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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喝那个,对吧?”她挤着一张丑脸,也不晓为什么就是对虎儿特别凶悍。“谅你也没本钱喝别的!”
看着虎儿和胖少女斗嘴的模样,东关旅不禁觉得好笑。不晓得为什么,女孩子们见虎儿总是特别凶悍,当年在羊城时桑羊冰柔对东关旅、对熊侣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但是一遇上了虎儿,却总是爱找他麻烦,找他抬杠。
胖少女和虎儿吵了几句之后,便扭着屁股走开,虎儿气呼呼地坐回来,还没说上几句话,胖少女便拎了两瓶酒过来,“砰”的一声便重重放在桌上,倒溅出了一大半,气得虎儿哇哇大叫,本想冲过去和她理论一番,还是东关旅笑着好说歹说,才把他拉了回来。
胖少女送上的酒果然质劣味差,只是这酒的烈性极强,喝进嘴里像是刀子一样辣得人发疼。
喝了几口劣酒之后,虎儿一肚子气这才消了不少,重新笑得极为开怀。
只是在人群之中,东关旅却在偶然之间,发现了一件非常非常有趣的怪事。
观察了一会之后,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东关旅忍不住便偷偷地暗笑不已。
只见在远处的人群之中,那胖女孩却躲在角落之中,不住地偷眼望过来。
她的眼神之中,有着倾慕,也有着关心,和方才的狠恶凶悍全然不同。
看看她的眼神,望向的却是喝得兴高采烈的虎儿。
便在此时,人群之中响起一阵欢呼,原来在酒肆的正中央有个小小的台子,此刻从人群中轻巧巧地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只见那是个年轻秀美的白衣女孩,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旧,但是却仍然不掩她清丽的容光。
女孩婷婷袅袅地走上台去,身边有个盲眼的老者,老者手指微动,便在一张古琴上奏出了流转的琴音。
在琴音中,女孩开始幽幽地歌唱。
“清水流兮深谷琼芳云淡雾兮为我夫郎轻唱不爱那世上的珠玉金银只愿见你不再为俗事忧伤……”
女孩的歌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幻力量,唱着唱着,酒肆中的叫喝声逐渐变低,众人都被她的歌声吸引,竖耳倾听。
唱到“不为俗事忧伤……”时,还有人用力鼓掌,大声怪叫。
“好听,好听啊……水仙姑娘,再唱再唱……!”
白衣女孩水仙轻轻一笑,那笑容带著令人悠然神往的魔幻力量,众人被她的眼神带过,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看在眼里。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东关旅只觉得她望向他和虎儿方向时,眼神停驻了一会,仿佛凝视了一下,这才又将眼神移向他方。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唱歌女孩水仙再次曼声而唱。
这一次,唱出的却是楚国著名的民谣:“湘夫人”。
“……帝之子兮降临北渚远望不见兮令我愁予袅袅吹拂兮是那恼人秋风洞庭湖波兮木叶纷纷而下
登白苹兮骋骋远望与佳人兮约夕晚而张……
……沅水有白芷兮醴水有兰思念你啊却不敢说给你听恍恍然翘首远望看那流水潺潺地流去……
……我摘取汀洲上的杜若香草想要送给远方的你时不可兮难骤得我只能宽心地等候聊逍遥兮宽我心容与……”
在水仙柔美的歌声中,虎儿酒意上扬,意气风发,说起话来也比较放得开来。
他问起东关旅这些年来的经历,东关旅简单地说了他和龙三公主陷身鬼域天庭的经过,聊起了在鬼域天庭中看见的诸多奇异之事,听得虎儿咋舌不已,直说若非亲耳听见,简直无法相信世间会有那样的所在。
东关旅说了和龙三公主的经历之后,虎儿脸上泛着红红的酒意,本来笑得极为开心,但是他凝望着东关旅,仿佛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间整个人静了下来。
看见他突然没有了声音,东关旅提起酒瓶,又给自己和虎儿斟了酒。
“干嘛像个葫芦似地不吭声?”东关旅笑道。“来!和我痛饮一杯!”
“咕”的一声,虎儿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他本来酒量极豪,但是今天心中却卡着许多心事,喝了一会便有些醉意,说起话来也有些打结。
他的眼睛微微泛红,眼神似乎也有些涣散不集中。
东关旅虽然没有虎儿喝得多,但是却也有了几分酒意,他眯着眼凝望虎儿,却看见他一脸愁苦,仿佛有什么极为困扰之事。
“干什么了?”东关旅笑道。“怎么好像干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似的?”
虎儿深深地吸了口气,“砰”的一声拍在桌上,突然间抓着东关旅的手。
“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东关旅不晓得他这会儿又怎么了,只好无奈地笑笑。
“好好好,我知道你难过,这样行了吧?”
“不,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虎儿嘶声说道。“我真的很怕你怪我!”
“怪你?”东关旅奇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很怕你怪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公孙姐姐,为什么没有照顾她,收留她,让她在大街上任斗子玉的人欺负!”
东关旅微微一怔,这才知道虎儿心中挂念的是这一码子事,他对虎儿和熊侣心无城府,总认为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最好的朋友,所以“没有好好照顾公孙剑妤”的念头不仅没有,连想都没有想过。
“我怎会怪你?”东关旅拍拍他的肩,柔声说道。“如果真的要怪,也该怪斗子玉那个混蛋吧?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虎儿醉眼茫然地看着他,但是眼神中却是极为真诚。
“你真的不怪我?你不怪我即使打不过斗子玉,也应该好好收留照顾公孙姐姐吗?”
东关旅摇摇头。
“我说过的,那不关你的事。我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只知道,如果你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将公孙大姐照顾好的。
如果不能做到,那也一定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而不是你不愿意!”
听见东关旅这样说话,虎儿的脸开始纠结起来,他本想忍住不要哭泣,但是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好兄弟!好兄弟!”他情绪奔放地流着眼泪。“便冲着你这样的相信,我便是为你送了性命,也是甘心!”
东关旅好言安慰,自己也是眼眶湿润。
虎儿自顾自地伏桌大哭,一会之后,情绪宣泄既毕,这才用袖子擦了擦泪,又大声地叫胖女孩提了两瓶酒来。
“其实,一开始我真的去找过公孙姐姐的,只是她怎么样都不肯到我那儿去,情愿成天留在大街上,居无定所,住在人家不要的破房子里。
这斗子玉也真是罪孽深重,害了这么多人,你、我、熊侣都被他害过,连公孙大姐是他的宠姬,他还这样打她。”
“所以,”东关旅咬牙说道。“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他!”
听见他这样说,虎儿的眼睛仿佛闪着炽热的火光,坚定地点点头。
“我和熊侣也是这样的意思,所以我们才要你来帮忙!”虎儿低声说道。“这几年来,我们除了和斗子玉在明处应对之外,也暗地里培养着自己的实力。
只是这个狗贼和他的斗氏家族在楚国的势力盘根太深,加上大王这几年来身体更为虚弱不能视事,所以表面上斗子玉虽然对熊侣礼敬有加,但是暗地里却时时想要让熊侣万劫不复!”
东关旅惊道。“难道他胆敢暗杀楚国世子?”
“不,这点倒还不至于,”虎儿摇摇头。“斗子玉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知道让熊侣活着比杀了熊侣更有用处,只要让熊侣无法掌权,一个傀儡世子要比死掉的世子好用百倍!
所以只要他一直让熊侣没有任何实力,他就可以一直把持着楚国国政,即使是让熊侣当上了大王也是一样。因为楚国的大臣大多和斗子玉很要好,宁可得罪熊侣,他们也不愿得罪斗子玉。”
“这奸贼!”东关旅咬牙怒道。
“但是我和熊侣不会让他随心所欲的,现在又加上了你,我相信只要我们三兄弟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打倒斗子玉!”
“好!”东关旅慨然说道。“我一定和你们站在一起!”
虎儿欣慰地看着这个少年时代的旧友,笑得极为开心,但是突然之间,他的笑容又收敛了起来。
“小旅,”虎儿拍了拍东关旅的肩头,沉声说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得先告诉你。”
东关旅点点头。“你说。”
“我们和熊侣今后要做的事,是很困难的大事。因为当今楚国的势力几乎大半掌握在斗子玉的手中,熊侣拥有的,只是祖宗法统交给楚国世子的身分。
但是有很多大事,只凭法统和身分是做不来的,要做大事,你要有人,也要有钱。
要用人,就得有人肯来跟你,要养这些人,你就要有钱。
但是熊侣和我是没有钱的,即使是身为楚国世子,如果斗子玉有意见,连大王也没办法让熊侣拥有太多的金钱和权力。
所以我们的大事业这条路会走得很辛苦,而且我们既然站在熊侣这边,就要随时有为这条路送命的打算。”
东关旅想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
虎儿望着他微有酒意的脸,突然间清醒了不少,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眼神中有着奇异的火焰在燃烧。
“我刚刚说过,你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有必要的话,便是要我为你送了性命,也是甘心的。
但是对于熊侣,我也是这样的打算,因为这几年和斗子玉的争战之中,有几次我被斗子玉找借口要杀掉处死,都是他拼了世子的头衔不要才把我救回来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如果生熊侣的气,要和他过不去,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听见他突然这样说,东关旅微微一怔,勉强笑道。
“不会这样吧?我又怎会和熊侣过不去?”
“你不会的,这点我知道,”虎儿脸上闪过几分忧虑的神色,但是只是稍纵即逝,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我知道你不会。”
“那不就好了?”东关旅笑道。“为这种事担心未免太多虑了吧?”
但是虎儿却喃喃地说着,声音极低,在人声歌声中几乎无法听得清楚。
“你不会的……你当然不会……可是……”
便在此时,台上白衣女孩水仙的歌声逐渐止歇,原来她的歌已经快要唱完。
人群之中,有人大声叫好,有人则是跳到桌上大声鼓掌。
在笑声、掌声、叫好声中,水仙嫣然一笑,便静静地走下台来。
她低声地向身旁的盲眼老人说了几句什么,左右顾盼一会,看见虎儿和东关旅坐在一旁,便缓缓地向两人走近。
东关旅瞪大眼睛,看着她微笑走过来,一旁的虎儿却笑得非常开心,大声叫道。
“水仙!水仙!快到这儿来!”
那唱歌女孩水仙微微一笑,果然走到东关旅和虎儿的桌前,向东关旅微微一笑,虎儿笑得极为开心,斟了一杯酒,便在众人惊讶的神情中和水仙喝起酒来。
看见东关旅睁大了眼睛,虎儿这才笑着说了他和水仙相识的原由。
原来当年虎儿还在当小乞儿的时候,便曾经在郢都城里结识过水仙,当时两人都只有八九岁年纪,过了数年,后来水仙随着爷爷到其它封国唱歌卖艺,两人便断了讯息。
过了数年,后来水仙和爷爷又辗转回到了郢都,有时便在这露天酒肆唱歌赚钱,后来被虎儿认出,两人这才又熟稔起来。
这白衣女孩水仙虽然是个行走卖艺的江湖之人,难得却没有一般江湖人的油气,只见她和虎儿笑语晏晏,偶尔也和东关旅聊上几句,三人都是年青男女,不多时便成了聊得相当投机的朋友。
聊了一会,虎儿又喝了不少酒,说话又开始糊涂不清起来,一会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