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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周兰芝不敢置信的问:“皇上就这样赏了?”
七王爷点头道:“嗯。”
“我教你的说法你都没用?”
“嗯。”
“皇上也没有追究?!”
“嗯。”
“……真是我太自作聪明了。我这些小伎俩哪里配到皇上跟前呢?还是你好,憨人有憨福。”周兰芝道。似乎很欣慰,眼里有受惊的痕迹,似一场雪痕。
七王爷没有给自己圆谎,摆明了磕磕碰碰的给崔珩看,崔珩也不追问,分明是故意放人情给七王爷。
还有多少地方,崔珩是故意放恩的?
七王爷是难得糊涂,崔珩难道比七王爷还糊涂?有多少时候是知道了底细,看人憨厚不编话骗他,于是他也就故意不问,好全了场子上的体面?
周兰芝现在还能安稳呆在七王爷内府里。崔珩也没有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抬抬手过去了?
甚至——这高抬贵手,动机真是为了弟弟好吗?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其实任七王爷被克死了,崔珩也无所谓。但如果问破了,兄弟情深这场戏过不了关,所以索性不问?
周兰芝想得越深,越替七王爷冷。似一场突不破的深雪。
她握紧七王爷的手。
虽然没能力给他满园春色。但至少在雪里。他的手不是孤单的了。
七王爷安慰她:“没事。”
他这一生,长袖善舞,险中求生。倒也求出一些真正的亲情来。只要不突破那道底线——这有条件的亲情,到底也是亲情。他想,没事的。
而唐家一党,全都被处斩了。锦城唐门一支。名义上,也统统抄斩。这还要跪谢皇上仁慈。不连瓜蔓——实在为着唐家这些年联姻甚广,真要连蔓儿追究起来,京中豪门大户怕都要受伤,连皇姓子嗣怕都得受连累了。所以不如高姿态,杀的只是:与谋者、与谋者三代内直系血亲、与谋者仆役、同与谋者共炊之人……呃,好吧。这杀得其实已经不少了。但还不够,另有与谋者五服之内亲未在诛杀之列者、与谋者之师、与谋者之门生、与谋者换契谊友。皆流放。
这个株连范围也不小了。锦城福家与唐家一表三千里,严格数来恰出了五服,故未入监,但只怕上头手一松,毕竟能把他们划进去,故惶惶不可终日,想着认了个大皇妃当女儿,还安心些,由此更感激谢小横——至于其他被划进去的人家,岂非更哀声连连?其中自有地位比福家高多了、其实也是忠于皇上的人家,更悲鸣冤泣,皇恩体恤及此,故又特别降仁旨:准听赎而特赦。
具体操作方式,首先,针对的是被株连者,只是被株连的那些人。倘若与谋者,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与谋,都不在仁旨赎赦之列。
其次,赎银价码是死罪万金、流罪千金,不能由罪人直接上交,须有官职在身者、抑或获颁孝廉等官方正式旌表者,且定居京都的,为罪人上交,并详述罪人实在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种种情状,经有司核案无误,名字报经御前,御笔亲批,这才准了,罪人便交由代交赎金者为奴,由其主人负责监管,若胆敢离开京都、或再有作奸犯科,与前罪并发,不得再赎再赦。像福三娘,就靠这一项而逃出生天。
有皇家血统的而不幸受株连的,譬如先帝的先帝的先帝的第某皇子生的第某女生的第某子,不幸娶了某唐家谋士的某叔叔的某儿子的某姨妈的某女儿,那谋士算与谋者,那第某子一般在五服之内要流放,皇家看着不雅,都由御用的寺、庙统一出面,向皇帝讨赦笔,赎了下来,出家人无有奴婢之论,男归寺、女归庙,总之剃度了修行,着其感恩向善,也不失体面。
唐静轩的问题在于,他是唐家直系长孙,就算未直接与谋,按规矩也放脱不得,正所谓斩草须除根呢!外头人听来,他都是被斩了,哪晓得他是悄没声儿的被带到了七王爷的府里头。
册上的“唐氏锦城支第十八世嫡长孙静轩”,就这样死了。养在七王爷府里的唐静轩,好比一抹幽灵。
他脸色也白得像幽灵,安静了很久很久,七王爷以为他决定从此不再说话了,他说:“你为什么救我呢?”
七王爷摸摸鼻子。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唐静轩会意,或者自以为会意,认命的低下头。
“那个,”七王爷道,“你不会想替你族中人报仇吧?先说好哦,只要有一点那个苗头,我也就保不住你了。”
“罪人虽不才,也饱习忠孝之训,”唐静轩苦笑,“唐家如此行径,应伏天诛,罪人身在唐家,未有丝毫察觉、未有片言谏阻,理应同罪,何仇之有,又何报之有。”
七王爷这大道理听起来还真是……还真是特么的有道理!竟叫人无言以对。他安慰并且提醒道:“总之你在这里先住着吧。别多想,好好保重。但也别乱来。不然我怕保不住你。”
唐静轩懂了。或者自以为懂了。他咽一口口水,跟七王爷确认:“听说王爷从不强来……”
七王爷一时坏心起,特别想逗他:“我不是强来的人。我强来起来不是人!”
唐静轩面如死灰。
七王爷张开双臂,直接就抱上去了。
唐静轩当时的感觉:除了不知道怎么办、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此外竟还有种莫名的酥软……
七王爷跟他讲悄悄话:“我告诉你,我是为什么救你哈——”
全部说完之后,唐静轩的反应,据说是在屋里毫无声息的坐了很久,直到晚上,他的房间也没掌灯,也还是没声息。
七王爷向云舟转述这件事时,云舟本有要紧话待问七王爷的,先放下自己的话头,对着他凝了凝:“王爷告诉他,是我要救他?”
“没啊!”七王爷叫屈,“我还怕不够乱吗?跟他说这个干嘛?”
“那王爷——”
“我就跟他说啊,他跟我是一样的人。”七王爷道。
七王爷告诉唐静轩:咱们都是受。
只能承受,不能进攻的物种。
唐静轩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他要好好消化一会儿。
七王爷不能进攻,所以可以和蝶笑花作手帕交。他干不掉蝶笑花。
而唐静轩……
云舟自己低头想唐静轩。
她也听说唐静轩婚后跟张绮儿不合,但还以为那是因为唐静轩心里有她。
她也想起在酒瓮里跟唐静轩一起进了桃源秘窟,唐静轩极尽守礼。那时她还以为这属于他的君子风范。
别说云舟了,连唐静轩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云舟皱眉问:“王爷何以见得?”——凭什么你说就是真的。云舟和唐静轩自己的看法都不算?
七王爷那脸上的笃定,就像酿了一辈子酒的邵老头,谈起邵家香言何以一年一熟:“一看我就知道啦!再一搭手,就更确定了。”
敢情还是书上说得对:“无他,但手熟耳。”对一件事感兴趣,哪怕是这种事情,天长日久的坚持下去,也能成个专家。
唐静轩在不点灯的房间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还是同意了七王爷的见解。他悲摧的发现自己确乎不像是个攻——如果世界上的雄性生物一定要分成攻、受这两种类型的话。
“你是怎么接受的呢?”唐静轩不敢置信的询问七王爷,然后狼狈的更正:“罪民是说,王爷——”
“怎样都好,”七王爷宽容的挥挥手,“也没办法的嘛对不对?是这样,那就这样啦。”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他以前是个受,那是因为他没遇到他的心上人!既然遇见了,而且心上人又是个女人。他忽然又能做了。尽管只能跟这么一个人做……哎哎,这才是最妙的地方。对不对?他从生理上都不得不忠于这一个女人了。这才叫天造之合。
“哦。”唐静轩已经发出感慨道,“祖财阮屐。”
“啥?”七王爷肚里墨水没有唐静轩多,只能瞠目了。
这是古书里的一个故事:祖士少喜欢钱、而阮遥集爱好屐,并且都为了这个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当时人都认为他们是为外物所累,倒也没分他们谁高谁低。后来有一个客人拜访祖士少。祖士少正在检点钱财。L
☆、第二十二章 军服寒碜
客人到的时候祖士少还没数完钱哪!剩两个小筐,藏在身后,又身体挡着筐,接待客人时神不守舍的。这个客人后来又拜访阮遥集。阮遥集当时正对着火,给他收集的木屐上蜡,叹息着说:“不知我这辈子能穿几双屐呢?”虽说是叹息,但神情闲畅。就如诗人对着花落,无可奈何花落去,却自有似曾相识燕归来。这样的坐看云飞水流的从容。当时的人就感慨:两个人胜负分出来了。
这境界高下的分别,并不在你爱好什么东西,而在于你从这爱好中培养出了怎样的气度。
唐静轩惭愧自己自诩风雅,事到临头,没有七王爷这样从容。就算他爱好的是诗文山水,但境界却只好比之于祖士少,不如七王爷高明。
他也知七王爷文化不高,就用尽量浅显的白话把这故事翻给七王爷听了。什么“余两小簏箸背后”,直接说成“剩两个小筐藏在身后”。七王爷果然听懂,很觉脸上贴金,但有一件事却得说清楚:“我这辈子不去穿别的屐啦。”
“什么?”轮到唐静轩听不懂。
七王爷想说他有了周兰芝,不要到别人那里求温暖啦!不过也不便明言,就嘿嘿笑笑:“总之你别再说我穿这双屐穿那双屐啦。”
“呃……”
“啊对了,”七王爷在小厮的示意下看看时辰,“该送云剑兄去了。”
康平将军领着队伍,北上援助宝景侯余老将军。
本来余和瞬应该去支援父亲的。但是他受秽物泼击、再在旧浴池洗澡,受了风,着了凉。越是平常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越是吓人。他烧得像个红扑扑的铁球。余和瞬病成这样。余夫人倒是够狠得下心,说什么国家大局为重,发点烧算什么?反正在家里也是躺着,拉到车上也是躺着。家里用药,路上也一样用药。拉到北边病好了,正好跳起来帮他老子打胡人。
听到的都竖大拇指:英雄世家啊!背转身再抹一把冷汗:可真够狠的啊!
崔珩表现出了充分的人性,表示余和瞬还是在家好好养病要紧。以后再为国出力不妨。
皇帝的人性。是要以充分的人才库作支援的。崔珩优待了余家母子。转身就叫新晋的康平将军谢云剑挂帅出征了。
若说他手里没几个得用的将领啊……哼,凭余和瞬是发烧了,还是七八十岁垂垂老矣了。还是女流之身亡子丧夫带着孝了,皇帝照样以国家名义拜托他出京抗敌去,你信不信?
对别人来说,这是谢云剑运气好。刚立一大功,眼瞅着又能立一大功。在内擒权奸。小巧腾挪,闪电奏凯;在外扫胡尘,万里出击,气雄如虎。两功都立完。他在军界中的地位那真是不可撼动了。偏他文才又好,唐家还掌权时,压那么久。最终也不得不让他上了三元鼎甲。听说皇上还有意思把他拔成状元呢,是谢云剑自己谦辞不受。道不管第几名,都是为国出力。一样的。
对本届的榜眼状元来说,则胸闷得无以言喻。须知谢家大郎“锦秀风流探花郎”的名头,早已把榜眼状元都淹得一点儿不见了。这眼中钉离了京城,本来叫大家松口气。但想到他是奔赴边关抵挡敌人的,不觉又有些崇敬。想到他此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