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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说,监视这件事不如我想像中刺激。」她说。
亚瑟藏身马车另一头的陰影中,目光不曾离开绿狮的入口。「你该记得我警告过你。」
她决定不理他。亚瑟今晚的心情并不算愉快,但也不能怪他,她想。
他们坐的老旧马车,是他要姜土租来做监视的。艾琳了解他的理由。毕竟,他的马车若长时间停在绿狮附近,一定会被认出来。但不幸天色已晚,出租马厩只剩这辆旧车。
不久他们就明白出租马厩的其他客人为何没选这辆马车。在行进时,沉重的马车颠簸摇晃得很严重又不舒服。此外,虽然座椅似乎很干净,但经年累月的恶意使用,椅垫中累积的臭味不久便散发出来。
艾琳忍住一声轻叹,终於承认她原预期和亚瑟一起待在昏暗、隐密的马车里,时间会过得很甜蜜。她以为他们会聊上一、两小时,一边监视进出俱乐部的绅士。
但他们一在赌场外的街上找定位置,亚瑟便陷入沉默,久久不发一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绿狮的门口。她知道他又在重新安排主要计划。
她端详著赌场入口,想著这地方为何会有川流不息的人潮。在她看来,这栋房子一点也不吸引人。前门只有一盏瓦斯灯发出微弱的光线,照亮进出房子的顾客脸庞。
私人马车或出租马车不断停在前廊阶梯上,但多数踉跄下车的人显然都醉了。他们大声笑闹,和朋友说著滢言秽语。有些人的脸上则带著爇切期待的表情走进赌场里。
走出俱乐部的人表情都不相同。有一、两个非常开心,夸耀自己的运气,并叫车夫载他们到下个玩乐场所。但有很多人走出门外阶梯时带著失意、愤怒或忧郁深沉的感觉。有些则彷佛刚接到家人去世的消息。艾琳知道他们一定刚刚输掉了一楝房子或遗产。她猜测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会在黎明前拔枪自尽,就像她继父在最后一场投资计划输掉一切后那样。
她又是一阵轻颤。
亚瑟感觉到了。「你冷吗?」
「不,不算是。如果今晚我们没看到他,你要怎么办?」
「明晚再过来。」亚瑟把手臂放在椅背上。「除非这段期间有新的消息出现,否则这是目前我所得到最重要的线索。」
「杀人者把我和顾魏介绍所的关系泄漏给杰瑞而非别人,你会觉得困扰吗?这不可能是巧合。」
「对。他告诉柯杰瑞你真的来自介绍所以及谣言不是玩笑,一定是想造成一些伤害。」
「什么伤害?」
「我还不知道。记得,他仍相信我们无法认出他是谁,所以一定还觉得真实身分的秘密仍很安全。」
她拉拉披肩。「我只希望这么远的距离我认得出他。」
又是一阵沉默。
「亚瑟?」
「怎么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他没有转过头。「什么事?」
「杰瑞提到兰花街时,你怎会立刻猜到他去了妓院?」
有一、两秒钟,他似乎没听到问题,接著她看到他在黑暗中露出微笑。
「那种地方很会做宣传。」他说。「男人也爱谈八卦,艾琳。」
「我一点也不讶异。」
他望向她,嘴角仍挂著耐人寻味的笑容。「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我之所以知道那地方是不是因为我偶尔也去那里。」
她扬起下巴,目光盯著绿狮的门口。「我对你的私人生活没有兴趣,爵爷。」
「你当然有,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噢。」她突然感到开心,接著又想起出发时就一直困扰她、也跟他的私人生活有关的问题,高昂的情绪又立刻低落。「因为你应该不需要这种地方的服务。」
「目前我的生活中并没有其他女人,艾琳。」他平静地说。「老实说,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了。你是想问这件事吗?」
「那不关我的事。」
「啊,但那的确和你有关,甜心。」他低声说。「毕竟我们已有某种亲密的连结,你当然有权利知道我是否在情爱方面与人有所承诺。」他停了一下。「我同样也会预期你若想和别的男人建立关系,应立刻告诉我。」
他的语气让她颈背的毛发耸立,他正在声明他并不想和别人分享她的感情。
「你应该最清楚我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其他男人。」
「我期待你我关系持续的期间,这种情况能继续维持。」
她清清喉咙。「我也期待你表现出同样的忠诚。」
「没问题。」他简洁地说。
他再度回头注意著绿狮的门口上
她在沉默中分析著体内同时涌现的满足及渴望。只要这件奇怪的事情仍牵绊著两人,她就能一直独占他,她想。但这种领悟却只使她更加意识到最终分离时会有多痛苦。
她很努力要让思绪专注在未来及所有远大的计划,但一小时后,她却愈来愈难想像失去亚瑟后的生活。
老天,我爱上他了。
这个领悟让她感到的愉快幸福感,几乎立刻转变成恐惧。她怎能让这种事发生?这大大地偏离她的计划。
「该死的。」亚瑟突然直起身子,贴近马车的窗户。「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切的语气将她从陰郁的思绪里拉出来,她也立刻往前坐。
「怎么了?」她问。
亚瑟摇摇头,目光不曾稍离俱乐部的前廊阶梯。「我若知道就好了。但这绝不会是巧合。看一下,那男人有可能是伊毕被杀那晚和你跳舞的人吗?或是今晚碰你颈背的人?」
她随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年轻人坚决地走出绿狮的门口。在瓦斯灯的光线下,他的头发似乎是淡棕色,身材修长,动作灵活。
她手腕的脉搏开始怦然跳动,嘴唇干燥。她看到的是杀人犯吗?那男人就是今晚及伊毕死亡那晚曾亲密碰触她的人吗?距离这么远,实在无法确定。
「身高符合,」她迟疑地说。「手指似乎也很细长,但我看不到他是否戴著戒指。」
「他穿著黑森靴。」
「对,但据你所说,有不少绅士都喜欢那种样式的靴子。」她双手紧握放在膝上。「亚瑟,对不起,但这么远我实在无法确定,我必须靠近他。」
「我不会让他进入这辆马车。」
她看著穿黑森靴的男人走下阶梯后转身,点起带在身边的小提灯,走向黑暗的街道。他独自一人。
「待在马车里,姜士会照顾你。」亚瑟打开门,跳到马路上。「我要去跟踪那位绅士。」
她不安地往前靠。「不,你不可以独自跟踪他。亚瑟,拜托,也许这正是恶徒的计谋。」
「我想知道他要去哪里,我不会让他看到我。」
「亚瑟——」
「我很想知道他在绿狮附近到底要做什么事。」
「我不喜欢这样,爵爷。请带姜士跟你去。」
亚瑟转头看著猎物拿著提灯正快速消失中。「那样我要追的人会很容易发现我的行迹。两个人跟著他,他一定会发现。」
他想要关上门。
「等等,你认得这个拿提灯的男人,对不对?」她低声问。
「那是彭若南,和茱莲私奔的人。」
亚瑟关上门,留下艾琳兀自震惊不已。
马车上的小灯及绿狮门口的瓦斯灯发出的微弱灯光,快速消失在亚瑟背后。他的动作愈来愈快,想跟上若南的提灯。他必须专注於把重心放在脚尖,不让靴子鞋跟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警告声。
相反地,若南一点也不想掩藏行踪。他的步伐迅速确实,显然很清楚要去哪里。
狭窄、蜿蜒的街道两旁排列著小商店,但晚上已打烊且拉上门窗,连商店街的楼上房间也没有灯火。在大白天,这附近并不特别危险,但这时候只有傻瓜才会独自前来。
若南为何会来这里?
几分钟后,猎物停在一个昏暗的门口。亚瑟移进附近一个前廊,看著若南走进狭小的门厅。提灯的火光摇曳著,最后消失在年轻人关上的门后。
亚瑟突然想到,若南也许是来找这条街上的某个女人,那其实是很常见的情况。就算是刚结婚的绅士,也常会留个情妇在身边。但金屋藏娇很花钱,且听说彭若南的经济状况实在已惨不忍睹。
亚瑟望著若南刚进入的那扇门的二楼窗口,没有提灯的光线射出。若南一定是进入建筑物后方的房间。
光站在这个前廊,他什么也查不出来,亚瑟想。他点亮自己的提灯,把光线调到很弱,离开陰暗处,横过狭窄街道,试著打开若南刚进入的那扇门。
门应声而开。
提灯昏暗的光线照着通往店家楼上的楼梯,亚瑟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枪。
他谨慎地走上楼梯,注意著转角处也许会出现出乎意外的人影,但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走到楼梯顶,他看到未点灯的走廊,那儿有两扇门,其中一扇门下方透出微光。
他放下提灯,让微弱的光线照亮地板,但不会映出他的身影。没必要让自己成为完美的目标,他想。
他走近那扇门,左手试著旋转门把,轻易便转动。不管若南来这里做什么,似乎不担心有人拿枪进来找他。但也许他只是稍微停留,并希望快速离开所以何必锁门。
亚瑟专注地听了一会儿。屋里没有谈话声,他只听得到一个人在屋子里移动,可能就是若南。怞屉被拉开又关上。不久传来吱嘎声,衣橱生锈的铰链?
他听到长长的磨擦声,便藉声音的掩护将门推开。
他看到一个小房间,家具只有一张床、衣橱及老旧的盥洗台。若南蹲在未铺地毯的木质地板上,正在搜寻床下。他没听到亚瑟进入房间。
「晚安,彭若南。」
「什么?」若南猛然转身,踉跄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圣梅林!这果然是真的。」痛苦出现在他眼中,但立刻被狂烈的怒气取代。「你真的强迫她和你上床。混蛋!」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亚瑟。他若不是没注意到手枪,便是太生气而不在乎那威胁。
亚瑟迅速移到门外,往旁边一站,伸出穿靴子的脚。若南冲得太猛太快,完全停不住。
他绊到亚瑟的靴子,疯狂挥舞著双手想维持平衡。他终於没有跌到地板,而是转了一圈、撞到走廊另一边的墙上。
他震惊地用双手撑墙稳住自己。「你真该下地狱去,圣梅林。」
「我建议我们像理智的绅士讨论这件事,而非一对性急的疯子。」亚瑟平静地说。
「你做了那么邪恶的事,怎么还敢自称是绅士,爵爷?」
「我到底做了什么邪恶的事?」亚瑟问。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实在太恶劣了。」
「说来我听听。」
「你强迫我甜美的茱莲向你献身,以交换替我偿还赌债。别否认。」
「老实说,我的确要否认,」亚瑟用枪指示若南回到房间。「所有这些该死的指控都与我无关。」他望了望昏暗的楼梯。「进来,我不想在走廊上进行这场谈话。」
「接下来你要谋杀我吗?那就是你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吗?」
「不,我不打算杀你。进去里面,立刻。」
若南担忧地看著手枪,不情愿地离开墙壁,侧身进入房间。
「你从未爱过她,圣梅林,承认吧!但你想要她,对不对?你很气她和我私奔,所以你
才策划这个冷血的复仇。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等我陷入被逼债的窘境,才送信给茱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