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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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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望西方而去,斩了唐僧首级回来;当时又赦他徒众,令其四散,自然无事。” 
  尚书仆射李旷出班奏道:“秃臣陈玄契,不可杀他,倒可用他;可用他杀他,不可用他人杀他。”既对,新天子叫将士在囊帅库中取出飞蛟剑、吴王刀、碣石钩、雷花戟、五云宝雕、戊乌马胄、银鱼甲、飞虎王帐幡、尧舜大旗,桃花钺、九月斧、玻璃月镜盔、飞鱼红金袍、斩魔晶线履。七星扇。同着一幅黄缣诏书封上,飞送西天杀青挂印大将军御弟陈玄奘。诏曰: 
  大将军碧节之清,朱丝之直;昨青路诸侯,走马宗国,竞奏将军雄武,使西方天下人鱼结舌而海蜃无气。草阶华历之代,阙见其人。朕之素慕,听词美良。转目西山,悲哉而叹矣。 
  今夫西贼星亟关檄日来。盖天厌别离,而飞锡之归期也。将军何不跃素池而弹慧剑,褫墨缁而倾智襄?绿林如练,玄日无烽,然后朕以一尺素束将军之马首。此日雕戈银甲,他时虫帐蚊图。若乃昆仑铜柱,难刊堕泪碑文;天壁金绳,谁赋归来辞句?惟大将军一思之,二思之!且夫朕之厌珊瑚号碧玉矢者,久矣。 
  叫宫中取出珑琥节,同忖使者。使者得了圣旨,拿着珑琥节,捧着钦赐印诏,飞马出城。行者大惊,又恐生出事来,连累师父,不敢做声;登时赶上,飞一个“梅花落”,出了城门。现原身,望望使者,使者早已不见。行者越发苦恨,须臾闷倒。 
  却说行者不曾辨得新唐真假,平空里又见师父要做将军,又惊又骇,又愁又闷;急跳身起来,去看师父下落。忽然听得天上有人说话,慌忙仰面看看,见四五百人持斧操斤,轮刀振臂,都在那里凿天。行者心中暗想:“他又不是值日功曹,面貌又不是恶曜凶星,明明是下界平人,如何却在这要干这样勾当?若是妖精变化感人,看他面上又无恶气。思想起来,又不知是天生痒疥,要人搔背呢?不知是天生多骨,请个外科先生在此刮洗哩?不知是嫌天旧了,凿去旧天,要换新天;还是天生帷障,凿去假天,要见真天?不知是天河壅涨,在此下泻呢?不知是重修灵霄殿,今日是黄道吉日,在此动工哩?不知还是天喜风流,教人千雕万刻,凿成锦绣画图?不知是玉帝思凡,凿成一条御路,要常常下来?不知天血是红的,是白的?不知天皮是一层的,两层的?不知凿开天胸,见天有心,天无心呢?不知天心是偏的,是正的呢?不知是嫩天,是老天呢?不知是雄天,是雌天呢?不知是要凿成倒挂天山,赛过地山哩?不知是凿开天口,吞尽阎浮世界哩?就是这等,也不是下界平人有此力量;待我上前问问,便知明白。” 
  行者当时高叫凿天的长官:“你是那一国王部下?为何干此奇勾当?”那些人都放了刀斧,空中施礼道:“东南长老在上!我们一干人,叫做‘踏空儿’,住在金鲤村中。二十年前有个游方道土,传下‘踏空’法儿,村中男女俱会书符说咒,驾斗翔云,因此就改金鲤村叫做踏空村,养的男女都叫‘踏空儿’,弄做无一处不踏空了。“谁想此地有个青青世界大王,别号小月王。近日来个取经和尚,却是地府豪宾、天宫反寇、齐天大圣、水帘洞主孙悟空行者第二个师父,大唐正统皇帝敕赐百宝袈裟、五花锡杖、踢号御弟唐僧玄奘大法师。这个法师俗姓陈,果然清清谨谨,不茹荤饮酒,不诈眼偷花,西天颇也去得。只是孙行者肆行无忌,杀人如草,西方一带,杀做飞红血路。百姓言之,无不切齿痛恨。今有大慈国王苦悯众生,竟把西天大路铸成通天青铜壁,尽行夹断;又道孙行者会变长变短,通天青铜壁边又布六万里长一张‘相思网’。如今东天西天截然两处,舟车水陆,无一可通。唐僧大恸。行者脚震,逃走去了。八戒是唐僧第二个徒弟,沙僧是第三个徒弟,只是一味哭了。唐僧坐下的白马,草也不吃一口了。当时唐僧忙乱场中,立出一个主意,便叫二徒弟不要慌,三徒弟不要慌;他径鞭动白马,奔入青青世界。小月王一见了他,想是前世姻缘,便象一个身子儿相好,把青青世界坚执送与那和尚;那和尚又坚执不肯受,一心要上西天。小月王贴上去,那和尚推开来。贴贴推推,过了数日,小月王无可奈何,便请国中大贤同来商议。有一大贤心生一计:只要四方搜寻凿天之人,凿开天时,请陈先生一跃而上,径往玉皇殿上讨了关文,直头到西天——此大妙之事也。小月王半愁半喜。当时点起人马,遍寻凿天之人,正撞着我一干人在空中捉雁。那些人马簇拥而来,有一个金甲将军,乱点乱触道:‘正是凿天之人了,正是凿天之人了!’一班小卒把我们围住,个个拿来,披枷带锁,送上小月王。小月王大喜,叫手下人开了枷,去了锁,登时取出花幻酒,赏了我们;强逼我们凿天。人言道:‘会家不忙,忙家不会。’我们别样事倒做过,凿天的斧头却不曾用惯。今日承小月王这等相待,只得磨快刀斧,强学凿天。仰面多时颈痛,踏空多时脚酸。午时光景,我们直凿到申时,才凿得天缝开。那里晓得又凿着了玉帝殿下,不知不觉把一个灵霄殿光油油骨碌碌从大缝中滚下米。天上大惊小怪,半日才定。却是我们星辰吉利,自家做事,又有那别人当罪。当时天里嚷住,我也有些恐怕。侧耳而听,只听得一个叫做太上老君对玉帝说:“你不要气,你不要急。此事决非别人于得,断然是孙行者弼马温狗奴才小儿!如今遣动天兵,又恐生出事来;不若仍求佛祖再压他在五行山下,还要替佛祖讲过,以后决不可放他出世。’“我们听得,晓得脱了罪名。想将起来,总之,别人当的罪过。又到这里放胆而凿,料得天里头也无第二个灵霄殿滚下来了。只是可怜孙行者,下界西方路上又恨他,上界又怨他,佛祖处又有人送风;观音见佛祖怪他,他决不敢暖眼。看他走到哪里去?” 
  旁边一人道:“啐!孙猢狲有甚可怜?若无猢狲这狗奴才,我们为何在这里劳苦!”那些执斧操斤之人都嚷道:“说得是,我们骂他!”只听得空中火沸,尽叫:“弼马温!偷酒贼!偷药贼!偷人参果的强盗!无赖猢狲妖精!”一人一句,骂得行者金睛暧昧,铜骨酥麻。 
  评:此书奇处,在一头结案,一头埋伏:如此回本结第二回一案,却提出小月王青青世界,又是伏案。    
第四回 一窦开时迷万镜 物形现处我形亡     
  却说行者受此无端谤议,被了辱詈,重重怒起,便要上前厮杀。他又心中暗想:“我来的时节,师父好好坐在草里,缘何在青青世界?这小月王断然是个妖精,不消说了。”好行者!竟不打话,一往便跳。刚才转个湾儿,劈面撞着一座城池。城门额上有碧花苔篆成自然之文,却是“青青世界”四个大字。两扇门儿,半开半掩。行者大喜,急急走进,只见凑城门叉有危墙兀立,东边跑到西边,西边跑到东边,却无一窦可进。行者笑道:“这样城池,难道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人,却又为何造墙?等我细细看去。”看了半晌,实无门路。他又恼将起来,东撞西撞,上撞下撞,撞开一块青石皮,忽然绊跌,落在一个大光明去处。行者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琉璃楼阁:上面一大片琉璃作盖,下面一大片琉璃踏板;一张紫琉璃榻,十张绿色琉璃椅,一只粉琉璃桌子,桌上一把墨硫璃茶壶,两只翠蓝琉璃钟子;正面八扇青琉璃窗,尽皆闭着,又不知打从哪一处进来。行者奇骇不已,抬头忽见四壁都是宝镜砌成,团团有一百万面。镜之大小异形,方圆别制,不能细数,粗陈其概: 
  天皇兽纽镜,白玉心镜,自疑镜,花镜,风镜,雌雄二镜,紫锦荷花镜,水镜,冰台镜,铁面芙蓉镜,我镜,人镜,月镜,海南镜,汉武悲夫人镜,青锁镜,静镜,无有镜,秦李斯铜篆镜,鹦鹉镜,不语镜,留容镜,轩辕正妃镜,一笑镜,枕镜,不留景镜,飞镜。 
  行者道:“倒好耍子!等老孙照出百千万亿模样来。”走近前来照照,却无自家影子,但见每一镜子,里面别有天地日月山林。行者暗暗称奇,只用带草看法,一览而荆忽听耳朵边一人高叫:“孙长老,别来多年,无恙?”行者左顾右顾,并无一人,楼上又无鬼气;听他声音,又不在别处。正疑惑间,忽见一兽纽方镜中,一人手执钢叉,凑镜而立,又高叫道:“t孙长老不须惊怪,是你故人。”行者近前看看,道:“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那人道:“我姓刘,名伯钦。当年五行山下,你出来的时节,我也效一臂之力。顿然忘记,人情可见!”行者慌忙长揖适:“万罪!太保恩人,你如今作何事业?为何却同在这里?伯钦道:“如何说个‘同’字?你在别人世界里,我在你的世界里,不同不同!”行者道:“既是不同,如何相见?”伯钦道:“你却不知。小月王造成万镜楼台,有一镜子,管一世界,一草一木,一动一静。多入镜中,随心看去,应目而来。故此楼名叫做‘三千大千世界’。”行者转一念时,正要问他唐天子消息,辨出新唐真假,忽见黑林中走出一个老婆婆,三两个筋斗,把伯钦推进,再不出来。 
  行者怏怏自退。看看日色早已夜了,便道:“此时将暗,也寻不见师父,不如把几面镜子细看一回,再作料理。”当时从“天字第一号”看起,只见镜里一人在那里放榜;榜文上写着: 
  第一名廷对秀才柳春, 
  第二名廷对秀才乌有, 
  第三名廷对秀才高未明。 
  顷刻间,便有千万人,挤挤拥拥,叫叫呼呼,齐来看榜。初时但有喧闹之声,继之以哭泣之声,继之以怒骂之声;须臾,一簇人儿各自走散:也有呆坐石上的,也有丢碎鸳鸯瓦砚;也有首发如蓬,被父母师长打赶;也有开了亲身匣,取出玉琴焚之,痛哭一场;也有拔床头剑自杀,被一女子夺住;也有低头呆想,把自家廷对文字三回而读;也有大笑拍案叫“命,命,命”;也有垂头吐红血;也有几个长者费些买春钱,替一人解闷;也有独自吟诗,忽然吟一句,把脚乱踢石头;也有不许僮仆报榜上无名者;也有外假气闷,内露笑容,若曰应得者;也有真悲真愤,强作喜容笑面。独有一班榜上有名之人:或换新衣新履;或强作不笑之面;或壁上题诗;或看自家试文,读一千遍,袖之而出;或替人悼叹,或故意说试官不济;或强他人看刊榜,他人心虽不欲,勉强看完;或高谈阔论,话今年一榜大公;或自陈除夜梦谶;或云这番文字不得意。 
  不多时,又早有人抄白第一名文字在酒楼上摇头诵念。旁有一少年:“此文为何甚短?”那念文的道:“文章是长的,吾只选他好句子抄来。你快来同看,学些法则,明年好中哩。”两个又便郎声读起。其文曰: 
  振起之绝业,扶进之人伦;学中之真景,治理之完神。何则?此境已如混沌之不可追,此理已如呼吸之不可去。故性体之精未泄,方策之烬皆灵也。总之,造化之元工,概不得望之中庸以下;而鬼神之默运,尝有以得之寸掬之微。 
  孙行者呵呵大笑道:“老孙五百年前曾在八卦炉中,听得老君对玉史仙人说着:‘文章气数:尧、舜到孔子是‘纯天运’,谓之‘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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