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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蝶笑花一身素衣,背对着观众登场。
若要俏,女穿孝,这一声素衣风流,原是最讨巧。蝶笑花比林代高,然而善于作态,演她这一身纤袅,竟比真人还动人。
到了那演蓉波的贴旦,不顾老爷尸骨未寒,要欺凌弱女,已动了众怒。蝶笑花又在灵前作了一段精彩的哭戏,什么“新衣问谁裁、花钿从谁补”,什么“寒夜未添新絮被、酒后少奉醒酲汤”。咦!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段唱词,大意都来源于林代气蓉波的那场哭。但提炼为唱词之后,硬是比她的原话更漂亮!
这段唱腔,不消说顿时红透了半边天,以后必成为经典唱词流传了。
唱词的捉刀人,却不是蝶笑花本人——蝶笑花的优点在于台上表演,却不在于词章雕琢。有人就猜疑:莫非是谢云剑?
但是谢云剑已经赴秋闱去了,还没回来。
莫非是唐静轩?
但是唐静轩自恃身份,从未给戏子捉刀。
莫非是澹台以?
但澹台以的笔风未曾如此轻媚。
人们在锦城本地就猜不出来了。以至于把南北的其他相干不相干的、诗词好些的文人都猜上。竟至于攀扯京城,说这是京城的文艺圈子要邀请蝶笑花进京的礼物。
林代就想问问蝶笑花,这段唱词是谁写的。
知道了唱词是谁写的,也就知道了背后是谁在推动这出戏、进一步能推断他的动机是什么。
林代问得也很有艺术。她先是夸蝶笑花塑造的艺术形象,可比她本人好!外面传什么她是原型。她惭愧!她这是沾了蝶笑花的光!
蝶笑花当然也谦虚一顿,说他演得不怎么样,从船上一见林代。他就觉得林代本人那才是举世无双。他的演绎都俗套了,之类之类。一边说,一边顺便释放一下电力。
林代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一条电蟃!有的没的时候。都“咝啦咝啦”放个电场,迷死人不偿命的。她只有努力给自己心理建设:“他是明星!他不是真人!他是对手!他不是情人!”给自己留一点理智,顺着他的话头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叫大哥哥写这段戏词的呢?”
这问的技巧。有老刑事问话的风采了。似乎漫不经心,其实在里面下套呢!
云剑写的这段词?其实林代也不确定!她装作确信了这一点。只问写的时间,看蝶笑花的反应,来判断他的心态。
这是心理战。
但如果是真实的林毓笙……既已倾心云剑,在这样的环境中。理所当然会以为这就是云剑写的。
蝶笑花在这里,毕竟中了圈套,笑道:“可不容易呢!费了大劲。都使了激将法,他才肯写的。还不叫演。如今他不在这里。我才敢演呢。”
回答的时候,也卖弄了花巧,那眼风及语调,都想叫林代自卑自怜:呀,我喜欢的人,原来不愿意给我写诗!
恰恰是这花巧,反而叫林代断定:“背后另有乾坤!”
“怎么大哥哥不肯给我写?”林毓笙已经在林代心海里慌张起来,“他不喜欢我吗?他看不起我?”
“你看得起自己就行,关他什么事!”林代老实不客气把她pia回去,“而且你看不出来现在的曲风不是言情吗?现在是肉搏好不好!一边呆着去!”
林毓笙呜咽:“那到底是不是大哥哥写的……他对我的心情,跟词里的一样吗……”
好吧!正版林毓笙只关注这个!林代就依葫芦画瓢,把这段话交给蝶笑花。
蝶笑花于是就回答说:“他其实也还是关心你的……”
“什么是‘也’?”林毓笙又忍不住冒出头,“他最关心的是谁?嫂嫂?不对……蝶老板,他难道最关心你?!”一边问,一边真的哭出来了。
蝶笑花就解释说:哎呀怎么可能!外人都传错了。谢云剑怎么可能真的嫖宿戏子呢!
“嫖宿”这两个字,用了委婉的处理,没有硌着林毓笙的耳朵,只是抚慰了林毓笙:嗯嗯!大哥哥不是这种人。太好了……
“不过呢,”蝶笑花就把最重要的事儿抛出来了,“如果不嫌我往脸上贴金的说一句。大公子喜欢和我坐在一起,说说话儿,似乎是……”
这是香饵,里头包着真正的鱼钩呢!
林代问:“似乎是什么呢?”
蝶笑花可以放钩了。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事情好像是很顺利、太顺利了……
本来就该如此顺利啊!哪里会有不对呢?他想不到问题的所在,这边与林代的对答又好似戏到中途,不能停的,只好照着台本演下去了。
他说云剑好像仍在寻找一个人。某个什么人。那个人才能真正契合云剑。而他蝶笑花身上也许正好带了某种特质,于是云剑喜欢跟他相处。
林毓笙立刻想学这种特质。
“骄傲呢?你的骄傲呢?”林代痛心疾首,“他喜欢什么样的,你就要变成什么样的?你还有没有自我啊!”
“我……学到了,就是我的了啊。”林毓笙嘴硬起来,也够瞧的。
林代拿她没办法。不过她的话语,却正好给林代拿来试探蝶笑花。
这就算是两相投契了。蝶笑花顺利的开始教学。
原来只是教她一些讨好男性的技巧啊……林代很吃惊。教她这个,有什么用呢?L
☆、第三十七章 脸面不靠公主给
蝶笑花既教林代,林代就学着,配合着,暗暗观察着。
大概配合得用力过猛了,蝶笑花阻止她:“嗳,嗳,不是这样。太用力了,不自然,你还是要做你自己。你是一株草——”
“原来我是一株草。”林代失笑。
“疾风知草劲。”蝶笑花温言道,“我不要你装成一朵牡丹花啊。不像的!”
“瞧!瞧!他还不要我装呢!”林代向林毓笙炫耀道。
“有什么好炫耀的,”林毓笙生气,“你喜欢他吗?”
“呃……”林代吃了一记闷棍。她喜欢他吗?
她享受与他的相处。似春日的迟迟午后,却有危机四伏,一边慵懒得随时要睡着,一边却警惕着睡着之后要被吞吃掉。这矛盾呵……就似现时。他手臂撑在椅背上,向她迷蒙的微笑,这微笑也不知是不是专为她而发,但她被笼罩在这里面了,于是她不能不也笑着,如花儿在被春风吹拂中,总要绽开的。她也倚着椅背,似乎倾向他、又不是真的倾向他。头偏过去了、偏过去了……然而也许只是这个星球在他们身下温柔的转动。他们还没有动呢!这只手还在等着那只手,红蜻蜓还没有飞来停留。衣袂在两人之间飘拂。一切都没有决断。她的眼睫颤抖着还没有阖上。
蝶笑花忽然背过身。
“嗯?”林代如清晨六点钟,被抛在梦中的人,手按在闹铃上,还没有清醒。
“今天这样就可以了。”蝶笑花道。
林代等着他说下去。
“再下去我怕我会……”蝶笑花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会爱上你。”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太离奇太美丽,就像戏词。
他本是个戏子,演的都是别人的悲欢离合,虚假如阳光下的泡影,转瞬破碎。
林代起身,手按在他肩上。
这肩没有看起来那么单薄,她发现。他其实有肌肉。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默不作声、年年月月练下来,他的气力,其实远胜云柯。也许不输云剑。
只是为了美观,他要严格控制体态。这样做的结果是,他身上真是一分赘肉也没有。手栖上去,无比舒适。林代竟不想离开。
他也没有抽离他的肩膀。
那个时候,窗外走过的阳光。都很安静。
然后林代抬起手,走了。
他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告诉她知道:她走之后,他才察觉肩膀都僵痛了。
谢小横不久之后得到了蝶笑花这边进展的汇报。他问:“林姑娘真的倾心剑儿吗?”
“大概是。”蝶笑花平静的回禀,“大公子人中龙凤。谁能不倾心呢?”
“也许一开始她看见的是剑儿。但现在,也许她喜欢的是你。”谢小横道。
“也许。”蝶笑花居然没有否认。
“……那末,”谢小横道。“等到一切都完成,如你们心意如初。我许你们泛舟田园。”
蝶笑花笑起来。一直到笑出了眼泪。他道:“唉呀,老太爷!我竟不知你能有计留春住!”
于是谢小横也笑了。笑容消失在长长的叹息中。
年年岁岁花相似。但那些花,早已不是原来的花儿了。他们往前走时,已经知道自己丢弃的是什么了。
“你居然也会恋爱!”林毓笙立在林代的心海中,惊愕地直指林代。
“什么话?好像我不是人类似的。”林代嗔道。
“啊啊啊你恋爱了!”林毓笙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谁告诉你的!”林代翻白眼。
“你你——”
“我也是人啊。我也爱吃牛排、也爱看好戏、也爱听流行歌。都很享受。我又不会跟牛排、好戏、流行歌去恋爱。”林代道,“你少来!”
嗯嗯!她只是在享受跟漂亮明星相处的过程而已。毕竟这种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时时都有的嘛!享受一刻是一刻。林代眯眯笑:“放心,我很有数的啦!才不像你。”
英姑拿了一个新册子进来,微微一愕:“姑娘……”
“嗯?”
“姑娘在和谁说话么?”英姑问。
“自言自语而已!”林代惭愧地承认,要她手里的东西,“做出来了?给我看看。”
云柯想出来的新产品,是“玉册”。很多人想买玉,但不懂玉质和玉价,很容易上当。“阿憨大”就推出了新产品,将不同品质的玉,各取一小片,做在册子里,下头写上玉质解读、还有玉价的估值。当然,玉石这种东西,波动性还是太大了。所以册子里明确说,这些品质与价值的鉴定,只是建议而已,具体还要看实物与当时的行情。不过,这样的册子,确实已经可以给入门者清晰直观的认识了。
林代看了册子的样本,非常满意。
这册子将作为“密笈”来发售。想入门玉器的,怕买错了东西,必然肯花钱买教材。所以这册子的定价,并不便宜,而且还要自矜身价,预定、限量发售,不是随到随有的。
它的成本呢?其实不高。因为册子里用的玉,只是很小一片,哪怕是估到高档的玉,也不过是去碾玉作坊里,看那些好玉总要做成玉器吧?总要琢下碎片吧?碎片其实也没有大用场。特别那种很小的,镶钗镶指环都嫌小,最多做个步摇或者耳坠上的小珠子,卖不贵的。“阿憨大”收来作为玉册里的样本,收购价也要不了太多。
又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林代看了玉册,点头认可。英姑就捧下去了,想想又忍不住,跟双双说:“姑娘在自言自语!”
双双道:“洛月还说,姑娘有时候会自己跟自己笑呢!”
英姑吓一跳:“你说这是……”
“邱小哥赶的车。我们问邱嬷嬷去呀!”双双拿主意。
她跟英姑都是伶俐极了的人,如今臭味相投,有商有量,说话都不用费事的,三两句勾通完毕,就去找邱嬷嬷。
邱嬷嬷正好也在不安,都是邱慧天说的——“三天两头去跟蝶老板见面,不是好兆头!姑娘会不会受骗啊?”
“天老爷!姑娘不会……不会吧?”英姑跟双双面面相觑,互相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因为公主的菊花宴。姑娘气不过,在想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