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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宜。"明诚回话,"而且我比较喜欢这儿的氛围,离学校也近,走几步就到了。"
"我没给你汇钱吗?这么省。"
"我这学期多报了几门课,明堂哥叫我兼学化学,好帮他做‘明家香’香水的新配方。何况钱攒着还有别的用处。"
"也是下次我给你多汇点。"明楼自然知道他口中别的用处,不过还是道,"不过学费可应该让明堂出。"说着坐了下来。
明诚笑笑,"我勤工俭学呢。"
"替我们做晚餐吧。"明楼说,"这一路上累得够呛。"
"现在还没放假,先生不是应该正在哈尔滨讲学吗?怎么现在过来了。"明诚忙着给两人泡茶。
王成栋盯着盛开的花茶凝神半晌,在明楼眼角余光扫过时又佯装无事地去看八宝格子上的书目。
"这小子挺有能耐的。"
"会读书你。"
"嗯。"
"不读死书。"
"哦。"
"跟着我,起步高。"明楼颇有几分自得,从明诚来到明家的那天起,他就是明楼手把手带大的。
"扯淡。"王成栋鄙夷,"这都是个人的志气。"目光扫过墙上墙边的油画,随口问,"都是你画的?"
明诚点点头。
"我还是喜欢看壁画,龙翔凤舞……"话没说完就被明楼接口挤兑,"你就喜欢珠光宝气。"
"我就一俗人。"
"阿诚,这画画,玩玩可以,不过不能耽误正经功课。"明楼口气里带了几分教训的味道。
明诚恭顺地低声称是。
王成栋又好奇地拿起一瓶香水来闻了闻,一股清香如此,他直接就往怀里揣。
"放下,小偷。"明楼喝着茶也不看他。
"一瓶香水而已。"王成栋不以为然。
明诚焦急中带着几分歉意:"这瓶是最新研制的,已经答应了要送人。旁边几瓶王先生喜欢的话都可以拿去。"
王成栋悻悻的将香水放回原处,随手又拿了两瓶放进怀里。"拍拍明诚肩膀,"不好意思。不过你比你家先生大方。"指指那瓶,"那香水叫什么名字?"
"比翼双飞。"
☆、47
王成栋有些诧异:"叫这名?"继而探头,"你谈恋爱了吧。"
"不是恋爱,是订婚。"不等明诚回答,明楼那里就飘来一句话,明诚羞赧地笑起来转身就忙着去厨房做饭。王成栋这才靠在沙发上跟明楼说起正事。
明诚人在厨房却竖起耳朵听着客厅的动静。
不过明楼二人显然是压低了声音,明诚什么都听不清。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明诚顺势探头问道:"怎么了?"
只见王成栋的手握成拳立在茶几上。
"没什么?"明楼应声。
明诚"哦"了一声,把头缩了回去,隐隐听明楼骂道:"疯子,老实待着会死呀。"
明诚端着热咖啡,牛奶,长面包和香肠立在厨房门口,听着二人隐隐道"烟缸够心狠手辣。"是明楼叹气的声音。
"嗯,今晚抓住她,加她一条凶杀罪。"
"抓捕地点确定了?"
"据说她经常出现在香榭丽舍大街。"
明诚手一抖,杯盘相撞发出声响。
香榭丽舍大姐,那是他和贵婉碰面的花店就在那条街上。
他不能再听了,稳了稳心神走了出去,"不知道你们突然来,家里只有这些了。明天我去市场买点蔬菜给你们下面条。"
"那个,明天你就别管了,我们还有事。"明楼道。
"王先生是来巴黎任教的吗?"
"找个朋友。"王成栋答。
"说不定我能帮你们。"
"不用。"明楼说,"你只管好好读书。"
明诚听了这话,微微低头。
"坐下来一起吃。"明楼道。
"我不吃了,约了同学一起吃饭。晚上还有课,下了课还要给几家花店送花茶新配方。"
"好,自食其力,不像你家先生,整个一个资本主义的寄生虫。"王成栋突然插嘴。
"王先生这话,有点倾向于共产主义。"
"别胡说八道。"明楼呵斥。
"我不倾向共产主义,我是帝国主义。"王成栋不在乎的道。
"嗯,打倒帝国主义!"明诚顺口接话。
这次换明楼窃笑。
"这小子……"王成栋无言以对。
"我先走了,晚上回来的晚你们不要等门。"说完就推门走了。
他要在约定的时间前找到贵婉,不然,不然……蓝衣社对共产党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走出门的明诚并没有想到接下来明楼二人谈话间对他已经隐隐起了疑心。
疯子的直觉从来都很准。
明诚失败了,学校,花房,他都没有找到贵婉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十点了。
明诚觉得自己别无选择,他相信他大哥会保护他。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送走接头人。
深夜十一点,寒风凛冽,天上飘着小雪,明楼和王成栋已经逛了不下七八家花店。
王成栋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的他们。
"寇荣的人?"明楼无声的问。
王成栋点头,"我们分开走。"他断然道。
这正是明楼所想,但是必须由王成栋说才行。
分开后,走走停停的明楼在确认无人跟踪后绕到了一家粉红双层花房处。
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越入了明楼的视线,推门进入花房。这个身影让明楼的心里充满震惊和紧张。
这不是真的!他没想到在自己再三警告下,这个他以为在法国安静做学问谈恋爱的孩子会涉足腥风血雨的谍海。
要出事了。明楼脑海中的弦骤然紧绷。
不容多想,明楼进入花房,刚到楼梯口,一阵刚劲的拳风迎面袭来。明楼下意识的往左一让,下一刻长枪在手。
明诚凌空跃下,空手夺枪。
明楼避其锋芒,待明诚力竭之时长枪已然对准了他的眉心。
同一时间,一支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明楼。
"是你?"
惊异之声同时从贵婉和明楼的口中传来。
贵婉把枪一收,道"这是我发展的下线,明诚。"
明楼狠狠盯着明诚,明诚瞬间反应过来,除了蓝衣社,明楼也是组织的人。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明楼把枪一手,直接扔给明诚。
明楼上楼,明诚跟着。"跪在这!"明楼停下脚步,甩下一句冰冷的话。
明诚怯怯地跪下。
"你们认识?"贵婉递过来一杯玫瑰红茶,自己却点了根烟。
"别假惺惺的。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发展他?"明楼坐下,接过茶杯。
"我是他一门课的助教,一年多前又在巴黎读书会上认识他。"
"一年多前!"明楼用力一磕茶杯,倏地站起来,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屋里转圈。
"你找什么?"
明楼没做声,从花筒里顺手抄起一把雨伞劈头盖脸的向明诚打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又晚了……
☆、48
刚打两下,雨伞就被贵婉抓住。
"放开!"
"他是我下线!"
"他是我弟弟。"明楼猛得一拽,将伞抽出,再次打了下去。
明诚不敢躲,更不敢叫喊,只能跪得笔直,牙关紧闭,迎接明楼的怒火。
他是我弟弟。听到这句话明诚实际上是安心的。
大哥还要他。
至于这顿打,不顾大哥再三提醒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只是希望大哥的怒火快些过去。
没让明诚等太久,贵婉很快再次抓住了雨伞,稳稳的。
"够了,明天他就得走,有任务。"
"什么任务?"
"护送43号去莫斯科。"
"换人!"明楼不留一点商量余地。
"不行。"贵婉寸步不让。
"不行也得行。"
贵婉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43号就是他,他是自己送自己。明白?"
"混蛋!"明楼骂了一句,松了手。
贵婉将雨伞丟到一边,重新点了支烟:"上个星期的袭击和某些环节的断开让我们知道内部出了叛徒。两个人不过是放的烟雾弹。其实要走的只有他一个。保存实力,送他去莫斯科,巴黎护送站解散。"
"怎么走?"
"明天早上巴黎北站,去柏林,晚上有人接他,然后去莫斯科。"
明诚不由抬头看了贵婉一眼。
明楼冷笑:"调查的挺清楚的嘛。还挺有人情味。"
明诚低下头,不敢看明楼。
"他行么?"明楼有些不相信。
"他又不是第一次。"
一句话让明楼心里的火又开始蹿了起来:"送过几个?"
"今年他是第四个。"
明楼冷哼一声,明诚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站起身故意不看明诚对贵婉道:"你们小组……"
"出了叛徒。"贵婉镇定的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但我必须待在这儿。我丈夫两点会来接我。我的任务一是让明诚安全撤离;二是等我丈夫。"
"从明诚踏进这座房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明楼断言。
"你能救他。"贵婉很肯定的说。
"你呢?"
"我?和我丈夫一起走或者被捕枪决。"
"一起从后面撤。"
贵婉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凄凉的笑容:"你该明白的,我不想再次成为被丟下的那个。两年前我就该死了。虽然充满恐惧,但这是我的命。"
"哪怕是陷阱?"
"该来的总要来的。"贵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看了眼明诚:"别怪他。"
"没怪他。我带大的孩子我知道。"明楼也看了要明诚。
"也别怪我。"贵婉叹息。
明楼走进阿诚,在他的注视下一把拉起他,叮嘱:"你记着,就算死,今夜绝对不能喊口号。"
明诚点头。
"别怪我。"明楼叹息般说道,头微微上扬闭上了双眼。
明诚蓦地觉得心头一酸。
生死,一线。
凌晨两点,香榭丽舍大街,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来,在一所粉色玻璃花房前停下。
一个女子裹着大红色披风从花店里走了出来。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女子的身影直直的栽倒在雪地里,将雪染成了披风的颜色。
一枪爆头。
马车"嗖"的一声飞驰而去。
紧接着"咣当当"一声,花店的门板飞起来,有人从里面破门而出。粉色玻璃窗瞬间震碎,碎片飞溅。
埋伏在对面洋楼里的王成栋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有些摸不出头脑,但特工的本能让他把枪口对准破门而出的人。
然而瞄准镜里的身影让他惊呆了。
大雪中,只着一件雪白衬衫的阿诚双手被拷,栽倒在雪地,几乎跪在了女尸旁。明楼穿着那身黑色皮衣,手中的双管猎枪对准了明诚的头。
明诚瑟瑟发抖,是冻的,也是怕的。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他要活下去。
明楼持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说!说错一句,你就完了。"
明诚直愣愣的跪着,看着明楼眼底的厉色,熟悉又陌生。
王成栋持枪下楼,踏着碎雪,走进二人。
"最后一次。"
明诚听见咯拉栓的声音。
明诚的大脑已经停止了工作,他机械的按照明楼之前的安排开始哀求,"先生,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