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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名大汉一心只想追到少年,却没料到会突然杀出这两个煞星,水族之人反应本来就较慢,两人连拳头和对手的身影都没有见到,只觉得口鼻一酸,眼前陡然一黑,“砰砰”两声巨响,便被东关旅和虎儿打得仰天飞了出去。
被追赶的少年此时一转头,却刚好看见两个水族大汉被打得飞了出去,脚步便减慢了下来,有些发楞地站在街道的另一端观看这场好戏。
那余下的几名水族大汉看见两名同伴只是一招便双双仰头飞了出去,倒地不起,惊惶之下更是怒声大叫。
“臭小子!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大爷们的事?”
虎儿哈哈大笑,“刷”的一声揭下蒙着头的衣裳,众大汉见了他的容貌,又惊又气地大叫。
“陆上人!这个家伙是个陆上人!”
几个人又叫又跳,“铮铮铮”几声,便从手上拔出亮晃晃的水族利器,有刀有剑,还有人持着一对看似吓人的刺状利器。
看见这几个人取出了武器,虎儿不禁皱了皱眉,他的拳脚工夫颇为不错,这些年来更是练得精熟,只是刀剑等利器毕竟不长眼睛,纵使自己能够将几个大汉打倒,却难保不会被他们的利器划几道伤口。
因此,如果是赤手空拳对打,他是绝不退缩,但如果遇上了几个持武器敌手的围攻,就有些犹豫了……
水族之人天性本就暴燥悍狠,几个大汉看见虎儿略有犹豫神情,心中都是大喜,狂吼几声,便持着利器冲了过来,打算将虎儿乱刀砍死。
东关旅微微冷笑,一闪身便挡在虎儿的前方,右手虚握,微一凝神,便将一股极为强大的雷态力场打了出去。
他恼怒这些水族大汉下手太过狠毒,所以用的力量比当时对付月寨众人时还要大上许多,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几名水族大汉惨叫出声,人人的兵刃应声脱手,青青的手爪一片焦黑,有个身子弱一些的还当场震晕了过去。
这时候,那两名先前被打飞了的大汉反倒受创较轻,此时看见东关旅雷电力量的可畏可怖,更是转身就跑,几个呼痛的大汉捧着焦黑的手爪连声惨嚎,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不一会儿便逃得干干净净。
虎儿站在街道之上,看见大汉们狼狈逃走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东关旅看见路旁行人纷纷侧目,连忙拉着虎儿躲到街道旁边,又拉上衣裳蒙住头脸。
一转身,却看见刚刚那个被追赶的少年笑嘻嘻地站在两人的面前。
仔细一看,这少年却不似寻常龙族一样的丑陋,虽然额上、手臂上仍有几道水族的青色皮肤,但是形貌却是像人的多,像水族的少。
东关旅不愿多生是非,蒙着头脸,便打算绕过那个少年溜离现场。
只是那少年却对两人极有兴趣,眼珠子一转,便伸出双手拉住东关旅和虎儿的手。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虎儿微微一怔,想要挣脱少年的手,一旁的东关旅却心念一动,低声说道。
“跟他走好了,反正我们也不认识这里的路。”
三个人绕过街道,走到一处僻静的小路,只见那小路上却是绿苔莹然,有时还见得到陆上的鸡鸭,显然已经离开了城镇。
那少年笑嘻嘻地拉着两人的手,快步地奔跑,虎儿皱了皱眉,顺势便轻轻将手抽开。
“喂!小哥儿,我们自己会走,你不用拉我们了。”
那少年点点头,果然将东关旅的手也放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们真的是陆上人吗?”少年笑道。“这位大哥的雷击之掌好厉害,还好你没用它来打我,要不我这只手不也烧焦了吗?”
东关旅和虎儿对望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的名字叫做段龙儿,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说那是我爹爹的姓,”少年段龙儿说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妈妈也不准我提他。”
听见他这样说,虎儿突地心念一动,望向东关旅,示意他细听这少年段龙儿的说话。
东关旅知道虎儿的意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不对,年岁不对。”
在龙族的平野中,三人逐渐离开了市集,来到一个类似乡间的所在,只见一片翠绿的原野上散落着几座小屋,几畦种菜的旱田,和陆上的乡间颇为类似。
段龙儿对这处乡间似乎颇为熟悉,左转右拐,绕过一户人家,越过几座小丘,最后,终于领着东关旅和虎儿来到一户小小的茅屋之前。
“这便是我的家了,我带你们来这里休息休息,因为街上的人不喜欢陆上人,没有人会让你们歇息的。”
虎儿打量了周遭的环境一会,沉声问道。“他们不喜欢陆上人,难道你们家人就喜欢?”
段龙儿微微一怔,有些为难地笑了笑。“也不能算是喜欢,不过不会像街上人那么坏就是了。”
他悄然地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探头进去看看,这才对东关旅和虎儿低声说道。
“我娘好像不在,你们进来吧!”
没奈何,东关旅只好和虎儿走了进去,那小茅屋并不甚大,只有两个房间,少年段龙儿领着两人绕过室内,便来到一个后园。
到了后园,只见园中整理得尚算雅致,一畦种着翠绿蔬菜的旱田,旁边却种了几行色彩淡雅的花儿。
段龙儿对两人“嘘”了一下,示意两人噤声,一转头看见两人的身后,整个脸的神情却像是冰块一样凝结起来。
东关旅和虎儿微微一怔,直觉地回头,却看见两人身后站着一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材极高极瘦,脸上微有风霜之色,深绿色的头发整整齐齐挽在脑后,光洁的额头却显现出几分寒霜般的严肃。
还有,她的容颜算得上是秀美,看不出来有什么水族的特征,只是一脸的寒霜却让人有些悚然,仿佛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的情绪。
那女子神色木然,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悦,只见她瞪着段龙儿,眼神凌厉地扫在段龙儿的身上,吓得少年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
“娘……我……”段龙儿讷讷地说道。“我只是……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陆上人……”
那女子却对他的回答毫不理会,只是严厉地瞪着他,眼睛却看也不看东关旅和虎儿。
两个大男人此刻卡在这对母子的中间,只觉得尴尬万分,虎儿平时伶牙俐嘴,此刻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那女子眼睛丝毫不眨地瞪着段龙儿一会,这才冷冷地说道。
“你和人打架了?”
“没……没有,”段龙儿吃吃地说道。“是人家欺负我,这两位大哥帮我,我才带他们回来的……”
“不管是人家打你,还是你打人家,总之打架就是不对,”那女子冷然说道。“娘和你说过多少次,段家的孩子绝对不和人打架,你为什么还是把娘说的话当成耳边风?”
“不,不是这样的,”段龙儿急道。“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那女子静静地说道,脸上却是一点怒意也没有,便是如此,才更令人心生悚然之感。“娘定下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说一次了吧?”
段龙儿垂下头,低声说道。“孩儿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去爹爹灵前磕头?”那女子冷冷地说道。“还要向丰叔说对不起。”
段龙儿黯然地站起身来,向东关旅和虎儿看了一眼,便走到园中一座小土丘前。那女子见段龙儿已经在小土丘前跪下,也不多说什么,便轻飘飘地闪入屋内,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正眼看过东关旅和虎儿一眼。
虎儿睁着眼睛,对东关旅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只见那段龙儿果然跪在小土丘前开始磕起头来,磕的用力极大,还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每磕一次,还要大声说道。
“对不住,爹爹,龙儿不会再犯了。”
东关旅好奇地走到那小土丘前,发现那果然是一座坟墓,上头一具石碑,镌着几个字:“先夫段紫垣之墓”。
那段龙儿这一磕头居然连磕了三百多次,磕到额头都肿了起来。磕完之后,他有些站立不稳地爬起身来,虎儿见他走路歪七扭八,连忙扶了他一把。
“爹爹完了之后,”段龙儿惨然地笑笑。“还要去丰叔那儿。”
虎儿不忍心对这个少年拒绝,便扶着他走到园子的后方,到了那儿,放眼望去却没有见到什么土堆,正在纳闷的时候,段龙儿轻声说道。
“丰叔在那儿。”
东关旅依言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任何不寻常的物事,只在地上见到一具小小的遮棚。
“什么丰叔啊……”虎儿喃喃地说道。“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便在此时,东关旅随意地往遮棚内看了一眼,却发现地面上有的微微隆起的小丘,小丘中央却有个巴掌大小的洞。
他好奇地凑过脸去,等到看清楚了那小洞内的物事时,却忍不住“啊”一声低呼出来。
原来,在那个小洞之中,居然有一张形容枯槁的脸!
虎儿看清洞口的情景之后,也是惊诧不已,大声说道。
“你们……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把一个死人的头埋在这里?”
段龙儿笑了笑,摇摇头。“这不是个死人的头,这是丰叔。”
“好好好,就算不是个死人头,”虎儿大声说道。“你们干嘛把丰叔的头埋在这儿?”
“丰叔没有死,”段龙儿走到那小棚的旁边,细心地汲了点水,取了块布,轻轻地在那张脸上擦了擦。“他只是变成了个不会说话,不能动弹的人,所以我们才把他安置在这儿。”
东关旅和虎儿半信半疑地凑过头来,仔细端详那张埋在土中的脸,虎儿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丰叔”的脸,果然觉得微有温度,探探他的鼻息,也果然略有呼吸。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深埋在此?
“真正的情形是怎么样,我也不晓得,小时候我娘不告诉我,说我年纪小,长大了再跟我说,等到我长大了,我娘却说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不告诉我,”段龙儿黯然地说道。“我只知道爹爹在我生出来之前便已经过世了,而丰叔变成这样,也是在我出生前的事。他们两个人在我爹爹生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听说丰叔还是我爹爹带大的,只是真正情形是怎样,我娘却再也不肯说了。”
“你这丰叔……”虎儿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你们为什么又要把他埋在这儿?”
“听人说,丰叔是被人打折了背梁骨才会变成这样的,只因为我们家后面这里的‘断续神土’能够养伤,我娘才将丰叔埋在这儿,我娘说,好在有这些神土,才能够将丰叔的命延续下来,但是他的伤实在太重,要治好已经不太可能,连让他恢复知觉也很难。
我从小以来,看见丰叔就是这样了,从来没见他说过话,也没见他睁开过眼睛。”段龙儿说着说着,突然露出了神秘的表情。“只不过,其实丰叔还是会说话的,只是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只有我才会听。”
“他会说话?”东关旅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其实,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我小时候有一回被人欺负了,哭着回家找我娘,可是我娘却反倒把我打了一顿,我又气又难过,就跑到后园来找丰叔。
那时候我哭了又哭,眼泪滴在丰叔的脸上,想要帮他擦掉,可是当我把手指放在丰叔的眼皮上时,却好像听见了他在和我说话。”
他说着说着,“嗯哼”地清了一下喉咙,便开始低声学着丰叔说话。
“小龙儿啊……别哭啊……你娘是为了你好,不要哭,丰叔疼你啊……”
东关旅听着段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