,用剪刀慢慢一点一点的剪开,没一会儿,这件跟随姜河月余的破旧迷彩服变成了一缕一缕布条。
姜河不心疼,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上次负伤醒来穿着白聿栋给的衣服,这次看样子又能混一身新的军装。
老马手脚很利索,见姜河可以忍住伤口撕裂的疼痛,也就不再控制力道,没一会儿就把他剥成了光猪。
“水,酒精。”老马很有白求恩的架势,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没闲着,时不时吩咐两旁的战士帮忙打下手,空地很快变成了简易手术台。
那个男人一直坐在帕萨特车头,一言不发看了会儿,起身吩咐道:“岗哨戒备,其余人原地休息。”说完走向露天手术台,蹲在了老马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河。
姜河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强行镇压疼痛,斜睨了男人一眼,继续和剧痛做斗争。
“我们没有麻药了,你忍着点。”男人语气倒是很柔和,背着光,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姜河翻着白眼儿,发出两声猪哼哼,他能感觉到,老马正在用酒精棉擦拭钢珠和碎玻璃造成的伤口,那种刺痛,那种酸爽,简直回味无穷。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或许是想帮姜河转移注意力,可姜河却觉得这厮缺心眼儿,都这逼样了,能回答你问题吗???
“我叫邵山,给你手术的医生是老马。”见姜河不答话,疤脸男玩起了自问自答:“我们是军人,你是什么人?”
姜河深吸了一口气,哼哧哼哧半天,挤出俩字:“良民!”
邵山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伸手将帽檐推倒脑后,露出了过分年轻的脸:“你是怎么伤的?”
“土,土枪打的。”姜河毫无气势的瞪了他一眼,脸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掉落,身下的路面都湿了一片。
邵山看了眼老马,老马举起镊子递到他眼前,道:“是土枪,火药里压了自行车轴承钢珠,还有碎啤酒瓶和铁砂。”
“什么人打的?在哪里?就你一个人吗?”邵山盘腿坐在地上,继续发问。
姜河闭上了眼,趁着换气缓解疼痛的空荡,脑子转了转,回道:“在南塘乡,沿着高速往前直走,我还有几个同伴,跑散了。”
“打伤你的人呢?”
“还在那里。”
“是什么人?”
“不清楚,听说是退伍兵,还有当地村民。”
邵山眉头动了动,老马手上的动作也猛地一个停顿,镊子深入肉里,停滞的一下又让姜河疼出一身冷汗。
“退伍兵?”邵山犹疑的看了他两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他们穿着迷彩服。”
“呵。”邵山笑了:“你也穿着迷彩服。”
“昂,你也穿着呢。”姜河原话奉还。
“为什么会打起来?”邵山不以为意,接过一个手电筒帮老马照着姜河肋间的伤口,道:“这一片行尸不多吗?”
“多,不过都被集中起来了。”姜河摸不清这人是什么路数,听他问话也奇奇怪怪,像是盘问,又像是拉家常。
邵山没有继续问话,起身到一旁点了根烟,望着漆黑夜色下的高速路,若有所思。
“连长,有行尸过来了。”站在卡车顶放哨的一个士兵喊道。
又是一个连长?姜河暗暗打量了邵山一眼,觉着跟白聿栋比起来,这厮更像一个排长。
邵山掐掉刚抽了两口的香烟,踩着轮胎跳进了车斗,然后探头出来问道:“老马,还要多久?”
“二十分钟,玻璃渣太多了。”老马挥汗如雨,头也不抬,姜河偏头看了眼他手边,摆了一地染血的钢珠和碎玻璃。
“快一点,最多五分钟。”邵山跳下卡车招呼了一声,冲周围的士兵道:“全部上车戒备。”说罢走到车头处的吉普前,拉开车门打着了车子。
“你们只有两辆车吗?”姜河扫了一眼,除了这辆卸了帆布顶篷的运兵卡车,就只有一辆军绿色的吉普。
“现在三辆了。”老马冲着帕萨特努努嘴,道:“我们征用,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送你们了。”姜河长吁一口气,老马的取弹工作进入了尾声,他能感觉到腿上腰上裹上了纱布,虽然阵痛依旧,但比起肉里嵌着钢珠的滋味,现在的疼痛跟容易让人接受。
“老马,快!”
行尸似乎近了,邵山的语气有些急切。
“过来帮把手。”老马摘下手套,迅速整理好药箱,道:“肩膀简单消了毒,待会再处理,忍着点。”
姜河没有意见,道了声谢,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之前他还能开车,还能走路,这会儿清理了身体里的爆炸物,反到行动不便了。邵山瞅着着急,跑过来将他背起,塞进了吉普车后座,然后喊下来两个士兵上了帕萨特。
卡车被发动起来,先于吉普开动,老马提着药箱跑了过来,和姜河并排坐在了车后。姜河透过后窗望去,果然有一大片行尸乌央乌央晃荡了过来,看那势头,不止高速路上,就连两边道路下数量都不少。
客车和帕萨特相继离开,邵山这才慢悠悠的发动了汽车,跟在两车后追了上去。
姜河没吭声,他发现车队没有朝着自己的来路开去,而是转过一处岔口,从辅路钻了下去。
“这是去哪?”姜河问道。
“你对这里熟悉吗?”邵山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不熟,第一次来。”
“高显镇知道吗?”
第一百零六章 不断发酵的不安
“嗯?”邵山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犹豫,笑道:“看来是知道了?”
“算是吧,不久前刚路过。”姜河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情况,并且顺便出卖了黄校长一伙儿。
邵山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也不多,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姜河此刻身体上的伤口基本都被包扎,疼一阵冷一阵,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军人,至于你,你如果想走,现在可以下车。”
“真的?”姜河有些讶异,心说难不成真的碰上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了?
“当然,我们有任务在身,你碰到我们算是运气好。”邵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不过你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可以到安全的地方再把你放下。”
“那真的谢谢了。”姜河再不识抬举也该知道进退,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再吝惜感谢。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姜河忍不住厚着脸皮问道:“那你们任务完成能不能把我送回我们的地方?”
“什么?”邵山似乎没有听清,后视镜里的表情变成了哭笑不得,耳后的长疤随着面部表情微微扯动,活像一条蜈蚣。
“如果顺路的话……”姜河讪讪的笑了笑:“你们的任务难道不是救援幸存群众吗?”
邵山止住了笑容,沉默一阵,淡淡道:“你们的地方……人多吗?”
“多,有很多老人孩子,还有女人。”姜河此刻也分辨不了许多,只是觉得大半夜在高速路上给自己做手术的兵,应该不会是歹人吧?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邵山突兀的跳转了话题,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我们救你是举手之劳,也是为了了解信息,但目前我们腾不开手去营救你们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姜河纳闷儿了,问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疑问:“你们不是子弟兵吗?难道你们的任务比救援幸存者更重要?我真奇了怪了,灾变到现在我见过三批当兵的,一批窝在深山老林种菜养猪,一批圈地为王搞独裁,现在又是一批莫名其妙执行任务的……操,这位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你们部队里有没有专职搜救幸存者的队伍?还是说人民军队现在就他妈是领导的私人卫队?”
邵山和老马面无表情,姜河自己倒是把自己给说急了,见两人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念及人家刚救了自己一命,姜河真想抽这俩榆木脑袋一巴掌。
吉普车里沉默了下来,只有姜河呼呼喘粗气的声音,过了许久,邵山才开口道:“小愤青,冷静点了吗?”
老马冷不丁‘呵呵’笑了两声,笑得姜河一阵毛骨悚然。
“军令如山,任务不同。”邵山点上一支烟,将烟盒抛给姜河:“给老马点上,你别抽。”
姜河翻了翻白眼儿,叼出一根香烟点上,被老马劈手夺了过去:“不想死就别抽,一身的血窟窿,抽个屁。”
两个人惬意的吞云吐雾,都没有再搭理姜河,仿佛刚才的对话都是姜河自言自语一般。姜河干等了半天,这才发觉二人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姜河一声长叹,小心地把没有伤的左肩靠在座位上,叹息道:“我真的受够你们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了,没见到部队的时候天天盼着见,见到之后总是失望到死。”
“很失望吗?如果没见到我们,你现在应该快死了吧?”邵山吐出一道粗壮的烟柱,伸手抹了把脸,道:“年纪轻轻的,别老怨天尤人。”
“懒得理你们。”姜河闭上了眼,越发的感到烦躁。
这叫什么事儿?他们来大柳沟,也是期盼着想象中的保护区和驻军,结果呢?当兵的倒是碰上两批,但却没有一个是和‘保护’沾边的。
邵山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闭目假寐的姜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