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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受着罪,牯牛又闻见了食物的香味:今天居然还有红烧牛肉!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牯牛百思不得其解。
外头一个小牢子也在嘀咕:“干嘛呀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有饭有菜就不错了。还给他肉?还要炖得烂烂的?”
老牢子道:“嗐!牙床都打烂了。不炖得烂,叫他怎么吃哪?”
“所以说!”小牢子道,“干嘛非叫他吃不可?”
“不吃肉没力气。人就扛不住。”老牢子诲人不倦。
“——哦,你是说——”小牢子有些领悟了。
老牢子八拉八拉的暴料出来了:参事恨透了牯牛。要狠狠的打他!打到死为止!还舍不得人家死太早!所以行刑的要找专业人士,事后要找医生看着,还要营养饭供应着,就想让他多活些时候、多受点罪!
这是真爱啊!
“这是多大的仇啊。”小牢子咂巴咂巴嘴。
老牢子忽想起来:“咱们别在这儿说话,当心里头的人听见。”
可惜完了!牯牛还真听见了。老牢子跟小牢子进去看时,见他脸扭得奇形怪状、嘴里胡言乱语,已然疯了。
疯了也不要紧,反正参事已经领了蝶侯的情了。这座城池也已经搞定。
蝶侯的汉子们,就这样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搞过去,搞得非常抓紧。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战事很快就缓和了。
自北胡与西戎闹翻之后,北胡指责西戎背约、西戎又指责北胡捣鬼,一桩公案夹缠不清,总之北胡就先退回北边了,戎军也暂时龟缩,中原渐渐平靖,崔珩还发狠,要把戎、胡的老巢都打下来,无奈文官武将都苦谏,戎胡入侵,掠夺良多,战事又耗去大量民力,此时只宜静养,又且南边几个叛乱的山贼,仍据险流窜,不收拾干净了,实乃心腹之患。故此时宜养中原农事,并收拾了山贼,再徐徐外图。崔珩也认可了,又下恩旨,着余秋山、谢云剑等将士,留下边疆守护之人后,可轮流回家休养。
至于蝶侯怎么样了?却又各方都杳然无音讯。
余秋山先回家休养,却不是回京师了。乃是回老家。都为余和瞬这场悲剧,他跟余夫人感情尴尬。朱樱出了主意,叫余秋山暂且先不用回京师来,免得大家抹不开面子。余夫人这里,由朱樱、雪宜公主款款劝说,末了总让他们夫妻团圆便了。
谢云剑在边疆,每天仍然披甲戴盔,四处巡视。胡戎也元气大伤,中原又整饬军务,边防肃静,几年内怕是再也打不起来,几位军事上的栋梁都是这个意见,不过也不能就此松懈,严谨小心些总是好的。
尤其军人骚扰平民的事,特别得注意。多少乱子,都为军民不和而起。但军士长期驻扎在外,就领几个苦饷银,没得消遣,也不是个事儿。
云剑想了个法儿,命地方上另给当地驻扎部队解饷银,一时当时居民负担便重了,另开军市,一月限定两个时段,准予长官认可的当地良民给军队特设贸市,连声乐女伎,都默许了。只严饬军士,在贸市中不许透一字军机,违者军法处置——便不设贸市,军士在边关经年累月,也不得不时时与民间交往,倒不如特别设个贸市,好管束。而民众常苦于军士三三两两、结伙成群来强还价、硬买卖,还不如在云剑的军市里,纪律官巡察纠管,没有公然打人抢东西的事情,而军人这个市场做起买卖来,又获利不少,实则是民众解的饷银,又通过买卖流回给民众,但这一流通,市面便活跃,人便有生气,军士自己采买日用物品,又比统一购送来得合用,大家称善。
林代仍然滞留在内陆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池里,听人家在夸一个好夫人、跟嘲笑一个坏夫人。
这两个夫人的丈夫,都是军人,自北胡战事起,就先后援疆了,如今同时随余秋山回来,同在本道督署报备完毕。坏夫人的丈夫先去澡堂洗澡理发,洗去一身风尘,好夫人的那丈夫却连接风宴都推病谢掉,带着一身泥土便赶急回家,好夫人早已接了他还家的信,把他平日所喜欢饮食等事物都备齐了,领着儿女家人、在外头恭候他。并邻舍们也都出来欢会。
这边欢喜了半日,坏的丈夫也回家了,一看,门口冷冷清清,除了两个衣铺的朝奉还在号房等着,说夫人订做新衣服。问夫人在哪里?则说出去买胭脂没回来呢!
坏的丈夫在家里等了片刻,要茶没茶,茶水还要现烧。他无聊烦闷,就出去到同僚家里消遣了,见人家家里,瓶里插花、桌布齐整、下人殷勤、亲友满座,家常小菜、本地吃食,桌上撂塔样排着,茶香菜香四溢、笑语欢声盈耳,又有小儿女膝下承欢,跟他家里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他不免抱怨自己的夫人。
好夫人就安慰他,说他夫人也是怕战事失利,举家要搬迁,故此置办些东西。
其实坏夫人是怕“大败,咱们要逃难”,说了不知多少遍,大家都听了满耳朵,但如今胜了,好夫人也就替她曲语委婉,不提那那些败亡的字,免沾霉头了。
却是那坏夫人,怕大败时,要置办东西,听说男人得胜回来了,更是忙着购物,把迎接自己男人回来的事搁在旁边不理,却不好笑?
坏的丈夫满心没意思,在好夫人这边吃完了酒菜,回到家,听见这次家里热闹了,也有好夫人家里的声响,笑语谑言闻于外了。看来坏夫人是回家了。却作怪,怎的还是没人在家门口迎他?
坏的丈夫进门一看,真真的抬头见喜!客厅上迎头摆了三桌!什么玩艺儿?叉麻酱、捋叶子牌,都是女客,还有年纪极大的老头、年纪极小的半大男娃儿,不学好,也夹在里头凑热闹。坏夫人居中高坐,捋着袖子叫人快掷骰哪!
坏的丈夫咳了一声,坏夫人也没听见。还是来倒茶水的下人给他请安,离得近的一圈女客见了,已婚的还好,当时当地也不用太避嫌,就联袂给他请安。未婚的则先躲到了后头去。坏夫人也抬起眼睛见了他,先不是张罗着未婚女客躲避,甚至也不是慰问他别来风霜,张口就是:“听说你打了胜仗,赏赐一定不少。刚才我叫人给我现做一套翠头面,还有新做的衣服,好见客的。你先给我五千两银票。”L
☆、第八十二章 山沟一摊血
还有一个边上打酱油的夫人,这时候走上前来,求问坏的丈夫:“我家老爷怎的还没回来?”
坏的丈夫道:“他留在后头收编军队,迟些回来。”
酱油夫人不信,顿时就哭了:“他准是纳小妾了。你帮着他瞒我罢!”
坏夫人也跟着道:“你们男人有几个好的。真纳了小妾,你别帮瞒。他两个老的还在家里呢!总不成瞒一辈子。”
坏的丈夫头疼:“我瞒个屁啊?!”
后头的形势就有点混乱。总之一片嘈杂,其实包括坏夫人埋怨他丈夫说粗话、坏的丈夫抱怨坏夫人把家里搞得一团糟、酱油夫人寻死觅活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宾客有帮这边的有帮那边的,最后坏的丈夫叫坏夫人跟好夫人学学、坏夫人说坏的丈夫跟好夫人有一腿,于是……
坏夫人就跑上好夫人的门,去骂她狐狸精了!
这事儿真闹得挺大的。最后坏夫人当然被拉回去了,好的丈夫则气得半死,声称这若不是个妇道人家,他一准儿把她脑浆打出来!好夫人则还替坏夫人说两句:她在乎她家官人,分离久了,胡思乱想,也情有可原。
好的丈夫气不过,跟来劝架的亲邻讲:“那种无知妇女!愚昧骄悍!连我夫人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敢上门!”
又向人夸自己妻子:想我夫人,自我去前线,也有些家书,都是说正事、报平安,一毫都不叫我操心。特别叫我感动的是。当时战局还不可预料,我打起仗来又喜欢身先士卒,你们知道,有些同僚暗中也为家属自身打算退一步的计划,我也曾劝我夫人作些准备,她却回答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如有什么不测。她一个青年少妇又往哪里去?就算有钱也没意思,还是听天安命,省得庸人自扰的好。说是这样说。我又怕她以死自誓。她却也没有。总是怕伤我的心,就那么平和的跟我写信而已,信里语气,跟平常一样平静安娴。等我回家看。自我走后,她一步门都没出去过。只在家里守着,你们都是知道的!哪怕谣言最多、人心浮动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自己要逃走的意思。别怪我说句自夸的话,这定力见识。岂是寻常妇女能够得着的?那愚妇寻上门来吵骂,蜀犬吠日,真真好笑!欺人太甚!
这一番之后。好夫人、坏夫人的名头就传出来了。
林代不在乎谁好谁坏。林代忙着做生意。
坏夫人要买首饰衣料,好夫人也要买花买酒买食材。战争完了。商机同样旺盛。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蝶侯的汉子之一,询问汉子之二。
“不知道。”汉子之二也困惑,“走啊走啊就开始了。”
他们买人的过程中,林代慢慢又把“阿憨大”重建起来了。
今年花胜去年红,知与谁同?
双双、邱慧天还囚在京城。英姑等人还裹在盐帮中,曾经失陷在戎军的地盘上,如今好歹又跟林代恢复联系了。这得多亏蝶笑花的体贴。但她们要重新见面,还得假以时日。
林代约她们一起到东海岸相会。
她要把亲近的人撤出中原了。根据她的预期,中原很快还要有战乱。因为蝶笑花叫手下人收买这些流民们。若非还要有大乱,收买这些人干什么呢?
蝶笑花既然已经开始给自己储备这些肉柴们。林代当然要早早离开火锅。
蝶侯的汉子们有些悻悻然的对她道:“你可知你这生意重新做起来,也是蝶侯成就你的!”
当然。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蝶笑花对她,也算仁至义尽。
林代问:“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有谁知道。
“该露面的时候,蝶侯会出现的。”汉子们满满的崇拜口吻,道。
他们相信在真正重要的时候,他会踏着七色祥云,来给他们指引方向、救他们于水火呢!
林代叹了口气,道:“转告他,我欠他一个情。他想来时,我东边总归尽量保一个平安的小窝,让他好投奔就是了。”
汉子们瞪着她,嫌她说话太不吉利。
不吉利没有关系,有实惠就好。
林代悄然离去。
蝶笑花则出现在北部的边境、云剑的军区那儿。
云剑正在整顿军队。他有感于长期不打战,军队纪律会涣散,于是在军队中细作思想工作,叫士兵们都明白当兵打战是为个啥。张神仙帮他去具体做广告词——不,是宣传词:呐!当兵是为了保护百姓。百姓是个啥?不就是我们自个儿么?国之不存,所有人都遭殃,所以万千家庭派出好男儿保家卫国抗外侮,凑钱养着军队,军队再保护这些出钱的,同时也就保卫了自己的家。小家、大家,大家小家,都是一个家,那就叫国家!
云剑听完这套词儿,果然不同凡响,就着张神仙往下推行去。
这儿轰轰烈烈的进行着,狐娘子却出军营去了。
她出军营的样子有点诡异,云剑留上了心,让剑影跟着。剑影跟着,还真撞上了大场面!
有高手来杀人了!真的下狠手杀人哪!狐娘子豁出去打,还不一定撑得住,何况还有一个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