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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常讨了个里外不是人,虽然很想纠正他说的“骆琅是大好人”这句话,却还是忍住了,拍拍戚卜阳的肩膀,赶紧拉着小黑溜走。
戚卜阳在桥上站了一会儿,见骆琅真的走了,才慢吞吞抬脚往枉死城里走。一进城门,大家都和他打招呼:“回来啦?你家那位呢?怎么没有一起?”
往常被这么问到的时候,他总是不好意思地一再解释,但今天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很快就有细心的人看出来不对劲,“怎么了?不高兴呀?”
“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别太难过,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吵架是难免的事,通常晚上就和好了。”
戚卜阳愣愣地听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被大家安慰了好半天才得以脱身,回到他和骆琅住的那栋小楼一看,骆琅不在。
这天晚上,他独自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等骆先生回来,头一次发现地府的温度那么低,很冷。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先前在桥上说的话,最后总停留在骆琅拂袖而去的画面,越想越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是真的一直把骆先生当成最好最好的朋友,比任何人都重要,为什么骆先生那么生气?
他想不出来,心里委屈极了。别说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一直避世而居的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和女孩子相处过,整个成长过程都用来抓鬼和修炼,专心致志,心无杂念。对于情情爱爱实在懵懂,对象又是个男的,竟然完全没有把心思转到这上面来。
等了一|夜,戚卜阳没有睡着,骆琅也没有回来。
☆、第61章 故事
虽然一晚上没睡好,当第二天地府早班交接的钟声敲响时;戚卜阳还是乖乖爬起来,去奈何桥上报道了。好在魂体看不出来黑眼圈;但他的脸色还是明显的比平时更苍白;差点又被孟婆灌进那些奇奇怪怪的暖身汤。
一整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看向桥头;好像那里会有人出现一样。
“在等人吗?”当他第二十次抬头看时;孟婆轻声问他。
戚卜阳愣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
老人大概看出了什么,笑了笑,说道:“别担心,要是缘分还没尽;你等的人就一定会来的。”
“可是,怎么知道缘分还没尽呢?”戚卜阳小声说:“说不定已经尽了。。。。。。”
老人看着他,“婆婆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戚卜阳点点头。
“喂!你们俩别光顾着说话!”一旁等着过桥的鬼魂见他们竟然聊起来了;不满地喊道:“快给我汤啊!”
“从前啊,在这个地府;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感情很好。后来其中一个得到了提拔,可以上天庭去工作,可是另一个却要永远留在冥界,这是他的职责。从此两人就不能常见面了,于是被提拔的那位上去没多久,便偷偷跑了回来,天界派人来拿他,他说不想升迁,要留在地府。可是其他人要在地府留职是有规定的,除了阎王以外,任职最多不能超过五百年,因为怕时间长了,有人会动不该动的心思,扰乱人间的秩序。”
“那他最后留下来了吗?”戚卜阳问。
“我说,管他有没有留下来,能不能先给我一碗汤?”那个鬼魂已经被无视得没脾气了,可是依然没有人理他。
“阎王向天帝说情,同意给他一个机会,但规矩不能坏,必须再受九世轮回之苦,而且九世之中必须行善积德,不造冤孽,心性不改,方能留任。也就是说,他得去投胎,抹去之前的记忆,再像五百年前那样经历九次人间的悲欢离合。”孟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有些出神,幽幽地说:“那九世都是极悲苦的身世,上头虽然说这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实际上还是要惩罚他破坏了规矩。”
“后来怎么样啦?”这回还没等戚卜阳问,那个鬼魂自己就先等不及地追问起来。
孟婆告诉他们:“他的那个朋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每一世求而不得,痛失所爱,受尽折磨,却什么也不能做。每活一次,他眼中的光芒就黯淡一点,渐渐地,便和其他那些游魂一样了,他再也记不起曾经不惜对抗天庭也要永远留在地府的决心,甚至都忘了他是为了谁才那么做。他只是麻木地从这个桥上走过,喝下我递过去的汤,然后投入下一个轮回。”
“那他们就这样结束了?”那个鬼魂干脆盘腿坐下来听。
孟婆摇摇头,“到了最后一次投胎,另一个年轻人就站在奈何桥的那头看着,他每一次都来,但一次也不能靠近——为了防止地府徇私,上头专门派了两个天兵来督办。那个年轻人偷偷看了他这一世的命盘,是九世里面最痛苦的一次,要是这一次他挺不过去,造了杀孽或是成了怨鬼,都会被打入地狱,永不录用。于是在他接过我给的汤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冲上桥来,想带走他。天兵当然不让,他们在桥上打了起来,混乱之中一时不慎,他失足跌入桥下的奈河。虽然他的朋友马上跳下去捞,但他的魂魄还是被奈河里的毒虫和魔鬼鱼撕碎了,最终只抢救上来一些残片而已。”
戚卜阳和那个鬼魂下意识低头去看桥下潺潺流动的血红色河水,以及河面下若隐若现的长相怪异的鱼,都感觉心中一凉。
“好了,故事讲完了。”孟婆换了副轻松的语气,拍拍手说。
“。。。。。。老太婆,你这个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那个鬼魂听得一头雾水,还没回过神来呢,怎么就完了?
“我想告诉你们这条河很危险,千万不要靠近,假如不小心掉下去就会被撕碎的。”孟婆笑眯眯地递给他一碗热汤,“来,喝碗汤压压惊。”
鬼魂骂骂咧咧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等他把汤碗还给孟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空白,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孟婆给他指了下桥的方向,他便老老实实往桥尾走去。
戚卜阳看着他的样子,又想到孟婆说的故事,不知为什么,心里闷闷的。他又把目光投向桥头,可是那里除了陆续走来等待投胎的游魂,依然空无一人。
等到下班的时候,戚卜阳还恍恍惚惚,孟婆收拾好汤桶,忽然对他说:“其实那个故事还没有完。”
“啊?”戚卜阳转过头看她,好奇地问:“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自那以后,那个年轻人每天都会到奈河边来喂鱼,从未间断,直到现在。”
“为什么?”戚卜阳脱口而出,他不是应该恨透了那些鱼吗?
“我记得人间有个屈原的故事,人们把粽子投进江中,希望鱼儿吃了粽子就能填饱肚子,而不会去伤害屈原的身体。那故事是这样说的吧?”
戚卜阳点点头,好似明白了什么。
孟婆缓缓道:“也许那个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小天师顿时有些难过。
孟婆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这可不是结局哦,你替他难过什么。”她指指空荡荡的河畔,“你瞧,他最近不是都没来嘛。”
“那。。。。。。结局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孟婆摇摇头,“只要人还在,就不会有结局。”说到这里,老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只知道,他还没有放弃。”
。。。
孟婆回去了,戚卜阳却没有回枉死城。他一个人,顺着奈河,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地藏菩萨的小院门前,突然想进去看看毛毛和谛听。
两只毛茸茸正在园子里懒洋洋地睡觉,毛毛整个被谛听卷在身子中央,只露出一颗金色的脑袋——谛听恢复原身以后,比毛毛大出了一倍不止,傻金毛差点没认出它来,适应以后倒是越来越喜欢粘着谛听,因为这样睡觉好舒服。
他一进门谛听就醒了,巨|大的白狗慢慢舒展身体,让毛毛从他背上滑下来,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金毛朝戚卜阳摇着尾巴,小天师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
谛听动了动耳朵,忽然开口道:“你不开心?”
戚卜阳一愣,“你怎么知道?”
谛听得意地晃晃耳朵,在他面前蹲坐下来,“为什么?”
“我惹骆先生生气了。”戚卜阳垂头丧气地说。
谛听不解,“他生气不是经常的事吗?你那么在意干嘛?”
“我也不知道。”小天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金毛的背毛,“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
“你们人类真麻烦。”谛听甩着尾巴,侧耳听了一会儿,“噢~~~我知道了!你喜欢他!”
“什么?”戚卜阳抬起头。
谛听一脸八卦地站起来,分析得头头是道:“没错!你喜欢那个神经病,所以他生气了,你才那么难过!”
“啊?”小天师脸上露出和毛毛如出一辙的表情,两个呆萌一齐看着大白狗。
谛听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你也是,那个神经病也是,你们两个怎么都那么蠢啊?连喜欢都分不出来,还要我来提点,我的耳朵是用来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嚣张得已经完全忘了对于“喜欢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自己也曾答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虚心受教的小天师乖乖点点头,忽然一下想通了,就好像按下了什么开关,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生来坦荡,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嗯,说不定我真的喜欢骆先生呢。”说完只感觉心口砰砰直跳,好像有点热,又没办法脸红,只能拍拍自己的胸口,希望把那种鼓噪的感觉压下去。
可是他马上又想到骆琅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轻轻将脸埋进金毛的长毛里,闷闷地说:“可是他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喂!”谛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低落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安地拿大爪子戳戳他的背,“别难过了。我跟你说哦,你死掉的时候,他还大闹地府要找你呢,所以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
人间已是深夜,老龙又偷偷跑出来透气。可是它一抬头,差点被头顶树梢上盘踞的人影吓了个半死。
“骆大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龙惊魂未定地吐着泡泡。
“我不能来吗?”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它根本看不清骆琅脸上的表情,但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高兴。
“能能能。。。。。。”老龙很怂地点着头,“你是来找小黑虫的吧?天气冷了,它在湖底睡觉呢,我这就去叫他。”
“不用。”骆琅阻止了他。
这下老龙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了,头顶上坐着个佛爷令他坐卧难安,一点都不轻松。难得的放风时间又摊上麻烦事,最近运气真是太差了,该不会被什么东西诅咒了吧?老龙在心里偷偷地想。
“老龙,”骆琅在树梢上抱着手,忽然开口问他:“你说,要怎么让一个人类喜欢上我?”
“啥?”老龙瞪着一双灯泡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听错了。
骆琅却又不说话了。
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了半宿,也不敢撵人,等他自己走吧,他又动都不动一下,老龙真是愁死了。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升起,龙湖边已经开始陆续出现晨练的大爷大妈,老龙没办法,无奈地开口道:“骆大人,你那个问题,我是真回答不上来。你瞧,我连个伴都没有,哪知道那些啊!要不,你再去问问别人。。。。。。对象是人类的话,还是问他们的同类比较好,我可不清楚人类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骆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