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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不可追,往事难重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说那姓谢怎么就不懂呢?”沈凝溪喝着她炖的鸡汤,感慨道,“像你这么好的老婆,他都舍得不要,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秦苒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今天有人给我打电话了,你猜是谁?”
她抬起眼皮来,语气敷衍:“谁?”
沈凝溪放下汤匙:“你未来的前夫。”
“哦。”
“他跟我说,让你注意身体,最近天凉。还问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短信。我哪儿敢告诉他呀。”
秦苒看了她一眼,往嘴里放了一根补药,语调平平:“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赶紧喝汤吧,冷掉就不好了。”
最后沈凝溪得出一个结论:男人骨子里就是贱。你对他好时,他视而不见;你一旦走远,他又放不下了。
睡觉前,秦苒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之前那张电话卡重新装了上去。
开机之后,短信提示很快就来了。
她看到那五个字,瞬间红了眼眶。
可又有什么用呢?重来一次就是重蹈覆辙,还是会走进死胡同。她和他,即便装作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终究意难平。
秦苒困极了,握着手机差点睡着。后来将瞌睡虫彻底赶跑的是手机传来的持续不断的震动声。她睁开眼,看着上面的号码,心一横,挂断了。
可没过几秒,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将手指摁在屏幕上,想了想,最后还是接通。
“有事么?”
“你什么时候回家?”
秦苒平静地说:“哪个家?我只有一个家。”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苒苒,别这样……”
“我不想和你吵,你休息吧。这么晚了,我明天还有事。”
那边的谢简又开始胃痛,这次更甚,一阵痉挛袭上来,蔓延开来,波及四肢。他趴在那台旧收音机旁,额上冒着汗,嘴唇发白:“你上次说的那个胃药……在哪里?”
“卧室里的收纳盒里……你怎么了?”
“胃病好像犯了。”
她深吸口气,下床来到窗边:“……谢简,我告诉你,苦肉计不适合你。”
他不说话,喘气声很大。很快,电话那边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她搓了搓手臂,说:“我挂了。”
后来她真的挂了。
意识模糊前,他紧紧抓住手机,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
谢简的胃病是四年前得上的。他的饮食极不规律,工作时,困了就灌咖啡,午餐晚餐经常草草了事。那一年,他被查出有胃溃疡时,秦苒第二天就开始学习养生方面的知识。
有次她开玩笑地对他说:“你都这么有钱了,别太拼。把身体养好点,万一发展成胃癌了怎么办?你想让我守活寡么?”
他看她一眼,把报纸合上,表情淡然:“钱永远都不会嫌多。况且坐到我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
那年时泰正在往香港那边投资发展,处于无比关键的时期。他长时间在各大城市之间来来回回,像一只永不知疲倦的蜜蜂。
冬天的时候,谢简因为胃病第一次住院,惊动了谢家上上下下的人。秦苒趴在他的病床前,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别这么辛苦了,好不好?”
他的那只手打着点滴,动了动,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却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我不工作,怎么养你?”
她竟然傻傻地回:“你没有钱,我也是你的老婆。不会跑路的。”
那个时候无心的话,他一直记着。而她,却有点记不清那些甜蜜夹着酸楚的情绪了。
其实两人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时光,只是那时她傻,他迂,各自把自身包裹在蚌壳里,进了一颗沙都疼痛不已,立刻关闭,再也不肯轻易打开。
☆、第二十七章
这两天的天气真是冷到极点,雾也浓,空气里湿气都能钻进骨头缝里。秦苒换上冬衣,围着围脖,双手插兜走在街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一股十年未遇的寒流即将进入市里,让市民注意防寒。
的确很冷。冬天说来就来,几个月前,她还热得浑身发燥。
秦苒拦了一辆车,坐上去后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第三人民医院。”
车窗外,梧桐树的树叶不停掉。昨晚秦苒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一直往下坠落,周围又是奇奇怪怪的树林,没有尽头,梦境压抑而黑暗,像一只细密而巨大的蛛网,让人呼吸困难。她醒来时背上发了大汗,后来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谢简的秘书打来的。
秦苒回拨过去,那边秘书的声音不疾不徐,恭恭敬敬:“夫人,谢总刚做完手术,你要不要来医院看他?”
“他……怎么了?”
“胃穿孔。”
秦苒赶到医院时,正好是上午九点多。这个时候的医院人流量较多,最近流感盛行,一个楼层来来回回都是戴着口罩的人。秘书早就在病房外候着,见她来了,把门打开:“谢总刚醒。”
“麻烦你了。”秦苒低着头往前走。这时,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把门关上,外面吵。”
秘书问:“要不要为您安排一间雅静点的房间?”
“不用了,你去忙吧。恒远那个项目会议今天不能缺席,十一点之前,我会打开电脑视频,其他事情你先回公司再处理。让司机候着,中午送一份金源的外卖过来。”谢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待办事项,最后说,“做手术这件事,暂时别让我家里人知道。”
他的声音冷清,听起来又不像是病人。或许这人是铁打的筋骨,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下,工作总是排在前面。待秘书离开后,秦苒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她抿抿唇,把围脖解下来放到一边。
“有恶化么?”她像询问天气那般寻常。
他看向她:“如果我说有呢?”
“谢简,别开玩笑。”
“那你希望我恶化么?”
“虽说我打算和你分开,但还不至于恶毒到这种地步。再说,你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可不想被安上克夫的罪名。”
他盯着她看,忽然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扶我一下,伤口痛。”
她出于照顾病人的好意,弯腰去扶他,却忽然被他从背后抱住。
“医生说以后的事情不敢保证,但目前还没有恶化。你说你不想守活寡,那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死。”
这人的胸膛一如既往地炙热,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能传到她的肌理。她低着头:“你死了我还好过些。”过了会儿又加了句,“至少我还能分到财产。”
他不语,只是将嘴唇贴着她的耳廓,不停地道歉。秦苒念着他刚动完刀,没做反抗,可这表面的温度多炙热,内心便就有多寒冷。
怎么就这样了呢?她和他的婚姻原本就无爱,现在却不能和平地分开。
谢简握着她的手,问:“你这几天睡得好么?我睡得一点都不好。”生病的他像幼稚的孩童,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极为依赖旁人。她回过神来,冷笑一声,答:“相反,我睡得很好。”
他自知理亏,沉默下来,却跟树袋熊一般黏着她。秦苒没反抗,默许了他的拥抱和亲昵。这样安静的片刻,让他皱了一夜的眉眼舒展开来。
片刻之后,她哑声问:“你想好了么?离婚的事。”
“嗯。”
“那……”
“我同意。”他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低声道,“假如我不同意,你肯定要和我大闹一场。”
她一时间心情复杂,最后只说了句:“你真虚伪。”
“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他开始吻她颈上的肌肤,吮出了一个小红点,“苒苒,我放手,你会好过点。”
真正到了剜掉这块坏肉的时刻,她忍不住红了眼,却尖刻地说:“对,我会很好过。这半个月没有你,我过得不知道多安逸。其实你不必这么假惺惺,没人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批评你。别人只会当我高攀。还有,祝你和你的许小姐早日找回彼此。”
“我和她早就过去了。”
她想了想,回他:“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心里的白月光,总能放上一辈子。”感觉到他咬住了脖子上的一块肉,痛苦中夹杂着些许快意,她脱口而出:“你真让我恶心。”
谢简恍若未闻,略带苦涩的唇贴着她的唇角:“所以我同意离婚,你不高兴么?”他抚着她的头发,“怎么剪短了?”
他一直都清楚,秦苒很宝贝那一头长发,以前还会定期做保养。送她簪子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而如今,她把头发剪短,簪子也还给他了。
“最近掉得厉害,发质也不太好,剪短了重新长,以后说不定会更好。”
在她看不见的死角,他苦涩一笑。
半分钟后,秦苒终于推开他:“你没拿换洗的内衣来吧,等着,我回一趟公寓。”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嘴唇苍白,闭上眼睛,声音陡然变得虚弱:“好。”
——
回到公寓,秦苒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去医院之前,她从包里拿出粉底,坐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把不精神的地方遮住。
等弄好,她朝着那张大床走去,在床边坐了会儿,最后俯身将脸轻轻贴在上面。
临走之前,她给阳台的花浇了一遍水,又把之前买好的仓鼠笼子从储物柜里拿出来,把两只共同生活了几个月的小东西分开来。秦苒先前从卢果果那里偶然得知,仓鼠不能同笼,轻则打架,重则伤亡严重;她吓了一跳,赶紧又去买了一个笼子,只是这段时间因为种种事情,分笼的事被遗忘到一边去。
这两只小家伙,倒是和平共处了几个月。如今分开时,灰太狼趴在铁笼子上四处张望,绿豆般大小的双眼不停地眨。
十一点半,秦苒准时回到病房。谢简听到声响,见是她,指了指一旁的保温盅:“过来吃午饭。”
等她走近,他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后蹙眉问:“你化妆了?”
秦苒把装着衣物的包放到一边,“嗯。”
一时无言。
吃饭时,她无意间提起:“我看见你把柜子里的衬衣都换掉了,真是奢侈。”
“我让人按照你之前送我那款的样式去买的。”
她放下勺子,胃中开始不适:“现在说这话,不嫌太晚了么?你素来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深情的好丈夫,其实你干过的事,没人比你更清楚。况且以后你也不用面对一个无趣的妻子,还做这些无用功,你真够虚伪的。”
“我一直都是个虚伪的人,你现在才知道么?”他撩了眼皮,半真半假地回她。
秦苒忍住把饭菜倒在他脸上的冲动,起身离开,摔门而去。
卫生间里,她将水龙头关上,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女人。消瘦、麻木,毫无精神可言。她拿出纸巾,擦擦嘴,捂住腹部。
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秦苒有点担心。两人争执的那晚,他根本没做措施,还弄在她里面。事后她伤心欲绝,浑浑噩噩,全然忘了吃药这回事。
回到病房,秦苒坦诚地把身体的反应告诉他,并说:“我等会儿会去做个检查,如果真的有了,我不会留。”
谢简终于有了表情。他掩饰得很好的痛楚终于在眼里蔓延开来,胃部也开始抽痛:“如果是,我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不要离婚。”
她为他的话气到笑起来:“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吃安眠药,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