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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尘的无理之着,堵在了林文史欲着子的位置,洛尘是在想,自己反正也下不好了,不如堵堵算了,脱得一时是一时吧。林文史叹了口气,落子在九之十七,洛尘突然眉开眼笑,早就盼着走这步棋了,十五之七,在堵截住角上几子后,也留下了右下角几子的余味在,如果下边儿,林文史要开劫,就凭着边路的二个劫材和右上角的劫材,也能活得过,只是左上角,如果处理不好,怕要轻易就输给他了。
袁君开看得似懂非懂,这两个人的棋完全是乱来的,看不出定式,看不出布局,连角部都处理得乱七八糟,要是师父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林文史扔下子皱眉看着洛尘,着着无理,招招堵着自己,全下在对他没有用,对自己却是至关重要的地儿,真是损人不利己,下得什么棋:“洛尘,你就不能好好地下一局,认认真真地,像和师叔下棋一样,规规矩矩地下。”
“师父这么老古板,难道你也和他一样啊。”只是一局棋,犯得着较真儿?
“洛尘,这该不会就是你的糟蹋围棋吧?这可真是够糟蹋围棋的。”袁君开摇摇头,还好洛尘不是在棋院里学习,否则早把棋院里的老师们气死了。
洛尘看着他们俩个的严肃劲儿,不由得乐了起来,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有趣了:“除了下棋,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世界上不止是围棋,还有很多很多好玩儿的,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精彩了。”真是苦孩子,估计这辈子除了家和棋院,还没真正到外面玩儿一回呢。洛尘决定带他们到离这儿不远的一座城市玩儿,世界上的东西,实在太精彩,不应该为了棋而放弃美好的生活。
“洛尘,你笑什么?”
“想不想去城里玩儿?”
“师叔不会让我们去的。”
“师父才不会管我们呢,只要完成他的要求,你上月球上玩一趟回来他也没有意见。走吧,别担心,师父不是师伯,那么严肃,那么恐怖。”在洛尘看来那个慈眉善目的师伯竟然这么凶恶,要不是听袁君开和林文史讲起,他还真是永远都会认为,师伯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人的长相最能骗人。
袁君开比较不在意,去就去吧。林文史没办法,也只好跟他们一起去,挨骂一起,玩也一起。
其实在这个小城里也不会有太多新鲜事物,不过城里的热闹气氛却让三个小孩如鱼得水,下围棋的人大都性子沉稳,话也更清冷些,见到了这样热闹的人群,自然是高兴得不行了。
洛尘一眼就盯上了街边卖的麻辣串,以前在家的时候吃的是不正宗的四川麻辣串,他都能馋涎欲滴,现在见到正宗的四川麻辣串,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在摊边儿闻闻那个,尝尝这个。老板也热情得很,一边给他介绍,一边招呼着洛尘坐下来吃。洛尘这会儿哪坐得住,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美味的小吃,心都跳起来了。
相较洛尘,林文史和袁君开要斯文得多了,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细细的尝着,一个在回味着小时候的滋味,一个在尝新鲜。
洛尘终于安安份份的端着一大碗小吃坐了下来,一边儿吃一边儿四处张望。这个地方和家里有点儿像,绿柳垂荫,青石小路长满了苔藓,路上的行人却不像家里的人匆匆忙忙,个个悠然自得,清闲得很,穿着大背心,人手一把扇子,闲闲地在树荫里侃着。小摊对面有一个高台,高台上生着几颗古樟,青葱浓密,正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和,树荫下的人们,各自三五成群的围着,不时与身边的人交谈。
洛尘是个特别喜欢看热闹的人,也许该说所有中国人都喜欢看热闹,见热闹就扎堆,见扎堆的就想去看热闹。洛尘三两口扒完碗中的小吃,把钱付给摊主,拉起袁君开和林文史向高台去。两人还搞不清楚洛尘想干什么,就莫明其妙地被拉上了高台,上去了才发现,上面竟然挺大,稀稀落落地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边儿上,都围着几个人,洛尘看见他们在下棋,兴冲冲地走过去,他脑子里现在想的全是民间高手,深藏不露之类的词儿。
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停下,在座的两人已经把棋局带入了收官阶段,洛尘完全搞不明白,收官是他最大的弱点,当然也是大部分业余棋手共同的弱点。林文史轻声地在洛尘的边上,给他解释每一子的重要性以及哪里是必要下,哪里是不必要的。有句话说得对,当局者迷,往往看比赛时,听讲棋者的话,总得觉得下棋的俩儿都是大大地傻子,就算是当今的一流棋手下棋,二流的棋手讲棋,也能从讲棋的人口中听出这俩人笨成什么样儿。(顺便提一句,跟小说没关系,我经常看马晓春和唐莉讲棋,听他们讲棋的话,就算是小林光一和小李,也都成了笨蛋。老聂讲棋比较有意思,经常用歇后语,而且他讲棋特别辣,够味儿。)
林文史虽然尽量轻声细语地说,还是被旁边的人听了去,周围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指着林文史:“小朋友,我们下一局怎么样。”
第八章 与棋侠对局
更新时间2008…4…9 17:36:19 字数:4944
林文史不由得愕然,但手下却一点儿不慢,把洛尘推了出去:“跟他下吧,我们不能随便下棋,对不起。”
洛尘无所谓地耸耸肩,正好,那就真正的用他自己的棋下一局,让林文史和袁君开看看,他真正的实力:“好吧,他们是棋院的学生,不能随便下棋,我替他下吧。”
“棋院的学生……”中年人打开手中的扇子,扇子上用草书写着听弈两个字,写得虽然不怎么样,但力透纸背,气势傲然:“好吧,如果他输给我,你再跟我下。”他不相信一个官子都需要解释才能懂的人,棋力能高到哪儿去。
洛尘摸着棋子,闭上眼睛,现在请你们告诉我,围棋到底是什么,也让我告诉他们,我的围棋:“我执黑,先行。”
中年人有些轻蔑地笑,扇子越扇越自得,这么骄傲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棋:“行,执黑先行,不贴目。”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执黑先行,贴七目半。”洛尘的话一讲完,林文史就拉着他的衣袖,示意这样不行,以洛尘目前的棋力,还远不到这么自信的时候。万一对方真有几分实力,洛尘就只有输的份儿了。
洛尘不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棋盘,告诉我,这个世界有我的位置吗?“啪”洛尘将子落在三之四,规矩地下棋,洛尘并不是不会,而是规矩地下棋,会让他觉得自己跟居幽斋其它弟子没有任何区别,他害怕与人相同,他不愿意走和其它人同样的道路,用一辈子学棋,结果还不知道为什么学棋。
袁君开和林文史瞧着洛尘,突然觉得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地方,是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前的洛尘专注的样子,认真得让他们感觉到,洛尘就是为这棋盘和棋子而生的。为棋而生,他们心底开始怀疑起自己曾经对围棋的热情来,他们真是有那么热爱围棋吗,这辈子是真是非围棋不可吗?
中年人细细地打量着洛尘,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影子,这么倨傲的孩子,这么沉静的表情,前一刻还让人觉得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现在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点点属于棋者的气度来,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对于一个下棋的人来说,只是一点点的改变,也能改变他们围棋的道路。
洛尘看了看棋,又看了看落座在眼前的对手,突然笑了,这就是围棋吧,让人没有任何界线地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为一局棋而努力,因为结局,也因为过程。
林文史看着棋盘上依旧豪无章序的棋子,洛尘却笑了,一头雾水,这个时候,他怎么笑得出来。
“七之十五。”袁君开突然惊呼出来,这个时候,为什么要下七之十五,这块棋明明已经没救了,为什么还要浪费多余的棋子呢?
林文史回过神来看着棋局,粗看来,这七之十五的落子根本没有任何必要,为什么要下在这里,他有什么别的方法突出白子的重重围攻,林文史摇了摇头,他看不出来,他希望有,但是他看不出来。
周围围的几个看棋的人也在替洛尘叹气,如果改便方向,保住角部的几个棋子,然后再借边路的几个棋子多占一些地,也许局面会更让人接受一些。
洛尘接着下在九之十三,对方没有贴,而是连续在角部动落子,不管洛尘怎么下,这里的棋子已经落稳了,不会有太大变化,而角部却能生出很多变化来。
洛尘又笑了,大概都以为我在守着那块死棋吧。让你们明白我想干什么吧,捻子稳稳落在七之十九的位置上。林文史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真正的目的是右上角以及右边路的白子,在这种大家都以为他在守棋的情况下,他竟然在想着攻棋。而且,这样一来,不便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左边路几颗棋子,而且对于右角的棋有潜在的攻击威胁。
局面虽然没有好很多,但现在只要洛尘在左下角处理好,完全还有翻盘的可能。林文史和袁君开觉得眼前的洛尘不是跟他们下棋时的洛尘,似乎他在寻找对手,而他已经知道,他们俩不会成为他的对手。他们记起了楚怀拙的话,“找到那个为你而生的对手。”明白过来,原来在洛尘的心里,他们俩个还不能称为对手。
对手,什么才是对手呢?
洛尘心里盘算着,用他数学成绩并不出色的脑子精确的计算着基本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的作用,对手这种事情他才不关心,他只关心围棋能否让他获得快乐。
林文史一路沉思着,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明白,洛尘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完全翻盘的,竟然赢得那么漂亮,在大家都没有弄明白这局棋的情况下,他竟然出人意料地赢了。弃子,学过棋的人,大都会弃子,但谁还能把一颗弃子发挥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价值。
袁君开像打量怪物似的看着洛尘,他怎么做到的,明明跟林文史下棋时,完全像个无赖,刚才怎么能像一个久经胜败的棋士,丝毫不会因为眼下的胜负左右。
洛尘志得意满,这些日子没有白费心,付出就会有收获,虽然围棋的路还很远,但是已经开始了,还害怕什么呢。
中年人定定地立在洛尘身后,笑开来,楚兄,你的弟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孩子,这么悟性十足的孩子,你要怎么教才不至埋没了。特意打电话让我来这里看看,当年,就是在这儿,我们认识,并且成为了一生的对手。如果我们是为彼此、为围棋而生,那么,这个孩子是为谁生的,有谁会因他而生、因为围棋而和他成为一生相伴的对手,真教人期待,什么样的人会成为这么一个孩子的对手?围棋的世界,越来越值得人关注了……
“洛尘,你怎么会想到要下在七之十五?”林文史决定直接问洛尘,猜来猜去,他猜不出当时洛尘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怎么能够想到七之十五,这样一颗粗看之下的败手,却余味无穷。
洛尘抬起头,看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林文史,嘿嘿地笑:“如果我说是直觉,你觉得怎么样?”
“直觉?”这种感觉也能算数的吗。林文史有些啼笑皆非,这种理由也只有洛尘才能说得出来。
“其实……其实……嘿,我告诉你了,别告诉别人呵,那一子是不小心下错地儿了,落子后我才发现,那颗子竟然有这么多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