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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的约定,会无时无刻地跟随着你。不要忘了。”
我犹豫了一会而以后,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罗。”
在搭电车回家的途中,麻纪老师偶然和我同行,她走进每站都停的普通车车厢后问我:
“你好像最近常跑去跟真冬聊天啊?”
我拉着吊环,缩着头。被麻烦的人逮到了。
“没有,那不太算是聊天。”
“直接点,就跟她说想一起使用练习室不就好了?男孩子为什么都这么乖僻啊?”
你觉得我能说吗?我?对真冬说?
“还有,你说你最近在干嘛?好像常和二年级的神乐阪同学在一起?”
“款,这个……”
我的后领被人用力地抓着,只好全招了。
“比赛吉他?”
麻纪老师突然发出一阵怪声,其他乘客的视线纷纷转向我们这边。
“该说你笨还是要说你像神乐阪同学……”
老师边叹气边陈述自己的感想。神乐阪学姊在教职员办公室也很出名吗?她好像都不去上课,或许也是所谓的问题学生吧?
“那真冬回答你说她接受挑战吗?怎么可能?”
“没有,她整个人呆住了。”
“我就说嘛!那你怎么办呢?你真的想搞这种事吗?”
“唉,总之有很多原因啦。我会尽力去做的。”
我含糊其辞地回答。为了把真冬拉进比赛所做的种种一切,还是不能对老师说。
麻纪老师皱了皱她那双漂亮的眉毛,手指抵着太阳穴想了一会。
“我说啊……我很感激你和真冬有所互动,不过不要太刺激她了。她可是很纤细的。”
“喔。”
就算老师对我这么说,这样单方面地要求我纤细,不知怎地让我没办法不生气。那家伙可是对我说了一大堆很糟糕的话耶?
“嗯……”老师把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我想,这件事有一半以上是因为某种心理上的因素吧。所以——”
“……什么意思啊,老师刚说的心理因素是指?”
老师不说一句话,直盯着我的脸。接着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地说:“如果对象是小直,告诉他应该……”不过又马上摇摇头,打消了念头。
“还是不能由我告诉你。如果真冬愿意告诉你,那是最好。”
心理因素。我想起那个时候,真冬手里紧紧握着的药袋。
真冬果然哪里生病了吧?即便外表上看不出来,不过——
“那个,老师……”我想起另一件事,于是开口问老师。“真冬她……听说马上就要再转学了,真的吗?”
“转学?为什么?”
“……啊,没事。没什么。”
一到六月就要消失。那么……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再说什么,又陷入思考之中。总之,真冬什么也没跟我说。
“用吉他决胜负啊……真是年轻气盛呢!不过,这也许是好事一件。”
麻纪老师望向远方露出笑容。
“而且真冬根本不打算主动交朋友。尽管这么做有点不讲理,不过逼她参加社团活动或许也不错。这样的话,我来当你们的社团顾问吧!”
“你认为……我能够赢?”
“不,一点也不。”
老师立刻回答。我抓着拉环,失望地垂下头。
“不过,听说那个孩子半年前才开始弹吉他喔。”
“真的假的?”半年就可以弹到这种程度吗?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这种经验吧?在某些时候就是非得去做某件事。加油吧,小男生。如果你把真冬弄哭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喔。”
老师话一说完,便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
当天晚上,哲朗不在家。手机收到一封他的简讯:
“我跟朋友去喝一杯,今天大概不回家了。”我还想说再问他一些关于真冬的事,但这家伙总是在重要的时刻缺席。
我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把贝斯拿到腿上,手指就这么不经意地拨起了弦;无意之间,我才发觉自己弹的是那首钢琴协奏曲的低音部。
就在我们初次相逢的那一天,真冬在垃圾废弃场里弹奏的那首曲子。
我到哲朗的书房里,把浪漫派后期以来的钢琴协奏曲一张张叠起来,拿到客厅去。我不断地听着CD直到深夜,连晚饭都没吃。不过,还是没找到记忆里的那首曲子。这也难怪,毕竟光是钢琴协奏曲就有好几千首了。
我关上音响,放弃寻找。
帮贝斯调音的同时,突然想起之前对真冬的宣言:“如果我输了,就绝不会再靠近。”哇!虽说那句话是突然浮现我脑海的,但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那句话的意思是指我不再接近那个房间,而不是指我不再接近真冬喔?而且我们的座位一开始就连在一起,这样一来根本不可能不接近她吧?结果我满脑子都是一些根本不知道在跟谁解释的话。
如果我就这样输了呢?我想着这件事。
跟真冬搭话的藉口,也跟着消失了吧?
而且我也说过,如果我输了,就不会加入民俗音乐研究社。因为如果我输了,我根本没有自信可以和学姊以及千晶组乐团。
我想起那天在录音室弹的曲子,《Kashmir》。那是一种令人屏气凝神的,全身宛如燃烧起来般的甜蜜体验。
一点损失也没有,这根本是天大的谎话。
不知不觉中,身边多了很多我也许会失去的东西。一些我不想失去的东西。
如果我输了——
我摇了摇头,把这股想法逐出脑袋。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明天——我只能尽我所能地,搞摇滚。
无标题
13 英雄变奏曲
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天空乌云密布。我完全没法入睡,便早早就到学校去了。当我一进教室,同学马上就群起包围着我。
“听说你要和公主一决胜负?”
“什么?你刚说的一决胜负是什么意思?如果输了会怎样吗?”
“不会是要当一辈子的奴隶吧?”“那不就和现在一样?”
被大家这么一说,我吓得脸色发青。
“嗯……这个嘛……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你昨天不是和虾泽同学在中庭说话吗?”
“你们看到了啊?”
“明明就觉得气氛还不错,结果却听到你们说要决胜负之类的,观众们都很失望耶!”我们又不是在表演。
“欸,你们什么时候要比?比什么啊?赢的人有什么奖品?”
啊,他们没听到我们约在今天放学以后的部分吗?太好了。不过,虽然我想尽办法要把话题岔开,但是除了比赛的时间、地点以外,其他的我还是全都招了。
“新的社团?和虾泽?还有相原?而且还有神乐阪学姊?”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你说的神乐阪学姊,是二年级的吗?”
“是啊,就是很像女忍者头目的那个人。”
这是哪门子的比喻啊?根本听不懂啦!话又说回来,学姊的名气有这么大吗?
“和那三个人在那么狭窄的小房间里快乐地搞社团?小直!太不可原谅了,你给我输。”
“我宁愿你赢,然后我再代替你去社团。”“对啊,你绝对要赢,然后我再加入。”“你根本什么乐器都不会弹吧?”“我可以负责搬乐器。”“那我……来当负责擦汗的。”“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有干劲了。”
竟然还唱起我们学校的加油歌,我都想逃出去了。就在他们提到什么时候决胜负的话题时,千晶走进了教室,大伙儿也都安静了下来。得救了……
“你们在说我坏话吗?”
几个男生尴尬地笑着,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去。大家最近好像终于学会了一项社会的基本常识,就是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说她的八卦。
午休的时候,我的桌上堆满了男同学们去福利社买来请我吃的酱汁猪排面包:好像是为了祈求我能够胜利(注:日文里的“猪排”和“胜利”谐音)。可是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啊!
“绝对不能输啊,小直。”
“虽然搞不太懂状况,不过你一定要赢啊!”他们一个个紧紧抓着我的肩膀,替我打气。我发着呆,一直望着酱汁猪排面包堆成的金字塔。虽然还不至于是背负不了的期望,不过受到大家这么期待,老实说,我很困扰。
放学以后,我拿着贝斯到屋顶上去。虽然神乐阪学姊说要我先过来,不过却没看见她的身影。这么说来,她今天好像要打工啊?相对的,学姊平常坐的围栏那边,地板上好像放了什么东西。我靠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约翰蓝侬的翻唱专辑《Rock's Roll》。唱片中第二首就是标题非常简单的《Stand by Me》。我拿出CD随身听,把专辑放了进去。一边听着约翰蓝侬沙哑的歌声,一边自围栏边上向下望着,等待。我拿出一个中午吃不完的酱汁猪排面包,塞进嘴里。
歌听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星期五这一天真冬总是一放学就直接回家。糟糕,我竟然忘记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个栗子色长发的背影出现在我停驻在围栏下方的视线里。我安下心来。她怎么了?今天不用处理平常在忙的事吗?
即便看着真冬走进了个人练习室,我还是继续让耳机里传出来的曲子停留在我的身体里。直到约翰蓝侬的歌声完全消退之前,我一直紧抓着围栏,站着不动。
我把随身听关上,背起贝斯。
当我走到个人练习室前,就听到真冬在门的另一边弹着贝多芬的短曲。我停下脚步,想着应该要怎么进去。我想了各式各样无聊的方法,譬如说一脚踹开大门,然后大喊:“打扰了,”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直接敲门。
短曲好像被吓得无法动弹一样,戛然而止。
这股令人不舒服的沉默就像从隙缝中漏进来的刺骨冷空气一样,持续了好一阵子。
“呃……”明明就是我先开口的,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来和你比赛了,昨天跟你说过吧?”
门打开了。
真冬肩上背着吉他,看了我一眼后就垂下了视线。
“……你真的来了。”
总觉得真冬的语调中藏着些许的不协调。不知怎的,感觉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代表摇滚乐界,向你这个头脑顽固的古典音乐至上主义者复仇来了。”
“白痴喔!你是认真的吗?明明几天以前都还不会用小指槌弦。”
不要看轻我。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连这种事都知道?
“你去我练习的地方偷看吗?”
“才……才没有。”
真冬红着一张脸,好像摔门一样地关上门。
“——为什么要搞到这种地步?你这么想用这个房间吗?”
为什么我要一直做这些事?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学姊曾经说过,这是为了恋爱与革命。
千晶也曾经说过:“你很在意虾泽同学吧?”
我不知道。不过,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真冬在门的另一边说:
“你就在那边爱干嘛就干嘛吧!我不管了。”
只有这一次,我保持沉默。
没办法。而且我早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我拿出贝斯,接上讯号线,接着便曲身蹲在门边。就在门的铰链下面,有个可以接讯号线的输入孔。这是我昨天花了十五分钟迅速搞定的成果,从扩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