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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意识到犬妖受伤非止一处,低下头时很快发现了那个深深的伤口。这是,箭伤。少女曾经无比熟悉的伤痕。隔着衣物,覆上自己的双手,凝结在伤口上的神族力量渐渐被消解,伤口终于止住了流血。
上方的碎石不断落在两人身边,砸起厚厚的灰尘。古坟,快要倒塌了。
“走吧,菡。”杀生丸看向出口处,低头对女孩道。
“是。”女孩轻声回应着他,浅浅的微笑一如数十年前。
***
从古坟深处走出,不远处是那个仍然巨大的祭台。
漫长的时间过去,祭台仿佛没有丝毫变化。
散发出点点绿色星光的长弓,安静地竖立在祭台上的结界中。
两人目不斜视地离开,毫不留恋。
结界仿佛在无声间破碎,犹带着绿色微光的长弓忽然出现在少女面前。
“它,交给你了。”崩塌着的古坟中,巨石落地的撞击声中,神族青年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不必了。”少女微微垂目,摇摇头,没有接受。
那个声音没有再回答她,长弓静静地停留在她身前。
菡轻轻靠向杀生丸,那失去自由的时光,若不是杀生丸的再度出现,将是她永远的梦魇。
杀生丸没有做出任何评判,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无论她是否接受天若日子最后的馈赠。
绕开漂浮在菡身前的长弓,两人继续前行。
长弓执着地飞到少女的身前,好像坚定地要少女将它拿起。
菡摇摇头,她不想接受来自天若日子的任何东西,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
长弓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明白了少女的拒绝,沮丧着却依然跟随在少女的身后。
***
银发的犬妖将少女护在怀中,避开从天而降的乱石。
彼此相伴的路途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出口处,那个久违的绘有双蟒的石门前。
稍远处,是曾经熟悉的青冥仭,杀生丸过去的剑,但此时,剑已寸寸断裂。
断仭旁边是黑铜的护额,以及黑色的武士轻铠,轻铠下是灰褐色的沙土。
无需多言,两人瞬间明白了发生在过去的事,那个在他们走后化为尘土的剑客。
甚至两人还能想象到,那个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沧看破沧桑的释然微笑,然后就地坐下,时间的宽宥终于在他身上失效,于是他瞬间化为了一堆细沙。至于青冥剑,在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怀中时,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于是它心甘情愿地随着它的主人就此死去,成为再不能使用的废剑,从此再无人将他们分开,剑客和他的剑。
轰鸣作响,即将倒塌的古坟中,菡依然选择向冢的最后所在走去。
少女蹲下身,捡起了轻铠中的黑铜护额,与带着一段残仭的陈旧剑柄。
大概,他们也是想回到那块真正的故土的吧。
想起那个强悍的男人最后看向天空眼中的惆怅,大概他也在怀念着故乡蔚蓝的天空吧。
至少,我能将你们带回故土。菡在心中轻轻承诺道。
杀生丸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菡的身旁,正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护额与断仭,心中是未名的困惑,会有这样的人类吗,强到极致,仿佛比父亲还更摸索到了剑术的真义。
良久,杀生丸才转身离开,少女抱着那个隐隐慈爱看着他们的男人的遗物,跟随在犬妖身后。
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男人看着杀生丸和她时,眼中是纯然的善意,即使他们并非人类。
在以他的方式教导着杀生丸的同时,冢的心中也许充满了对后辈的期许与盼望吧,大概是希望有一天,杀生丸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超越他。对一个执着于剑术的剑客,这已经是最好的慰藉了。
再次回到石门下,菡才初次注意到,石门上方以古语写成的字样:箭陵古坟。
推门而出的瞬间,自由流动的空气涌入胸腔,好像只有此时,停止的时间才在身上真正重新流动起来。即使是此刻的天空依然是灰紫色的,却依然让人心情舒畅。
古坟在两人身后彻底坍塌。
***
出古坟不久,一个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两人眼前。是舜叶。
“好久不见。”舜叶的脸上依然是那种随意又自由的笑容,银色短发在头顶固执地乱翘着。
“嗯,好久不见。”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是同族,这种心情,大概比愉快更愉快吧。
绯色双眼的青年从风中现出身形,一如初见时,对无所不在的风的绝对控制。他是风的王者。
“禁地的风告诉我,你们已经出来了。”舜叶竖起了右手的食指,仿佛有细细的微风在他指尖环绕拂过,告诉着他族人的踪迹,“找到弓的下一步是在这片大地上游荡吗”
菡回头看向身后,果然长弓依然浮在半空中,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菡无奈地看着这执着的弓。
“下一步,是回家。”菡认真地回答舜叶的问题,这是绝对的答案。她也想念着那片蔚蓝色的天空,那些绵延的森林树海,那些流淌奔腾的溪流湖海,以及,她的友人。
“没有门钥,我们是回不回去的。”舜叶摇摇头,苦笑道,他何尝不想回去,他探索遍了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没有钥匙,就是回不去,大门不会为没有钥匙的人而打开。
“门钥,是什么?”菡迟疑地问,左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袖袋中的那颗发乌的黑曜石。
“黑色的宝石,只有守墓人的黑色宝石才能打开两界的大门。”舜叶干脆地说道。
菡心中一跳,守墓人的黑色宝石…果然,菖蒲为她恳求而来的,是真正的回家钥匙啊。不知为何,心中是无言的酸涩,为了友人真挚的情谊。
“舜叶…我们,进去多久了…”菡声音沙哑地问道,几乎恐惧着那个答案。
“大概,近五十年吧。即使对灵族而言,也是一段不短的时光了啊。”舜叶温柔地看着他同族的小女孩,和他已经度过的漫长生命相比,这个女孩,果然还只是孩子啊。近五十年的时光,对她而言,也许太过残酷了吧。
“五十年吗…”菡怔愣地站在原地微微发抖,五十年的光阴,对枫那样的人类而言,已经是人生接近尽头了吧,或许…“五十年吗…”
杀生丸听出了她语中的害怕与惊恐,向她更靠近一步,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着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少女用力地回握住他,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力量一般。
“我要回去,舜叶,我要回去!”菡的声音几乎是破碎的。
“没有门钥…”我们是回不去的。舜叶绯红的双眼突然大睁,看着少女手心的黑曜石。
“告诉我,怎么回去。”少女郑重道,眼中是隐隐的泪水。
“嗯。”舜叶同样郑重地回答她。
他昼夜思念着的那个世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 ————
1。虽然不知道犬大将具体年龄,但是冢是上古神民,诸神混战之初的人类,因为某些原因,和神族结下了契约,于是一直存活下来,所以应该是比犬大将还要大。
2。杀生丸和菡到古坟中其实没有五十年,但是接近了,其实应该是在古坟中待了四十多年,然后寻找古坟时在大地上行走了数年,接近五十年了… 必须找个副本把五十年快进掉啊,不然肯定写着写着写到心累都不能进行主线了~
3。这一篇名为时之矢,就是取自时间如箭矢,转瞬而过,无法回溯。
————
有一章被高审了…
明明写的这么纯洁的小言 〒▽〒
☆、时之矢(十)
凭借菖蒲所赠的妖狼族守墓人的信物黑曜石,杀生丸、菡以及舜叶终于通过大地之西的六本柱之封印阵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妖狼族禁地三内丸山。
六根参天的巨大石柱在三人周围渐渐隐去,灰白的石阵看不出五十年沧桑的光阴。也许,这段时光对山中树木而言,不过是变得更加葱郁而已,植物长久的生命让时间在他们身上几乎失去了意义。三人慢慢地走出石阵。
天空是晴朗的蔚蓝色,漂浮着棉白柔软的云朵,或可爱或威猛的无害小鸟发出清脆可爱的啾啾声,迅速从空中掠过,偶然有胆大迟钝的,就静静停在枝头的树桠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些突然从石阵中出现的生物。
舜叶感动地看着这个清新的世界,没有晦暗肮脏的灰紫色天空,没有遮天蔽日凶残冷血的妖怪,没有无处不在的沼泽陷阱,而是一个温柔地对待着他们的世界。
“终于,终于回来了。”作为年长的灵族,舜叶本应该保持他成熟稳重的形象,但是在见到故土的刹那,心中涌现的激动却如此迫切。
宁静的深山之中,只有枝叶摩挲与鸟叫虫鸣的声音。舜叶双手高举,微微仰脸,温暖和煦的日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他脸上映下细碎的光斑。风之灵族发出一声满意地叹息,脸上是菡从未见过的单纯的笑容。
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将他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舜叶感受到随风而来的生机勃勃的气息,这个世界独有的气息,心中是无声的感动。他的故土。
“菡,有事就在风中呼唤我,我能听到。”银发绯瞳的青年微微一笑,向菡随意地挥挥手,迫不及待地消失在风中。
菡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舜叶渐渐隐去的身形,将被大风吹起的银发撩到耳后,露出尖尖的耳朵,细致的脸庞上是久违的轻松笑容。
“我们回来了呢。”她轻轻对身后的杀生丸说道。
杀生丸没有回应,少女肩上却传来了沉沉的重量。
骤然回头的少女,眼中映入的是犬妖紧闭着双眼的疲惫脸庞。
***
无人得知杀生丸是如何从放逐之空中出来的,如何从那个真正的修罗场中走出,带着满身伤痕,和彻底冻结的冰寒之心。
对杀生丸以外的人而言,这将是一个永恒的秘密,因为杀生丸永远不会将它宣之于口。那是最黑暗的过去,最深入骨髓的寂寞,最不可言说的痛苦。
杀生丸是如此疲惫,但是看到少女被安静囚禁在牢笼的瞬间,漫长时光中,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与情感被再度想起,陌生而强烈的感情在心中弥漫,是怜惜,也是酝酿已久的思念。在苍龙破的瞬间,妖力已经耗尽,疲惫感几乎不可抗拒,他甚至只能半跪在少女身前,将她唤醒。他已无力将她抱起。
杀生丸又是如此高傲,在天若日子面前,骄傲一如往昔,在灵族青年面前,也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姿态吧。但是,他真的已经太累太累…
当所有人都离去时,身边唯有少女时,他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无边黑暗…
***
天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头三眼牛,是猛猛,它的背上是许久未见的刀刀斋。
“终于睡着了啊,杀生丸。”刀刀斋故意擦了把汗,小心地说道。
明明是那么厉害的刀匠,却故刻意做出如此谨小慎微的姿态,让菡忍俊不禁,轻轻地笑出声来。想到正躺在她膝盖上休憩的杀生丸,又掩口收住。
看到杀生丸微微皱起的锋锐的眉,菡轻轻伸手将它抚平。大概。杀生丸真的太累太累了吧,所以连刀刀斋的到来都没有发现,这种事以前绝不会发生。
菡将手指竖在唇前,做出安静的动作。刀刀斋会意,在她身边小心地坐下。
“真是,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可爱一点。”年长的老头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