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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再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回答她了。
“你没有吃过减肥药吗?”莉莉问我。
“没有,我只去过减肥中心。”
话一说完,就有许多坐在附近的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抱怨,翻着白眼说:
“老套!”
“还贵得不得了!”
“叫一群瘦巴巴的人来服务我们!”
坐在柜台后的那位苗条身材的小姐好像有点担心这群胖女人要造反了,我龇牙咧嘴地笑着,想象我们这群穿着紧身裤的正义军队冲向走廊推翻体重秤,然后大快朵颐桌上的贝果面包跟无脂奶油奶酪……
“坎妮·夏普立欧?”
一个个子高高、声音低沉的医生叫着我的名字。莉莉这时捏了一下我的手,小声地说:“祝你好运!还有,如果他有减肥药的样品,偷偷拿一些出来给我!”
医生看起来约四十岁出头,瘦瘦的(废话!),太阳穴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他热情地握着我的手,并用大大的棕色眼睛看着我。他非常高,即使我穿着高跟鞋都还不到他的肩膀,所以我想他至少有六英尺半高。他名字的发音听起来像是……库鲁斯·李文斯基……医师。
“你可以叫我库医师。”他用超级低沉、超级慢的速度说,我想这应该是他平常说话的样子。
我坐了下来,手里抱着皮包。他翻阅着我的问卷,有时眯起眼,有时则大笑。
“‘被公开羞辱’?”他大声念出来并问:“怎么回事?”
“我的男朋友……”我退缩了一下说:“对不起,应该是我的前任男友,他在《Moxie》杂志上写了一篇专栏……”
“‘欲望单人床’吗?”医生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
医生一时脸红地说道:“我……”
“没错,那就是布鲁斯写的专栏,你看过了吗?”我心想如果连一个四十几岁的减肥医师都读过那篇文章,那么所有我认识的人一定也看过吧。
“我还把它剪下来。”他告诉我,“因为我想我的病患们应该会对这篇文章有兴趣。”
“啊?为什么?”
“我认为这篇文章有非常敏锐的鉴赏力,我是指对……”
“胖女人而言?”
“你来这里是因为那篇文章吗?”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的确是……”
医生看着我。
“好吧……大部分是因为那篇文章……只是……我压根儿也没想到自已是……是胖女人的样子。我知道自己不瘦,是该减肥了,我不笨,我也知道大家对女人身材的期望。”
“所以你今天是为了大家的期望而来的?”
“我要变瘦!”他看着我,等我说完。“瘦一点就好。”
他翻了翻我的问卷,又说:“你的父母都是超重。”
“是有一点……我妈是蛮胖的,至于我爸,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他离开我们的时候是有点肚子,但是……”我停了下来,事实上我也搞不清楚我爸现在住在哪里。“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些字,又说:“那你的兄弟姊妹呢?”
“他们都很瘦,”我叹了口气说:“我是家中唯一需要用比较粗大的棍棒鞭打的小孩。”
医生又笑了,“用大棍棒鞭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又翻了翻问卷,“你是记者?”
我点点头,他又翻回去看我的名字。“坎妮·夏普立欧,我在头条新闻报道上看过你的大名。”
“真的吗?”我有点讶异,因为大部分的读者都不会去注意记者是谁。
“你有时会写一些电视节目的报道。”我点了点头,他接着又说:“你很风趣。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
“我热爱这份工作。”我很认真的说。撇开压力和众人对记者的看法,跟地方记者抢新闻,还有梦想开面包店等这些事以外……我大部分时候都过着非常愉快的生活。“我的工作很有趣,充满乐趣、还有挑战性……”
他在档案夹里写下了一些东西。“那你觉得你的体重对工作有任何影响吗?你一个月赚多少钱?你满意吗?”
我想了一会儿,“还好。有时候我访问的人比我瘦,我是会有点嫉妒他们,有时还会担心他们会因为我胖,就认为我很懒啊之类的……我必须要很小心地写文章,免得文章中流露出我对他们的看法。其实我的表现很杰出,大家都很尊重我,有些人还有点怕我呢。我在一家联合报社里工作,因此在经济上还算过得去……”
他又笑了,然后继续翻着我的问卷,在心理状况那份问卷的地方停了下来。“你去年去看过心理医生?”
“大概看了八周”我回答说。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我考虑了一下,因为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自己的老妈在五十六岁的时候宣布是同性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这位又瘦又白,可是声音听起来又黑又壮的滑稽人物而言。他听了之后一定会笑到不行,可能还会边笑边说:“你妈是个同性恋!”
“这是……家务事。”我终于开口说。“我妈她……跟别人交往……进展太快,让我很惊讶。”
“心理医生给了你什么样的帮助吗?”
我忽然想起,有一回健康中心安排我去见一个有一头卷得像孤女安妮的头发,脖子上挂着眼镜的链子,看起来有点怕我的女医师。或许是因为她认识我不到五分钟就听见我抱怨老妈是同性恋和老爸离开我们的事,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她老是用一种卑微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怕我随时站起来越过桌子,打翻她的东西,然后把她掐死似的。
“心理医生对我很有帮助,他们的重点是要告诉我,我不可能改变我的家人。但我可以改变我对他们的看法。”
他又在资料夹里写了一些意见。我试着把身体微微倾斜,偷瞄看看他写了些什么,可是他把资料夹偏向另一方,让我很难看得到。“你觉得他们的建议好吗?”
我的心里打了个寒颤。想起唐雅和老妈交往六个星期后就搬进我家,而住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房间里的家具通通搬出来,然后把她的东西放进去。她没说声谢谢,只是帮Nifkin穿上一件小毛衣来表达谢意,但是Nifkin只穿了一次,就把它给吃了。
“还好,虽然情况不是挺好,但是我慢慢的也习惯了。”
“很好。”他把资料夹合起来,“坎妮,我们现在准备进行一个长达一年的药物治疗研究计划,药名叫做‘诺美婷(sibutramin)’,你吃过减肥药吗?”
“没有,但是外面有个女人很想吃。”
他又笑了笑,我发现他左边脸颊有一个很深的酒窝。“我现在要给你的这种减肥药不像‘芬芬’药性这么强,但是效果相同。基本上,就是要影响你的大脑,让大脑认为你已经饱了,但是这种药没有副作用。我们希望研究的对象是一个超过理想体重约30%的人。”
“你是要恭喜我合乎这项要求,是吗?”我有点不悦地说。
他微笑着说:“根据研究显示,使用该减肥药的人一年可减去5~10%的体重。”
我算了一下,就算减掉10%的体重,好像也无法达到我要的理想体重。
“你好像很失望?”
他在开什么玩笑?何止失望?简直令人绝望透了!我们有高科技能帮人换心,能把七老八十的人送上太空,能叫一把老骨头的男人再度勃起,他们竟然只能帮助我减去10%的体重?
“有总比没有好。”我回答说。
“两者相较之下,减去10%的体重当然是比较好,”他很严肃地说。“根据研究显示,一般人只要瘦个8磅,对身体的血压跟胆固醇都有很大的影响。”
“我才二十八岁,我的血压跟胆固醇都好得很,我并不担心我的健康。”我继续提高声量说:“我只想要变瘦!”
“坎妮小姐……坎妮……”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托住我的头,说:“对不起。”
“说实话……”他说:“以你的家庭背景跟骨架看来,你不太可能变成一个很瘦的人,但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我没有抬起头来,只是重复他的话:“没有什么不好?”
我咬住嘴唇。他根本就不懂……我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的夏天,我和我那苗条的妹妹并肩走在海滩上,我们戴着棒球帽,穿着短裤跟泳衣,边走边跳,快乐地吃着冰淇淋。我闭上眼睛回想我那古铜色的大腿和那件白色的短裤成强烈的对比,我也仿佛能感受到冰淇淋融化在嘴巴里的快感。我又想起那位看起来很慈祥的白发老妇人带着微笑走向我们。我原本以为她要说我们让她想起可爱的孙女,或是她女儿小时候的样子……然而,她对我妹妹点了点头后,就用手指着我的冰淇淋说:“亲爱的,你实在不该再吃了,你该减减肥了。”
我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一点一滴的伤害就像石头塞在自己的口袋里,好沉重。当个胖女人要付出的代价何等大呀!然而这个医生却说:“你根本就不需要减肥,你又不痛苦……”真是天大的笑话!
医生清了清喉咙说:“我们现在来谈谈你减肥的动机。”
“我的动机很单纯,”我抬起头来,露出奸诈的笑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对我微微一笑,“我们也希望能够帮助动机纯正的人。”他把手交叉放在他扁平的肚子上。“你知道吗?那些长久对抗超重而且成功的人,通常是为了自己而减重,不是为了配偶、父母、或是因为高中同学会快要到了,更不是因为别人写了一些东西让她感到很丢脸……”
我们无言地四目相对。
“我希望你……”他说:“能够有一些正当的减肥理由,而不是因为很气愤或是难过而减肥。”
“我没有很生气啊!”我愤慨地说着。
他这次并没有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减肥的理由?”
“我痛不欲生!”我一时脱口而出:“我好寂寞,我这副德性没有人会想跟我约会,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孤孤单单地死去,然后我的狗会开始吃我的脸,而且没有人会发现我已经死了……”
“我想这不太可能发生的……”他笑着说。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狗!”我说:“我可不可以开始减肥?你可不可以开药给我?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开始吃药?”
他又对我微微一笑,“我们再联络。”
我站起来。他拉拉脖子上的听诊器,轻轻拍着桌子,“你出去的时候,他们会帮你抽血。我现在需要听一下你的心跳,麻烦你移驾到我这里来一下。”
我在铺着皱皱的白色床单的诊疗床上坐直,并且闭上双眼,让他的手在我背后移动着。这是自从和布鲁斯分手后,第一次有男人碰我。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里都是泪。我拼命地告诉我自己:不准哭!现在不可以哭!
“深呼吸。”库医师非常平和地说。如果他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就不应该继续听诊。
我问他:“我的心还在吗?”他弯着腰,把听诊器放在我的左胸下,我的眼睛看着他的头,忍不住问:“我的心听起来是不是已经碎了?”
他站直身,对我笑着说:“你的心还好好地在那里,没有碎掉。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