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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前事少提罢。玄霄师兄瞪你呢。”
夙玉也觉得这桩往事颇为有趣,但碍于当日精神损失最大的玄霄本人在场,并不敢像夙沧那样口无遮拦地笑出声来。
“放心,师弟是我的师弟,我心胸宽广,师弟肯定也不会记仇!对了,后来呢?掌门师伯来寻你,玉姐姐便跟来了?”
“不错,”夙玉点点头,“我不过一介贫寒孤女,能得仙人青眼,旁人都道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想是福是祸,皆要亲历一遭才能定夺,若能学得些济世救人的本领,也总是好事。”
夙玉容颜清丽、为人又柔顺谦和,任谁头一眼见了她都很难心生不快。但夙琴皱着眉头冲她左瞧右瞧,总觉着有哪里不大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只没话找话一般讪讪地逼出一句:
“……这个师妹,我好像曾见过的。”
“是么?嗯,琴姐同我心连心肉贴肉,看见我托梦也没啥奇……啊哇!师弟你打我做什么?”
“鬼神方能托梦,是我该问师姐想‘做什么’。”
玄霄不着痕迹地将袖一翻笼起手来,仍是副五谷不沾七情不染的出尘模样。
自打上次被夙沧糊弄误食了白花以来,他便悟出这位师姐是台五行欠操的老旧电视机,费心同她说理还不如捶上一发来的有效。事实也的确如此。
“对啊,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讲为好,呸呸。”
云天青罕见地凑在一旁给师兄帮腔,玄霄正疑心间,又听他拖长了嗓音说道:“神是没指望的,师姐若做了鬼,没人再缠着玄霄师兄与他饶舌——我是决计没这胆子的,那师兄岂不是要寂寞死了?”
“所以玄霄师弟是舍不得我咯,小青天真聪明。”
“……莫听天青胡言乱语。”
“师弟害羞啦。”
“……罢了,若论胡言乱语,你也同天青不相上下……”
夙沧跟他戏耍的够了,也就重将注意力转回到沉静旁观的夙玉身上:“玉姐姐,你可在弟子房中安顿好了?要不要我过去帮你收拾?”
“啊,这就不劳师姐……”
夙琴听他们谈得投机,自知不便打扰,只好一面点数着头顶飞过的雀儿怔怔出神,一面在心底将夙玉、云天青、玄霄这三个名字翻来覆去默念了好几遍,仍是揣测不出其中玄机。眼前这三人聚首的情景她多半是在梦中还是哪里见过的,但那时所见的光景中……似乎并无她与夙沧?
那边厢云天青与夙沧已滔滔不绝向夙玉述说起了派中详细,玄霄有心提醒他们遣词注意分寸,却是被两人晾在一边半个字都插不进去,一气之下也就甩手不管,由得两台高音喇叭在那儿天花乱坠了。
“是这样的夙玉师妹,师父门下除了你我与玄霄师兄之外,还有大师兄玄震与师姐夙瑶。不过眼下他们都有事不在派中,日后总有机会碰面的。”
“对对,玄震师兄是个棱角分明的木头模样,脸上长年不带笑的。他人很敦厚,平时也常常照拂新上山的同门,就是性子闷了些没什么趣儿,你见过便懂。”
“夙瑶师姐可就难对付啦,夙玉你当心别行差踏错叫她瞧见了,保管你之后十二个时辰都不得清静。她的用心咱们都明白,但人也不必那么墨守成规……师兄你又瞪我干嘛,我没说错话啊。”
“……没什么。”
玄霄似是不屑同他相争一般转过了眼去,又带着些讥诮意味轻动眉端:“是该留心夙瑶。”
“师弟?”
夙沧本能地嗅出气氛不对,没多想便横插一脚拨转了话题,“对了小青天,夙瑶师姐和玄震师兄是上哪儿去了?需要劳动他二位出手的妖物可不多见啊。”
“喔,师父听闻一处名叫‘鬼车岭’的地方有山妖栖居,迄今有不少修仙者上山除妖,却都有去无回,便让师兄师姐一同去探探情况。同你很亲密那位玄靖师兄说是放心不下夙瑶师姐,就一同跟去了,师姐你不知道吗?”
“……静静师兄?!我还当他又是下山采掘矿石,生活玩家上前线是想怎样啊。别人不知他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一巴掌就给他拍地里了!”
夙沧对玄靖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怀很是不快,皱起眉毛无理取闹地抱怨了一阵,又忧心道:
“鬼车岭这地方我听过,据说山里鸟兽不生,邪门的很。掌门师伯也是心宽,三个人组队下高级本太吃紧了……要不我们开个小差偷偷飞去助阵吧,我是乡下人,翻山钻洞我在行啊。”
“胡闹。”玄霄摇头,“师父自有安排,无须你操心。”
“掌门信得过师兄师姐,我信不过静静啊,万一他有个三长两……师弟你去哪儿?别嫌我烦,我们乡下人就是话多,我还没说完呢。”
“听你说话也是多余。师父自有安排。”
玄霄不肯与她纠缠,闷着头只顾走。
夙沧穷追不舍地紧跟过去:“所以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个头甚是矮小,踮起脚来也只及玄霄耳侧,却是方便了她攒足唾沫星儿对着他耳孔定点轰炸。玄霄不胜其扰,终于在夙沧又一次将脸凑到自己耳边时出手如风,一把扯住她后领将她整个人捉猫似的提了起来。
“去找师父。”
他板着面孔咋了咋舌头,一时竟忘了这个动作极不文雅,很是有损仙风道骨的形象。
“请他安排你下山援助同门。”
“…………”
有那么半晌,素来口快的夙沧如同被施了禁锢咒一般大张着嘴纹丝不动,眼珠子不带打晃儿地定格在玄霄脸上并成了斗鸡。从旁看去,那画面很像是她正准备一口把玄霄的脑袋咬下来。
“师弟,”她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虚弱地细声道,“你对我真好,我受精了。”
“……那便受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霄哥听见的当然是受惊。他是个正直的人——正直的人总是被占便宜。
下章开原创的鬼车岭副本,画风有点惊悚猎奇类似自闲山庄(……)我跟你们说沧沧会正经超过三秒你们怕不怕。
夙琴的记忆渐渐就要恢复了,之后她会成为有力的剧透er……她对夙玉的感情呢,可能就像很多天青粉那样的,复杂。至于夙琴梦见的故事,又到了“猜猜谁是谁”的解谜时间啦
PS:七夕快乐,虽然这卷氛围比较适合中元(x
☆、忽逢小树林,夹岸数百步
据太清真人的说法,在很久很久以前,鬼车岭还被那一带的居民称作“篁山”——或许当年山中是有过绿竹漪漪的。
为何改叫如今这个阴煞名字,已是好几代之前的事,就连生活在山麓地带的村民都记不清了。只晓得这山头从外面瞧瞧还好,若是往深里走上几步,先是兔子雀鸟之类的野物渐渐少了,很快便连草堆里的虫儿都消失殆尽,空气里没一点活物生息,暗沉沉的像灌了泥浆。山里草木又长得极为散漫,无数枝桠蜘蛛网一样遮天蔽日地伸展开来,风过时便一齐亮开了嗓门飒飒怪笑,总引得行人自觉不自觉地抬头仰望,走一趟倒能治好多年的颈椎病。
但尽管气氛阴森,鬼车岭却从未真有过行人失踪或遇难的传言。
——直到第一个修仙者上山“除妖”时为止。
“仔细想来,倒也没证据说这山中是妖怪作祟。”
玄靖将行囊向肩上提了提,紧跟在仗剑戒备的玄震、夙瑶两人身后说道。
“起初只是有人翻山时受了惊吓,便请了道士进山查看究竟……”
“之后那些道士便再也没回来过。这还不足以叫人警惕么?”
夙瑶怪嫌弃似的用眼角朝他撩过去,手上长剑握得更紧了。
“我没说不警惕啊。”玄靖忙分辩道,“只是这一遭与往日不同,咱们除了妖怪,或许还须提防其他东西……”
“噤声!”
走在前方的玄震忽然沉声开口,两人急忙都收了心思摆好架势。却见路边灌木一阵剧烈摇动,竟是个草履葛巾、肩头扛着老大一捆柴禾的精壮汉子钻了出来,看见眼前明晃晃两把长剑当即吓得大呼小叫:
“救命啊,山贼、强盗!杀人啦!!”
(……奇怪,这山中怎会有人居住?)
“大叔莫怕,我们不是贼人。”
玄靖不料自己一语成谶,话刚出口就遇上了“妖怪之外”的异事,立刻上前打起圆场。
一边玄震也回过神来,向那樵夫拱了拱手便一板一眼地询问道:“敢问这位先生……”
“啥子先生,俺是个粗人,你们别同俺讲这些规矩!倒是你们几个,细皮嫩肉的,咋跑这山旮旯里来?不怕给大虫吃啦?”
“这山里连个虫都没有,哪来的大虫……”
夙瑶面露狐疑,玄靖连连拉扯她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却被她面无表情地甩开了。
玄靖吃了闭门羹不免暗自苦笑,但他深知夙瑶是倔强而非冷漠,倒也没太沮丧。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向这离奇出现于是非之地的樵夫探问究竟。
“大叔,我们听人说这山里闹妖怪,怕伤了行人,就过来看看。你在这山中打柴,可曾瞧见什么?”
“喔,这个俺明白,你们是修道的吧!跟长别那小子一个样,都爱捉妖怪。长别好久没来村里作客啦,你们认得他不?”
见樵夫答非所问,师兄妹三人不由地面面相觑。琼华派门下弟子众多,但却从未听闻过名叫“长别”的。
想起先前那些无故失踪的修道者,玄靖定下神来换了个切入口提问:“大叔,你还在山中见过其他修仙弟子?”
“有啊,不就是长别吗?除了他,仙女再没带外人进过村了。”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下谜团更浓。各家各派来此降妖的道者已逾十人,绝不可能只有一个“长别”。
莫非其他人没同这樵夫打过照面么?
“那大叔可否带我们去村中看看?‘仙女’又是……”
“仙女就是咱们村的神仙娘娘哪!仙女法力可大着呢,有她保佑,篁山里的野兽都不敢进村,庄稼牲口也长得好。”
隔着满脸络腮胡子都能清晰看见樵夫面上的感激神往之色,可见这“仙女”在村人心目中地位极高。
“你们想去村子,等俺打完柴禾,跟俺一道走就是了。村里好久没见外人了,你们又跟长别是一家子,俺让婆娘杀只肥鸡好好款待你们!对了,你们修道的吃荤不?”
(……篁山?此地不是叫做鬼车岭么?)
“大叔太客气了,能为我们引路已是万幸,不必这样劳烦。”
玄靖按下心中惶惑,客客气气地背了一套社交辞令出来,得了空儿便赶紧去跟夙瑶咬耳朵:“师妹,你灵力高,看看这地方像是有山神地仙之类的么?”
夙瑶短促地冷哼一声:“这穷山恶水的,煞气又重,莫说成仙了,出个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稀奇。依我看,那‘仙女’多半便是盘踞山中作恶的妖物。”
“人家信奉的神仙,你这么讲不大好吧……之前夙琴师妹说九天玄女娘娘的前身是个人面九头鸟,你不也气得够呛?”
“玄靖师兄,你莫不是要为那两个胡闹的晚辈撑腰——”
“身处险地,休再内讧。”
玄震刻意压低的训诫之声令两人浑身一凛,这场争辩也随之无果而终。
而玄靖与夙瑶所不知晓的是,此刻大师兄向来沉着的脸孔上已是浓云密布。自从与这樵夫碰面以来,他胸中莫名躁动不宁,便有心运使术法与远在琼华的师尊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