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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剑回答:“不错雪宜公主的身份,帮助她得分,并不是帮助她失分。”
有懂事的大臣,就去骂吏部的那些傻蛋了:“你们以为皇上为什么对雪宜公主如此理喻?”
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耗子就是好猫啊!雪宜公主夫妻能为朝廷立功,你管他们关起门来谁压倒了谁?你凭什么把他们考评为下等?
吏部来了一次大换血。以此为契机,新朝政治以实务为主,那些大道理的虚文,少有人谈了。
尽管没有人谈虚文,却还有人拍马。一个薛从事,自从云剑上台后,举家为云剑避讳。所谓避讳,就是云剑的姓名这几个字,他奉为神圣,平常不能谈及。其实云剑自知自己姓名用字普通,也不想改名,也不在意这些,没要求别人避讳。你说如果把“谢谢”非要避成“多承厚意”,把“云”非要避成“天絮”,把“剑”非要避成“青锋”,别不别扭呢?
这拍马的,要谄媚,就顾不上别扭了。
他命令家里人,全都把新皇上的尊号避讳,听到谁不小心犯忌了,就加以鞭打斥责。可惜这几个字确实是太常见了,有时候他不小心,自己也不小心说了,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谄媚如此,他希望能上达天听。上司收了他的好处,也真的帮他奏上去了。云剑看完之后的评价是:朝廷的奏章写这些?他们部门没有更值得申报的了吗?
那上司当期考评,在奏章上就失了分。而那薛从事自己那期的考评,该怎样还是怎样,也没有一点得到好处。
有个朱御史,可能觉得这薛从事拍马屁无效,是因为拍得不到位。他听说谢大太太,就是如今的太后了,不幸染了点小病,就带着身边所有的人吃斋祷祝。他妻子不小心奉了个肉菜上来,他直接把菜碗摔地上了,大骂妻子:“不知道我们给太后斋戒祈福吗?你竟敢碰肉!不忠不孝、没有人心,一至于此!”以此为由,休了妻子。
这夫妻之间的事,就属于有关部门上奏的职责范围了。参见雪宜公主和万典有那档子事,哪怕夫妻打架可以不管,休妻,而且是为了太后,这必须上达天听。
云剑听完之后,也很幽默:“朱御史真是一片孝心。那就量材而用吧。”
怎样量材而用?他既然对大太太如此孝顺,那就去侍候大太太吧!
朱御史听到这个,差点吓**:从前的谢大太太身边就没有个男仆,现在她,可是太后!身边用的侍候人,能是男人吗?男人那不是得阉了才送进去吗?
人还要给他打趣:反正你已经把自己夫人送走了,看来做好准备了,现在阉了,也无牵无挂了。
开什么玩笑!这胯下之物,岂能无牵挂。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他敢送走自己的夫人,就是觉得以后还能有更好的女人!就不提女人吧,去势本身也很危险啊!喏喏喏,谢二老爷就是个前车之鉴。虽然皇上把谢二老爷送去山里禁闭反省了,对死者也算有交代了……朱御史不想做死者啊!死都死了,交代还有个毛的用啊!
有人说什么死后哀荣……可是玉庭之死,最后定案是他向谢二老爷献媚求进,谢二老爷不合接受了,真的叫来阉匠,不幸失手。这种定案,有什么鬼的哀荣啊?
朱御史想自己要是死了,那也是这么个定论。他是自己向皇上献媚,要阉了自己去伺候太后,不幸死了……人家听了不都得笑话!
他想哭。L
☆、第七十五章 北胡劫中原
值得朱御史五体投地感谢皇恩的是:云剑没有真的要他净身入宫侍候大太太,而是让他在宫外做了一名工作人员。
伺候大太太的班子分为两组,一组在宫里头近身照顾,另外一组在宫外头负责跑腿儿。朱御史作为外头跑腿儿的,就不用净身了。这命根儿算是保住了。
其实真的要攀大太太的粗腿往上爬,总要在大太太跟前有机会露脸儿才行。外头跑腿的,这一辈子也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公务员啦,少有平步青云的机会了。
朱御史这个马屁精,是被云剑软套子收拾了,以后再没有什么折腾表现的机会。
这两件事一处理,整个朝中的马屁精们都老实了很多。大家该做事就做事、有啥说啥,少玩那些虚套子了。
佞臣受了打击,直臣就出头了。易澧他们到京中求救,立刻就有大臣站出来劝谏云剑:“圣上不可啊不可!”
他们的大道理一条一条的,总之为了国家大局,现在去找西戎,就为了个商人?不合适!太不合适了!何况这商人是否在西戎,还是没影子的事。
易澧听了这话,正要像刚长齐鬃毛的小狮子一样怒吼,云剑先怒道:“一派胡言!这几个东滨来的人,不是做足了调查了!若非有影子,他们会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求救吗?!”
易澧说得心里一酸,差点扁扁嘴就哭出来。
而那些大臣们则冷血无情的啕道:“千里迢迢,当中过了多久?可以发生任何事了!林姓商人说不定都已经遭遇意外了!难道要用鲜活的百姓为之殉葬吗?!”他们说着,就真的哭天喊地捶胸顿足,进入“哭谏”的阶段,还有的爬墙头要跳啦、还有的拿根白索子要上吊啦!大意就是现在中原不能跟西戎打啊!拿什么跟西戎打啊!打起来百姓遭殃了啦!血流成河啊!夭寿啊!他们不忍看见。不如现在就去死啊!
一时之间东边鸡飞、西边狗跳,云剑忙着救大臣们不要死,也就没空跟易澧、三管事他们细聊了。
三管事想想这事儿是有点不对的:云剑前阵子还往西戎,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呢!虽然最后也不过是收了离澈就回来了,但真要打的话也不见得这些大臣拦着。怎么当时打得,现在反而就打不得了呢?
立刻有很多兵部的什么的人来跟他促膝长谈,向他证明此一时也彼一时。他这个商界的人是不懂啊不懂。总之现在出兵是把中原百姓拖进悲剧里……等等等等。
三管事觉得头很晕。
如果这是商事。真不用那么麻烦,做个小商场调查、做个试销,该赚则赚、该赔则赔。可这中原的政治……他们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三管事都有些儿找不着北了。
那么林代是不是真在西戎那里呢?真的在。
自从益侈立志上进、斩了媚猪之后,西戎的政治蒸蒸日上,人都夸益侈是个中兴之主。益侈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不赖的。但是。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牙根痒,想咬被子,胸头一股邪火难消。
劫来林代,既可替益侈解火、又能打击东滨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在搬运林代西归的路上,他们才发现,他们劫来的。是个病人。
西戎高海拔的光照和空气,显然也没有对病人造成什么益处。林代运抵戎宫时。已经陷入深绵的睡眠中。她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当时负责伺候的人,后来对中原朝廷招供:她还是不清醒的好。
有一次,有一个戎婢,在帮林代身上抹伤药时,看见林代张开了眼睛,望着空中。
那时的天空,就像任何时候的一样蓝,云朵也像任何时候的一样美。
一开始,戎婢没有注意到林代醒来了。她只是心惊胆战望着林代的皮肤、还有皮肤上的伤痕。想怎么能有人美到这种程度呢?怎么有人能忍心给之添加这么多伤呢?怎么带了这么多伤还能这么美呢?
然后她听见一个心平静气的声音,悦耳如桃花树下的清泉漱过白石。她以前从未听见过,以后也再没有。
林代说:“呀!你命还是比我好。”
后来想想,这应该是句抱怨。但当时听不出来。那语气里没有埋怨,甚至称得上是愉快的。
是谁呢?让她这么愉快的称羡好命?
戎婢顺着林代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碧空中一抹云,很美,很静。
然后林代又陷入了无望的昏睡。
她是最有名的昏睡病死者之一,但不是唯一的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这古怪的昏睡病在大陆肆虐几百年,才逐渐销声匿迹。直到一千多年以后,才有个医生发现了致病的病源。但当时,已经没有人得这种病了。这医生是从冰层下挖掘出来的古尸中发现了病毒的。那病毒已经无法再侵害当代人了。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已经获得了对它的抗体。
所以这医生的发现,也只能说是对古代逝去生命的一个沉默的致敬,而无法在医学界获得太多声望了。
倒是文学界激起的波澜更大。
因这昏睡病,太唯美、太浪漫了,很多文学作品以此来调出一个凄美的基调,以至于它与“兄妹恋”、“白血病”等,并称为十大杀手锏。这调儿一出来,家庭妇女就可以去拿纸巾了。
它被称为“林华”。“华”通“花”,据说取的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意思。也有称之为“蝴蝶梦”的。因病者似乎在梦中获得了另一个人生,而辞别了现世。
林代在西戎的睡梦中谢世。
益侈本该利用她与东滨、中原谈判的,却急于在她匆匆逝去的最后花颜中汲取蜜露,藏起她,害怕那些汉人来啰嗦。这举动直接造成了西戎的灭亡。
“睡梦中倾国的商人”,以其性别的扑朔、命运的离奇,获得了很多艺术家的青睐。有一个国家国宴厅的穹顶上,就装饰着这个题材的一幅画,是古董兼国宝。
画中那个美人,肤色如阳光好好亲吻过的蜜糖,骨胳玲珑,曲线略纤薄,却更叫人心动,就如传说中的一样。一袭白巾遮住了最重要的地方。画家显然不想在性别的争执中站队。他只要画出这一笔触的美丽就行了。
画面背景里,与其他作品不同,有个隐约的人影在碧空中,色泽苍白如云朵,面貌与睡着的美人相似,颈部以下都消失如迷雾。这人垂目似叹息,如呼应睡着的那人阖目的微笑。
尽管益侈不乐意,她的死讯还是很快传开来了,并且激起了轩然大波。美人、死亡、富可敌国的商人,这三种要素任一种都足以激起人肾上腺素哗啦啦分泌,何况三种俱全呢?
益侈很担心汉人会气疯了,过来找他算帐——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做好准备,也就不那么怕了。他跟蓝眼睛大臣、小宁候、云柯等人一起布下了陷阱,就等着汉人来自投罗网。云柯想出的计谋又巧妙、又毒辣,哪怕蓝眼睛大臣跟小宁候一向跟他不对付,这时都只好竖大拇指。
但是汉人没过来。
云剑不敢过来。
中原不动,东滨也就过不来。
益侈很高兴,又有点遗憾。高兴的是中原害怕西戎,遗憾的是陷阱都白布置了。在这么复杂的心情下,他邀请宠臣入宫跟他一起享用一顿晚宴。
那场晚宴真的持续到很晚,到后来,大家都饮到很醉。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了。总之益侈没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日光。他七窍流血,被毒死了。在他身上发现一纸诏书,是要传位给小宁候的,但笔迹显然模仿得很拙劣。小宁候身上且搜出了毒药。
太过明显,这是小宁候篡位的阴谋。幸亏云柯揭发了他。
云柯以此大功,又兼捷足先登,就灭了小宁候满门为益侈报仇,自己继位为戎王。西戎境内其他势力做何反应,且不去说,总之云剑要借西戎内乱的机会,起兵平定西戎了。
北胡听这个消息,心花怒放,简直都笑不动。他们等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