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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身边,也是回去征集物资了,顺便让施温养病,不然那些灾民只能活活饿死了。南安县令这几天也听说了陆琉的脾气,不敢敷衍他,连连应声。
等南安县令离开的时候,天都差不多快黑了。陆琉让侍卫推了南安地方乡绅的拜见,拎了一壶茶,坐在白玉兰树下独饮。
这玉兰树杆的中间,有一排清晰可见的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前四个字秀美端庄,后四个字灵韵矫捷,看到这八个小字,陆琉突地仰头喝了大口茶,微烫的茶水,让他忍不住呛了下,当年这株玉兰树是他和阿仪亲手种下的,那时它还是一株小树苗,这八个字也是两人各自写上去的。
这时刚放晴的天气,又下起了雨,雨水很快就将陆琉的衣衫打湿。
侍卫们见陆琉丝毫没有避雨的意思,只能上前给他打起伞盖。
陆琉对周围事,无所察觉,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中,当年他当南安县令的时候,他们两人隐瞒了身份,一起来到了这里,阿仪嫌县衙太闹,就在县衙附近找了一间民居。想着当年,两人是如何兴致勃勃的装点这间居室,他和阿仪又是如何期盼未来的日子。
阿仪甚至都想到了,如果在这里有了孩子,就给孩子取名叫阿南。后来两人因陆太后病重,只能回建康,两人都不愿意他们精心布置的小家被外人糟蹋了,就把这间民居买了下来,又雇佣了一对夫妻看管这间民居,临走前阿仪还依依不舍的说,将来一定要故地重游。
阿仪,我来了,你呢?我在建康,你总是不来找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建康,我也不喜欢,这里呢?你今天会来找我吗?
陆琉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珍爱的摩挲着,阿仪你看,这是我们的皎皎画的,她画的可真好,比我们当年都好多了,也比我们都聪明。还有我们的女婿,你不是说要将来的女婿,一定要能比得上皎皎的美貌吗?还要对皎皎的话言听计从,我都是照着你的话选的。这茶,也是皎皎让人给我送来的,陆琉将一杯茶水倒在树下,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陆琉双目渐渐朦胧,恍惚中,他隐隐见一熟悉的红衣身影缓缓朝他走来,脸上还带着他最爱最熟悉的明朗灿烂的笑容。
雨越下越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琉突然回神,“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侍卫回道。
陆琉皱了皱眉头,突然站了起来,“下了很久的雨吧?”
“是的。”
“出去看看。”陆琉心中暗忖,下了这么久的雨,会不会有洪水吧。
“唯。”
“轰隆隆——”隆隆的雷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庭院中一片红艳如火石榴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的鲜艳夺目。
陆希刚下肩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血红,她不由退了一步。
“县主?”柳叶连忙上前扶住陆希,“你没事吧?”
“没事。”陆希摇了摇头,奇怪她之前对石榴花说不上喜爱,可也不反感,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些石榴花居然会觉得心烦气躁。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也不知道耶耶那边天气好不好?他这几天似乎在外,
“是着凉了吗?”高后见陆希脸色不怎么好,招手示意她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她吩咐柳叶道:“去给县主熬些红糖姜茶来。”
柳叶应声。
高后又对春暄吩咐道:“这些天早晚冷,中午热,你们要多注意些县主。”
“唯。”春暄躬身应了。
陆希知道高后是关心自己,她笑着坐在高后身边,“娘娘,我身体好着呢。”她四处望了望,“九儿呢?”
高皇后道:“淘了半天,在睡觉呢,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高后嘴上抱怨着,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柔和的笑意,她膝下荒凉,如今好容易有个女儿,哪怕不是亲生的,她也当成亲生的疼爱。
“和阿劫一样呢,阿劫也是越大越调皮了,昨天奶娘就是一个不注意,他就偷偷溜出去了,在树下捅蚂蚁玩。我怎么管都管不住,还是阿姑训了他一顿,他才乖了。”陆希对着高后诉苦。
高皇后听着她的诉苦,乐得前俯后仰,搂着她笑道:“你就一小娃娃,怎么会带孩子呢?当然是要让你阿姑带。”她摸了摸陆希的头,“等过段时间,让阿劫入宫,九儿之前还说着阿劫呢。”
“是。”陆希点头。
高皇后又说起了陆希的新任长史官范岚,“我看他挺稳重的,是个干实事的。”
“让娘娘替我操心了。”陆希感激道,“娘娘选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后笑着轻拍她的小脸,“你这小嘴就是会说话。”
“娘娘。”柳叶端来了红枣姜茶。
高皇后对陆希道:“快趁热喝下吧。”
陆希接过柳叶递来的姜茶,还没送到嘴边,就觉得心头一阵抽疼,她身体下意识的一缩,手中的茶盏落地,滚烫的茶水一下子翻到了身上。
“皎皎!”高皇后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烫到没有!”
柳叶和春暄反应非常快,立刻要扶陆希,但是陆希弯着腰,身体微微颤动着。
“来人,快叫御医!”高皇后见陆希这样子,快步上前,伸手去扶陆希,“皎皎,很疼吗?”
陆希抬头,脸上布满了泪水,双目怔怔无神,“疼——我心好疼。”她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好难受、心疼的快透不过气来了。
“来人!快来人!”高皇后这次是真吓坏了,她曾几何时见陆希这么失态过?
御医匆匆赶来,给陆希把脉后,没发现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让医女进去查看陆希的脸色,医女见她脸色白的吓人,以为她受惊了,出去同太医说了,太医又细细的给陆希把脉后,也认为她可能是受惊了,就让人熬珍珠汤给她压惊。
陆希心疼也就一会,过了一会就好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心慌慌的,落不到实处,稍好一点,就想要回家。高皇后哪里放心?陆希这一病,把高太皇太后和崔太后都惊动了,这下陆希就更不可能回家了,直接被豫章接到了长乐宫,高太皇太后亲自给她挂了一串古玉珠,让她定魂压惊。
“陛下。”牛静守将河东郡新传到的消息递给郑启。
是高元亮写的奏折,上面除了汇报了河东郡的情况外,还特意点出了谢芳这几日在荆州一反常态的大力推进民屯。郑启看了嘴角一晒,悠然的将奏折叠好,顾律果然没让他失望,当然谢家也没让他失望。这要记上皎皎、阿妩一大功,他瞌睡了,她们就给自己送枕头来了,谢家——他已经等很久了。陆家的孩子就是讨人喜欢!郑启想起乞奴这些天一直在益州为民屯一事奔波,眼底浮起笑意,等乞奴回来,可要好好奖励他。
高皇后刚从长乐宫回来,正巧和郑启碰上,“陛下。”高皇后下辇行礼。
郑启扶起皇后,“爱卿不必多礼。”他携着皇后手一起入椒房宫,“去长乐宫了吗?皎皎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前几日嚷着心口疼,御医开了药,喝下去就不疼了,可这几天一直提不起什么精神,饭食进的也不多。”高皇后有些忧心,若是有些事是宫中大忌,她都怀疑皎皎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咒?但皎皎能说能笑,还会安慰她们,看着也不像冲犯了什么。
“元澈不在建康,你就多看顾一点。”照顾陆希本该是常山的责任,但常山又是这样,郑启想起元澈为了他的民屯,四处奔走……他揉了揉眉头。
“育郎,你头疼吗?”高皇后等宫女都退下后,见郑启在揉额头,关切的问。
“没什么。”郑启微微一笑,“阿予,元亮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如何?”高皇后好奇的问。
“明里去河东郡的顾律替身已经死了。”郑启淡然道。
“啊!”高皇后惊呼了一声。
郑启冷冷一笑,“原来朕手下真有这么大胆的人!”
“陛下——”高皇后柳眉微蹙,心中扑扑的乱跳,这么危险,元亮没关系吗?
“放心吧,你大弟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郑启安抚的着皇后。
高皇后勉强的一笑,正想说什么。
“陛下!”牛静守突然疾奔入内,跪到在郑启面前,“益州急件!”
郑启“唰”一下站了起来,一下子从牛静守手中抢过急件,一向沉稳的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抖了半天都没拆开信件。
牛静守瞄了郑启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拆开了急件,一行触目惊心的字,同时映入三人的眼内,“永初四年四月,犍为郡地震,南安县山崩,飞泉涌出,坏城廓、民室屋。地裂十二处,裂合长十里百七十步,广者三十余步,深不见底。益州刺史陆琉、南安县令刘康,卒。”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南安县山崩,飞泉涌出,就是说地震引发泥石流。。。
其实大家都在期盼这天了,是吧?
☆71、梦境
“阿澈;你看!皎皎会抬头了呢!”清脆甜美的声音惊喜的响起,陆希只觉得眼前被一片红云笼罩,软软滑滑的衣衫将她的脑袋都盖住了,她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呵呵,皎皎会摇头了!”来人兴奋的把陆希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叭叭”两声;陆希这辈子初吻就没了。
陆希努力的睁大眼睛,望着抱着自己的人;可是眼前只有模糊一片;只能看到抱着她的人;笑的非常好看;暖暖的笑意仿佛从心底透出;让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皎皎,阿娘的乖皎皎。”来人爱怜的轻晃着陆希,口中哼出柔软的曲调。
“阿仪,你看这是我给皎皎选的名字,你看那个好?”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希扭头,就见似乎年轻了好几岁的耶耶,兴奋的拿着一张纸坐到了抱着陆希的人身边,纸上隐约写了很多字。
“我看看……叫希吧!”阿仪愉悦道,“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以后我们的皎皎就是一块稀世美玉。”
“好。”陆琉笑眯眯的摸着爱女小脑袋,“以后你就名希,字怀玉。”
这不是她名字的由来吗?阿仪?难道她是阿娘?陆希努力的瞪大眼睛要去看那个她已经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那个病得很重,但一旦有精神,就会抱着她、同她说话、对她笑的阿娘。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睁大眼睛,眼前还是模糊一片,陆希憋红了脸,双目胀痛,突然眼前一花,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婴,小女婴穿了一身绿色的小衣服,安分的被奶娘抱在手中,一双如黑葡萄般的双眼正骨碌骨碌的望着众人。
“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啊,以后就叫阿妩吧。”崔贵妃的声音响起,陆希抬头,就见崔太后坐于上方,而下方那个满头银发却依然身姿端庄优雅的身影,赫然是已经去世的大母。
“大母——”陆希喃喃叫道。
“大娘子好可怜,这么小就没娘亲,这会高邑公主*连二娘子都生出了,再过段时间就该有少君了吧?”
“是啊!”
阿妩?陆希怔怔的望着那个粉嫩嫩的小女婴,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有个妹妹呢?陆希永远都记得,阿娘不过去世才三个月,她就有了新继母,一年后,她就有了新妹妹!后来她渐渐长大,知道了那段混乱血腥的阶段,也明白了父亲的痛苦为难,可她心里还是存了隔阂。
“元澈,过来抱抱阿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