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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泽真冬开始弹的喔!如果让她在这个部分猛冲……”
“年轻人,你想到的净是自己会输的地方耶……”
学姊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的身子缩成一团。对不起喔,
我生来就是个输家。
“不过,你放心啦。我选这首歌的第二个理由就在这里。
这首变奏曲……”
学姊大略地看了一下乐谱。所谓的变奏曲,是藉由一再改
变伴奏方式、甚或改变主旋律的形式等方式不断重复一段简短
的主题曲调,基本上相似的部分会重复循环好几次。
“几乎所有变奏的后半部都有渐慢和延长记号。你了解吧
?在一定的间隔里加进‘停留’的地方。不管虾泽真冬把曲子
加快到什么程度,延长记号都会打断她演奏的流畅度,接着你
就可以抓回你自己的快板。这种曲子可是独一无二的。”
我呼——地吐了一口大气。的确,一切都很合理。我敢确
定,只有这首曲子了。如果是这首曲子,或许会赢。
“再加上第三个理由……”学姊不怀好意地微笑着.“这
首曲子是降E大调。”
我一一回想学姊说过的话,踏着沉重的步调走在开头的主
题中。我所弹奏的低音主题最后,休止符后是一段颇长的空白
,这时真冬的琴音终于复苏,电吉他发出的杂音盖过了这段空
白。
当我屏住气息,进入第二序曲的部分时,一阵略为犹豫的
、简单的吉他单音旋律跟了进来。我的鸡皮疙瘩唰地站了起来
。以切分法巧妙地挪进、嵌进的,只有两个音的相互重叠。不
过,我们所知的所有音乐,都是由两个音重叠的时候,那股宛
如陶醉的感觉中诞生的。
第三序曲中,我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线丢给真冬,从吉他
远远飞越的壶首部降落贝斯本来的低音部,真冬的步伐仿佛穿
越过不断奔泻而下的瀑布。
第四序曲由真冬的吉他主导,承接曲子的主题,将旋律抛
高一个八度,略过底下轻快的中音部。接着节奏突然间加快了
,虽然被猛烈的力量牵引翻转,我总算勉强抓住真冬弹奏的乐
句间隙,用调停般的下降音架开。在这里跌跤的话就完了,也
没办法重来。我踩下煞车制止真冬。
终于到了主题,不过我也奄奄一息了,明明是平凡的和弦
伴奏,手指却不停颤抖。我靠着短暂的休止符,拚命地拉回原
来的步调。真冬毫不留情的速度进入第二变奏后也没慢下来,
我弹一个音的时间里,真冬却能持续弹出三倍的音。
第四变奏前,我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第一道难关。
当手指流利地拨出十六拍节奏连音时,我的确发现在门另
一边的真冬屈居下风,因为听到真冬简洁的主题在我不断反覆
的上升、下降音中显得摇摇晃晃。她大概以为我不会弹这段吧
。我屏住呼吸,将精神集中在激烈的过度音,接着又再度想起
了神乐阪学姊后来说的话。
“降E大调是——”
神乐阪学姊一边用指头轻抚我膝上的贝斯一边说:
“你知道吧?它是吉他和贝斯里,最难弹的调子之一。”
我点了点头。
便于吉他弹奏的调子,简单说就是不用压弦就能直接弹奏
的曲调。然而,降E大调中最常出现的降E这个音,比吉他或贝
斯所能弹奏出的最低音还低半音,所以压弦的时候多半一定要
在高把位,这在手指的运用上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降E大调对虾泽真冬来说也是一样困难的,尤其是边弹高
音的旋律还要边伴奏中音部的时候。尽管她最大的武器就是速
度,这么一来也会大幅被削弱吧。”
“嗯,不,等等……”
我敲了敲自己的贝斯。
“那对我来说也一样难弹吧?不是吗?”
调音时,贝斯的弦和吉他弦是同调的,所以两者难弹的部
分也一样,正因为如此,学姊编写的乐谱特别调高了半音,成
了E大调。
“年轻人……”学姊的眼中不再是厌烦,而慢慢转为同情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要跟帕格尼尼做一样的事情
,不是吗?”
“咦……?”
我的确……依稀记得。
那是……学姊拿着一大叠CD和乐谱到屋顶选曲那天的事情
。听到真冬的吉他琴音时,学姊不经意地提起帕格尼尼的名字
。
“……可是,这又怎么解释?”
“帕格尼尼的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你知道吧?”
我歪着头,试着回想以往应该听过的曲子,接着,我想起
了哲朗渊博的学识——
“……啊!”
膝上的贝斯砰地一下倒了。
帕格尼尼的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降E大调。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起来啦?”
“调音时要降半音?”
神乐阪学姊笑着轻抚我的头。
降E大调对拉小提琴的人来说十分困难,道理就跟弹吉他是
一样的。然而,弹奏着恶魔小杆琴的尼可罗·帕格尼尼用来独奏
的协奏曲,就是用降E大调写成的。于是他在调音的时候将自己
的小提琴降了半音——
只要——照着做就好。
我把贝斯的弦全都调低半音,这样就能强迫真冬挑战高难
度的降E大调,我自己却弹奏最简单的E大调。
“……这样好卑鄙……”
我不经意地说溜了嘴。
“什么东西卑鄙?”神乐阪学姊用匹克戳了戳我的额头。
“临战前尽全力,为了求胜,努力到最后一分钟是必然的,不
是吗?这对敌人也是一种礼貌。”
“呃,或许真的是这样啦……”
“第四,要在变奏曲后面采用赋格的形式。”学姊说出了
最后的理由。
“虾泽真冬为了赋格曲一定不会放手。所以只要让她知道
一个人是没办法完成音乐的就好。我就是为了这个理由选这首
曲子——《英雄变奏曲》,因为它根本就是为了让你打败虾泽
真冬而存在的。所以——”
学姊把手放在我的双肩,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下定决心,教训她一顿。”
我接连不断地弹完了乐句以后,喘了一口大气,背紧紧地
贴着门;弦和琴颈因为汗水而变得很滑溜。第五变奏曲再次回
到简单的二声部,但这段短暂的休息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我在
无法抡慢速度的情况下冲进了贝斯音天旋地转的C小调,第六变
奏曲。只有这个部分,是调音降半害有利之处无法发挥的地方
。真冬那宛如以斧头切开乐句般、发出喳喳声响的旋律拉扯着
我,我的手指开始空转,还弹错了好几个音。宛如真冬快嘴的
提问出现在我正打算停止的地方,我只能用同样的音型,混杂
着断断续续的叹息回应她。
即便进入了优美如梦境般的卡农,真冬还是毫不手软。我
只要稍稍延迟一拍,她就会打碎我那意图描绘出她足迹的旋律
线,自顾自地开始下一段旋律。
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微微的重量推着我的背。我明明看不见
,却莫名地清楚知道——真冬也和我一样正背靠着门。我仿佛
能听见真冬的心跳,但那也许只是我自己的心跳声,也可能是
贝斯的回音。
就在反拍支撑着第十变奏曲的旋律——那宛如蜻蜓四处跃
动的旋律时,我越来越搞不懂了。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做这
种事?
我连为了追上真冬的吉他而一边盯着乐谱,一边东想西想
的事实也忘记了。学姊所告诉我的心得,也自我的脑中烟消云
散。
只是,我的手指还恣意地动着。
哪些音是我的贝斯发出来的,哪些又是真冬的吉他声?我
不知道。我改造的Arai Pro II和真冬的Stratocaster就像是同
一块木头削制而成的双胞胎,完全地相互融合了。如果说它们
只是为了相互融合而经过调整,也无法说明。就像仅仅一公厘
的差距、一条旁路回路、一个刻度的高低音平衡相互融合之后
,所引发的奇迹。
真冬和我,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
接着,最终的变奏曲到来了。C小调,宛如暴风雨过后,深
沉夜里的海洋一样宽广。
逐渐远离,却频频回荡在云朵深处的雷声。
海洋深处的呢喃。
我以右手手指撩拨出的,延伸至无限远处的低沉G音。
而后,黎明随着云开见日到来。
我陶陶然地听着停留在我腹中的朦胧回响,同时松开我的
左手。之后,我冒着汗的手再度握紧琴颈。
是赋格。我终于走到这里了。
在我将漆黑地燃烧着的妄想一吐而尽后,出现的是充满无
限理性的——澄澈透明如结晶的重奏。我刻划出开头的第一个
音。自这场战争开始时发出的、单纯的四个音响起,而赋格的
主旋律便自此流泻而出。四个小节之后,真冬追赶着开始奔跑
的我。两股绝对不会相交,更不可能有所接触的旋律之中,加
进了第三股宛如海市蜃楼的旋律。那究竟是谁弹奏出来的呢—
—当然,是我和真冬。我们递送着旋律的碎片,慢慢堆叠成一
条清楚的旋律线,简直就像有第三个人在现场演奏一样。我自
己也搞不清状况——我只是照着学姊所写的乐谱弹奏而已,而
真冬也在一瞬间即时读解了曲子的意图,并不断地回应。我只
能这样想。不过,这种事真能办到吗?不发一语,只藉由音乐
就能传达心意,这种奇迹是可能发生的?还是我一睁开眼睛,
这个奇迹就会消失——
……渐渐消失了。
我停下手指的动作。
真冬那原本应该追赶而来的旋律,突然消失了。
我的背一直感觉到的,真冬那幻觉似的体温也消失了。
我回过头。门的另一边传来的,是叽的一声——吉他回授
时造成的微弱噪音。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真冬?”
我试着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我开始听到一阵宛如呻吟,也宛如啜泣的不
祥声音,自门的缝隙传来。
14 医生、鸟志、答案
“——真冬?”
我在外头大叫却没听到任何回应,只好开始敲门。突然听
到什么东西撞到地板的声响,接着又传来震耳欲聋的吉他回授
声响。
我用力转动门把,几乎要把门把扯下来;一时之间也忘了开
锁的方法,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要稍微往右下方压一下才会开
。门一开,刚才应该是靠在门上的真冬便整个人往我身上倒,
我慌忙扶住她。真冬的背撞到贝斯,紧绷的声音自扩音器中传
了出来。
真冬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了。
“你……怎么了?”
我紧张得声音都高了八度。
“……我没事。”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事啊!站得起来吗?”
“站不起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