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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慌乱。
楚凤宸白头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露出那样的神情:他钳制着她行动的手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胸口剧烈地欺负着,暗紫色的衣衫上缓缓晕染开来一抹漆黑的颜色……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她一阵阵毛骨悚然。
她不敢动了,怕再扯裂他的伤口,伤上加伤。她只是静静看着他,迟缓地伸出自由的手在他的眼前划了划。
果然,他毫无反应。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裴毓的声音也带了颤意。
“是朕。”她想了想,轻轻开了口。
裴毓骤然松了手,脸上的神态堪称惊恐。
楚凤宸终于喘过了气,她低道:“你放心,宫中御医那么多,他们每一个都是学贯古今的天下名医,朕一定会让他们治好你的眼睛。”
裴毓张了张口,手却颓然跌落到了身侧。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神情叫做狼狈难堪。
“陛下请回。”良久,他道。
“裴毓……”
“天色不早,陛下留在我王府中并不妥当,请回宫。”
“裴毓,你……”
“还请陛下以天下臣民为重,莫要让驸马都尉担忧,请回。”
“你……”楚凤宸气得不知从何说起。他明明已经惶恐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模样,这种时候居然戴上了一副忠君爱国的忠臣面具来说这一套冠冕堂皇的措辞!
“请回。”末了,是裴毓冰凉的声音。
斜阳落叶,鸦啼漫天。
楚凤宸握紧了拳头,沉静片刻,才淡道:“朕不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朕决心好好与摄政王处上几日,一解多年恩怨。”
“陛下!”
“裴毓!你究竟是想怎样?”
“臣只想陛下回宫。”
“你在害怕什么?”
“我……”
“裴毓,你说得对,我心思重,人却不聪明,这话瑾太妃也说过。”楚凤宸低道,“可我并不想当傻子!许多事情我猜不到,想不了,推算不出,你可以与我明讲的。”
裴毓沉默。
“你们这些七窍玲珑心的人,一面说我愚笨不与我说许多事,一面又逼我坐拥这天下保国泰民安,我做不到,做不好,只能逼自己去努力……可你们还是不满意,觉得我是傻子,并且,还是不和我说。”
裴毓闭了眼。
楚凤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裴毓,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砰。白玉杯盏落了地,一路清脆地滚开了。裴毓猛然抬头,空洞的眼几乎瞪裂。
一瞬间,楚凤宸想要挖一个地洞钻进去。楚家数百年基业,出过无数英明神武流芳千古的明君贤帝,终于在她这一代彻底颜面扫地了。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泱泱千古,没有一个帝王做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情。
她问当朝奸佞权臣: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姨妈驾到……坚持不住,短小君献上,明天争取长点儿。
不是故意卡点的啊,跪。TAT
第49章 心迹
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线终于消散在了天际;千里凉风吹动了衣袂。楚凤宸不知道心上的慌乱是否因为后悔;不管怎样;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可是话已经出了口;就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
她局促地站在原地低下头;指尖掐进了锦衣里,良久;才恍恍惚惚记起来,裴毓其实是看不见的。不论她有多少慌乱,只要她的声音没有颤抖;他就永远都发现不了她的惊惶与后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楚家无数年的脸面都压在了上头,小心地又靠近了几步。
他的眼里毫无光泽,像是一片蒙尘的碧玉。
她咬了咬牙,小声道:“你替我挡了一箭,我拿到了解毒的药方却拖延了三天。于情于理,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
她说:“可是裴毓,我不敢。我猜不透你想要什么,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可以赌,唯独江山不行。错一步……生灵涂炭。可我又怕,如果这些年对你一直曲解,你因我丧命,我下半生必定夜夜噩梦,负疚一生。”
裴毓沉默。
楚凤宸却忽然觉得委屈,眨了眨眼哭了出来。
“先帝为我铺下固若金汤的朝局,只等着我十六岁亲政,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所以并没有达成他的预期,反而乱了他的一局棋……我想要改变这局面,又怕一步错万劫不复……”
“陛下……”裴毓终于变了脸色。
楚凤宸狼狈地抬起袖子抹去眼泪,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守备都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她才低声道:“裴毓,我很害怕。我今日对你说这些,比过去三日的纠结还要让我害怕。如果你并不是我一直曲解的那样,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
晚风渐渐停息,夜□□临。
裴王府的后园中响起了不知名的虫鸣,一声比一声幽静。
裴毓低着头遮掩了面上神色,良久,他才勾起了一抹苦涩,低道:“陛下想听什么?”
“我……”楚凤宸茫然道,“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想听什么,本来早就想好了要问他瞿放之死是否与他有干系,想问他这些年执政是否有称帝之心,想问他为什么要不计性命替她挡上这一箭,想问他身上的毒究竟是谁下的,还想问,他那一句“心之所往”究竟有几分真……可是真开了口,她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她不知道是以宸皇的身份来问,还是以和宁公主的。更不知道她究竟想听的是什么。
僵持中,裴毓脸上的笑渐渐柔和了下来。楚凤宸静静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觉着那一抹她曾经觉着是衣冠禽兽卑鄙无耻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酸楚黯然。
他摸索着站起身来,朝前伸出了手,终于触到了楚凤宸的肩膀,顺着她的脖颈触道了她的发丝。感受到指尖触碰着的发丝主人微微的僵持,他低叹一口气,道:“不用怕。”
楚凤宸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却只看到他的下巴。
“先帝的这局棋……并没有乱。你不用害怕。”
“裴……”
他说:“我也曾经以为它乱了,以为我可以有很久很久的时间等你亲政,等你的目光从瞿放身上收回来,我曾想过,等到朝中几个辅政之臣清缴完毕,我以兵权和你换一个驸马之位……”
“啊……?”
裴毓低笑:“你看,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权倾朝野无恶不作的摄政王最大的野心其实是换一个驸马来做,当真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滑天下之大稽。”
“……”
“天下之外,我更想要的东西,陛下若是再说不知道,咳咳……”他急喘了几声,道,“我并没想过谋权篡位,我只是想如先帝那样,以驸马之位不改国姓而登基。”
楚凤宸心跳漏了几分,迟迟才道:“可是先帝曾经下旨……”
“是,”裴毓神色一凛,“他下旨,明令燕晗绝无第二个驸马登基。”
楚凤宸沉默。
裴毓却忽然低垂下了头,轻缓地拥住了那个他看不见的瘦小身影,在她的耳畔呢喃了一句:“他逼得我不得不另辟蹊径,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宸儿。”
温热的怀抱。
晚风过,万籁俱寂。
楚凤宸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裴毓最后的几个字,她的心彻底乱了,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本来就不明晰的脑袋。她离开后园,回到裴王府的客房,望着客房窗外月上柳梢,柳枝摇曳。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喧哗吵闹着,吵到最后却只有简单的两个词。
真的。
假的。
可是裴毓真的瞎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是:我赌的是所剩之残生,你能否回头看看我?
这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已经用最卑微的方式向她坦白了自己的心。
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大的狼子野心,再不折手段的巧取豪夺,再膨胀的*,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房门被叩响,不一会儿,年迈的御医跪伏在了楚凤宸的脚下。楚凤宸收回了纷乱的心思,低声问御医:“查得如何?”
御医脸色骤变,却踟蹰不开口。
楚凤宸道:“不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往下查,更不会追究你或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
御医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此事只有历任御医苑执事知晓,也只能告知当今圣上一人。臣原本摄政王身中的,是一种宫中秘制之毒。老臣已经多年未曾见过了……此毒药方是先师所制,它药性极温,服之后三年无异样,到第四第五年才有轻微的症状……第五年开始年复一年增重,却并不是致死的。”
楚凤宸急切道:“那究竟会怎么样?”
御医低道:“它只是会毁了人的身体根骨,人活在世,总有得病得伤的时候。身体孱弱之人患病得伤,自是九死一生。”
“那裴毓他……”
“摄政王多年旧疾,本就不可能活得长久,这次更是病上加病,所生之日恐怕不足一年……”
楚凤宸缓缓闭了眼睛,道:“那毒,有没有解药?”
御医道:“根据药方来调配解药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药方封存在御医苑,需得陛下国玺与瑾太妃凤印一并落章下旨才能启封。陛下当真想救?此毒是宫中秘制,陛下可知……”
“朕知道。”
“那陛下……”
“朕知道,你只管去准备。”
“……是。”
御医诚惶诚恐地告退,楚凤宸才终于泄了气似的缩在了椅子上。裴毓还剩一年性命,下毒之人,其实并不需要多做调查。能让整个御医苑都绝口不提,能让裴毓心甘情愿守这秘密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运筹帷幄,心思缜密,早在多年之前就做了无数权衡来保下这楚家江山,甚至为了让她坐稳这江山不惜牺牲许多人的性命来奠基的……先帝,楚家江山唯一以驸马之位登基的帝王。
如此看来,裴毓的存在不仅仅是先帝用来权衡几个辅政大臣的,他是先帝留给她的一柄刀。
这一柄至为锋利的刀会权倾天下多年,然后在她长成之后自然折损。
可是她不懂,裴毓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去赴这一场死局?
为什么……
…………
夜色高深,裴毓所在的后园凉亭的灯火却彻夜不灭。楚凤宸孤身一人提着灯去了那儿,却看见那个叫闻绿的丫鬟坐在树影下抹着眼泪。
她到了他身旁,轻声问她:“怎么哭了?”
闻绿啜泣着摇摇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她说:“御医来来往往,王爷、王爷是不是已经撑不住了?”
“不会的。”楚凤宸想了想,道,“朕会留下他性命的。”
“真、真的吗?”
楚凤宸颔首,微笑着摸了摸闻绿的脑袋。就在她的身后,一抹青绿的身影缓步靠近,在她直起身子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人说:“他若亲耳听到这番话,估计会很开心。”
淮青。
楚凤宸防备地后退了一步。淮青却没有再上前的意思,她只是定定盯着那暗沉的烛火所在的地方,在夜风中低道:“我早年也听闻说摄政王裴毓生杀予夺残暴无心,可是真见了他,发现他根本就是一只猫儿。明明曾经是一只猛兽,却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