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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让了步。太太也不便去把孩子要过来,看样子尤五姨娘是有福气,可以亲自护着她最爱的小人了。封婶则年纪大了、看得透通,暗暗啧嘴:“这位小姐毁了。”
谁说不是呢?到这地步。却不好插手了,除非二老爷挺身而出。
——二老爷哪有这种肝胆与细致?想都想不到的!
雪宜公主听说云舟巧手拆解了这困局。所以动问。
其实先造访尤五姨娘母女的,倒不是云舟,而是明珠。
那时风已冷了,天倒是碧蓝。云慢慢儿飘过。婆子看尤五姨娘正醒着。便报道:明珠姑娘来看小姐和姨奶奶了。
尤五姨娘听说是明珠,想着明珠的名声,一向是给人行方便做好事的。心里先就宽缓。及至明珠进来,极朴素打扮。梳个整洁的朝天髻,脂粉薄施,几近无妆,着件白衫子,系条高腰裥裙,尤五姨娘一见她,眼目舒适,又轻轻的嗅了嗅,更觉喜欢:很多女人,身上搽的香味实在太浓太香了,尤五姨娘很怕薰坏小鱼儿,就不得不怒目而向;有的女人,打扮得好好的,嘴不刷干净,一张开就一股臭味,她也怕薰坏小鱼儿,抱起来就躲开;还有的女人,脸上粉涂得太浓,动一动就往下掉,她怕掉到小鱼儿脸上,刺激到婴儿娇嫩的皮肤,怎敢把小鱼儿交给这种女人抱;还有的女人,身上手上都是镂刻各种花纹的金饰银饰,那些饰物和花纹难道不会硌到小鱼儿、刮到小鱼儿?这种人都最好离小鱼儿远一点!
二太太犯了上头哪一条,不好说,总之尤五姨娘也不想把小鱼儿交给她抱就是了。
明珠的体贴处,是几乎未用任何冲撞婴儿的粉与香,发髻也不垂不挂,免被婴儿攀抓,髻上只插了支玉簪,腕上一个盈盈可爱的玉镯,俱光洁,对婴儿绝无伤害。衣裳取红色,又是对婴儿来说最醒目、婴儿也就最喜爱的颜色。尤五姨娘一见自然也欢喜。
但明珠真要抱小鱼儿的话,尤五姨娘还是有点为难的。毕竟明珠自己没做过母亲嘛!平常跟尤五姨娘也没太深的交情。尤五姨娘怎么放心?
明珠倒也没有打算抱,只是很认真的听她育儿的经验,很认真很认真的听。
尤五姨娘的母爱原已满溢了,只要听众不厌恶斥责,她是随时愿意把这段时间经历的挫折、积累的经验,全滔滔不绝说出来的。
像洪峰般泄到一个段落,明珠道:“姨奶奶真是辛苦。”
辛苦?尤五姨娘怔一怔,她并不是想抱怨,可是……可是辛苦是真的,她心中不无酸楚的想,真辛苦哪!育儿经验,一半是血、一半是汗,母亲拿命出来磨挫,化为孩子身上嘟嘟的肉。
“我是她娘……”尤五姨娘虚弱道。荣耀在这里,责任也在这里,锦袍上的荆刺,血肉淋淋、脱也脱不开。
“不是的。”明珠摇头道,“我娘可没有对我这样。”有些儿笑,但笑容深底颇为悲凉,“不过也不能怪她。”
明珠是老街出来的姑娘,家穷,才卖进谢府的。能爬到这样的位置,是她自己的能耐。她出身实在是苦的。
苦人家的父母,往往就顾不着好好对待子女了。没钱买好吃好穿,又穷忙,往往还生了一群孩子,早晚心烦,打骂是家常便饭。想着下顿饭的钱不知在哪里、要到哪里打个短工挣个快钱的时候,怎有心力抱起子女来亲香?
尤五姨娘自己也是下等出身,知道这是实话,对着明珠也回了一个苦笑,心里觉得更亲近了。
“幸好如今也好多了。”明珠感叹。
“明珠姑娘过谦了。”尤五姨娘道,“我但愿能有姑娘一半儿聪明能干呢!”
这却是真心真意的。
“没有谢府,却也没有我!”明珠道,又笑笑,“尤五姨娘的娘,对姨娘自然也是极好的。”
不。不。没有。这个也是……真的没有。L
☆、第四十六章 交出玉瓶儿
虽然尤大姐对女儿也算疼了,但总归外头大爷要笼络,黑天白夜要应酬,身材容貌也要保养,听说自己的奶都没让女儿喝过一口,后来尤五姨娘懂事了,亲身体会母亲的关怀,粗疏是粗疏一点的。
尤五姨娘低着头。就是因为这样,她更想对小鱼儿周到齐备。
小鱼儿恰在此时动了动,醒了,倒是没哭,黑晶晶的眼睛半睁一睁,还没好好打量这个世界,又阖上了,似是又沉睡过去。
尤五姨娘想摸一摸她尿布有没有湿。
明珠道:“我来罢。”说着,人已过去,手也探了过去。语气与动作俱自然和顺,尤五姨娘倚在枕上,竟没起被冒犯之心。
明珠笑道:“湿了。”便取旁边干净尿布,替小鱼儿换上,动作利索轻柔,小鱼儿完全没有被吵醒。
这就是明珠的能耐了。她虽然自己没生过孩子,但府里这么多太太姨娘姑婆婶子,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生命降世,她不为讨好、也为拉拢,练得一手侍奉婴儿的入门技巧,这会儿正用得上,尤五姨娘看着,却只当明珠兰质慧心、天赋异禀,刚刚听尤五姨娘念了会子育儿经,这么快就运用自如。
应该是喜悦的,尤五姨娘,却又有点儿怆然。
一个工匠、或者说一名艺术家,用心血来磨练一门手艺,却发现别人很快做得一样好,难免失落。
明珠将小鱼儿尿布换好,放在怀中轻轻摇着,坐在尤五姨娘身边,道:“十小姐长命百岁。”声音轻喃,似哼摇篮曲。尤五姨娘却听出了点不同意味,心头警惕,口中道:“多谢明珠姑娘。”
明珠答道:“姨奶奶差了。婢子是谢府伺候的。十小姐是府中小姐。婢子服侍小姐,是应当的,怎要姨奶奶相谢?”
话是这个话,刺人是真刺人,尤五姨娘别过头。不予置评。想将小鱼儿揽过自己怀里,又怕惊醒小鱼儿。
明珠叹了口气,不复刚才的腔调。低低的、推心置腹道:“姨娘,人家要真来立规矩,岂有明珠这样安静?到那时——你还不是怕伤了玉瓶儿,怎敢争竟?”
话点透一半。尤五姨娘已完全听懂了,心绪起伏。不能自抑。明珠又道:“又可惜十小姐想必要活很多年。”
这叫什么话?!尤五姨娘眼里的刀子嗖就飞过去了。
“若十小姐注定早殇,”明珠若无其事的接下去,“姨奶奶现在做的事,明珠一定全力维护。反正作为一个婴儿。最珍贵是亲娘全身心照料,其他都不要紧。她既活不了多久,人家不重视她、可怜她。也就不会跟姨奶奶争吵,但。姨奶奶,十小姐的人生还长着呢!”
尤五姨娘眼泪坠下来。
明珠捧起襁褓,直视尤五姨娘:“她长大后,需要胭脂水粉、金钗华裙,需要谢十小姐尊贵身份、需要长辈疼爱父母重视下人敬畏,需要门当户对好姻缘。这些,恕明珠直言,姨奶奶与她越近,对她越有碍。因我们的身份太低。近了,要把她也拉低。”
尤五姨娘泪如雨下。
明珠缓缓放下襁褓:“世事如此,人力何为?就算姨奶奶要尽人力,还是那句话,投鼠还怕玉瓶儿,怎敢使蛮力?无非顺势而为。”
尤五姨娘泪水中吐出一句话:“如何顺势?”
明珠含笑道:“姨奶奶心中一定已有分数。”
明珠去后,云舟来了,道是已将老太太、太太那边都说妥。老太太听说尤五姨娘想过来了,也极欢喜。她还教了尤五姨娘一个好方法,可以讨二太太欢喜。
尤五姨娘听着,确实是好主意,千金难买的。她该喜笑,低头,望着熟睡中的小鱼儿,却想哭。
云舟也并未向她讨感激,更没向她道喜,只垂手抚着襁褓道:“可怜的十妹,醒来怕要哭闹。”语气变缓,一字字放重,“若是我,倒情愿幼时哭一场,胜过大来垂泪。”
“六小姐如今垂泪么?”尤五姨娘低声问。
“很少了,因为终于磨砺出来。”云舟答道,“也多亏哥哥姐姐当年肯看顾我。如今我也是姐姐了,姨娘放心。我总不会是个很差的姐姐罢?”
尤五姨娘长叹一声:“今后这孩子就求四小姐看顾了!四小姐恩义,我来日作牛作马回报。”
“岂有此理!我照顾十妹妹,原是应该的。”云舟微笑告辞,“如此,我便先到两位太太那边去了。”
趁着二太太跟大太太坐在一起的时候,尤五姨娘带了女儿去跟二太太亲近。有大太太在,二太太格外要装出贤良的模样。尤五姨娘又格外谦卑,向二太太认了错,只说自己这样带女儿,确实坚持不下去了,但女儿已经习惯粘着她,半刻都脱不了手,问二太太讨个方法。二太太叫她跟女儿先离一离、冷一冷,她趁势把女儿送到二太太身边,还笑道:“多承太太!我总算可以睡一日好觉了。”
二太太自然也不会亏待小鱼儿,尤五姨娘却还不放心。幸亏云舟与明珠已把这事通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很是褒奖了二太太一番,二太太就更不容小鱼儿出什么差错了。
这事,传到公主耳里,则全是云舟的功劳。明珠自然不会跟四姑娘抢功。只不过,这话是谁传到公主面前呢?
谢小横稳坐山中而含笑。
蝶笑花奉承谢小横:“果然老太爷手段,无人能比!”
“四丫头青出于蓝哪。”谢小横平心而论,“她只要活我一半的年纪,我不一定斗得过她了。”
蝶笑花沉吟。
“你说我为什么不要你去教她?”谢小横道,“没必要。她不是以色侍人的材料。”
蝶笑花神色微动。
谢小横轻松的伸手,蝶笑花替他把桌上的茶碗端起来。谢小横问:“林丫头没有改做脂粉生意?”
其实谢小横自己有消息渠道,这点事还打探得到。他要问蝶笑花,是看得起蝶笑花。蝶笑花惭愧答道:“似乎是没有呢!这都是小人在小姐面前影响力不够的关系。”L
☆、第四十七章 小小接风宴
原来蝶笑花跟林代谈脂粉,乃是故意想让她做这门生意!
谢小横之所以授意蝶笑花做这样的引诱,乃是知道林代操纵“阿憨大”了!
林代若知道这内情,饶她胆大,也要冷汗簌簌而下了。
如今她不知内情,蝶笑花倒是替她捏冷汗,怕她日后要……
唉!谢小横的罗网,便是要她荣华登极、却身心寸碎。蝶笑花本是谢小横手里的工具,又动什么恻隐之心?
他不语。
谢小横徐徐道:“林丫头你看她是柔的,实则自己很有主意。这种人,你是不好给她下命令的。我原当她是倾心剑儿的,谁知她倒对你一见钟情。这也是前生孽帐了。明年春天,你就被王爷掳去好了,我再送她进京,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也没法子的事儿。谁叫只有她最合用,她又是这样的性子,只好用这种法子让她就范。”
蝶笑花嘴唇微动。
谢小横问:“怎么了?”
蝶笑花苦笑道:“不敢说。怕说了,老太爷要罚我。”
“谁忍心罚你。”谢小横道,“你说。”
蝶笑花道:“林姑娘肯跟屈节小人结交,不过当我是个玩意儿罢!我要真出了什么事,林姑娘不开心管不开心,未必会为我做什么呢。”
说时,他替自己捏一把冷汗。这是他能为林代做的极限了!谢小横若肯听,日后大概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发现他在撒谎,那他自己也会有危险!
他自己有危险,还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他身后的一些人……那是连谢小横、林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