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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思拉睁开眼问道:
“什么声音?”
“不知道。新来的马夫在练习甩鞭子吧?”
“那应该是‘啪啪’的声音啊!”
齐基萨裹着被子站起身,打开挡雨板,看着昏暗的院子。雅思拉也从一旁的窗户探出头去。
月光笼罩着院子,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闪烁的银光。银光以惊人的速度画着圆圈——原来是月光照在长枪的枪尖上反射出来的亮光。
长枪快速飞舞着,画出美丽的轨迹,齐基萨和雅思拉都看呆了。
齐基萨认出了挥舞长枪的人是谁。
“啊,是那个人。”
齐基萨小声说。雅思拉立刻反问:
“谁呀?”
齐基萨沉默了一阵,小声对妹妹说:
“那几个人被那个东西杀死时,那个女人就站在走廊上,因此受伤了。她的名字叫巴尔萨。”
雅思拉皱起眉头,严肃地说:
“怎么能说是‘那个东西’!必须要称它为神才可以。”
齐基萨生气地看着妹妹。她一直盯着巴尔萨,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齐基萨耸耸肩,放弃与她争论,说:
“总而言之,她被神攻击了没有死。她的动作那么迅速,所以才能死里逃生吧?”
雅思拉摇摇头说:
“不管她的动作有多快,也比不上神。是因为她不是坏人,所以才能保住命。”
雅思拉脸上浮现出冷漠而平静的表情——那种在拉玛巫(神的侍者)脸上常常出现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齐基萨所熟悉的那个温柔胆小的妹妹。
齐基萨觉得很难过,紧紧咬住了下唇。
妹妹坚信“那个东西”就是神——相信寄居在自己身上的塔鲁哈玛雅(恐怖之神)是个善良的神。
塔鲁哈玛雅是阿法鲁神之子,阿法鲁神赐给人类无数的恩典,而他的儿子塔鲁哈玛雅却是残忍的魔鬼。齐基萨的母亲忤逆塔鲁·库玛达(影子祭司)的教诲,深信即使塔鲁哈玛雅是邪恶之神,也只有他能够给族人再次带来荣光。
目睹发生在辛塔旦牢城的惨案后,齐基萨开始相信塔鲁·库玛达是正确的,而母亲是错的。
在辛塔旦牢城,的确有很多人微笑着看着母亲被处死,齐基萨也很恨他们,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可是,寄居在雅思拉身上的“那个东西”,就像狂风扫落叶一样把辛塔旦牢城的那些人都杀了。
齐基萨无法相信这是神的所作所为——“那个东西”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有的只是冷酷无情的“力量”。
可是,他狠不下心逼问妹妹这个问题。相信母亲说的塔鲁哈玛雅是神圣的神,对妹妹而言是心灵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道防线崩溃,她肯定会发疯。
看着妹妹努力模仿拉玛巫高雅宁静的表情,齐基萨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肯定是个好人,所以神才没有杀她。”
雅思拉又低声说了一遍,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啊。”齐基萨说,“她是个好人——虽然自己受了重伤,还来抱着我。”
雅思拉惊讶地看着哥哥,不相信一个陌生人竟会抱住哥哥。
“是真的。我没骗你。”
雅思拉眨眨眼,眉头轻轻一挑说:
“真的吗?”
她好像不相信哥哥的话,雅思拉说道:
“她才没有受伤呢,你看她动作那么快。”
齐基萨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天晚上,她的左腰处明明流了很多血,可是才过了三天,她的动作怎么就能那么灵活呢?
两人又开始看巴尔萨练枪。过了一会儿,他们几乎同时发现,巴尔萨的动作看起来虽然迅速,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用手护着左腰。由于她右手的动作太漂亮,把他们的目光都吸引住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她的左手一直护着腰部没有动。
“原来她真的受伤了。”
雅思拉低声说。
齐基萨感到妹妹的话语中带有一股阳光的清新,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让他很高兴。
一直以来,他们都生活在冰冷的黑暗里,也看不见前方有任何光明。想到“那个东西”杀了那么多人,他总觉得自己和妹妹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在这一瞬间——和妹妹的感觉一样——心里突然觉得有瞬间的温暖,犹如一线灯光照亮了齐基萨的心。
一个想法在齐基萨心头浮现,虽然他知道那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然而,这或许是和妹妹好好谈谈那件事的唯一机会了。
“雅思拉,听我说。”齐基萨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我一直在想今后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没有钱,如果再碰到坏人,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雅思拉紧紧握住哥哥的手,像是在给他打气,说道:
“哥,别怕。神会保佑我们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坏人出现,神都会保佑我们。”
看着妹妹坚定的目光,齐基萨觉得一股苦涩在口中蔓延,说道:
“可是,雅思拉……我再也不想看到……”
像是喉咙被什么卡住了,齐基萨的声音十分嘶哑。哥哥苦涩、悲伤的声音,让雅思拉惊讶得皱起眉头。
“你不知道,当你把神呼唤出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哥心有余悸地说。
雅思拉眨了眨眼——的确,神每次大驾光临时,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里觉得很舒服,害怕、愤怒的情绪都会随之消失,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涌向全身。然后,等她醒过来,坏人们就都不见了。
万千思绪涌上齐基萨心头,他放开妹妹的手,开始解开缠在受伤的右手上的布条。他粗鲁地扯开布条,不管是否会弄疼伤口,把止血布也扯开了。然后他把手伸到妹妹面前——或许“那个东西”现在正在妹妹体内监视着自己,自己这么做也许会被它杀死。
管它呢!齐基萨心想。
“看清楚了,雅思拉。这就是你说的神干的好事!我着急地想捂住你的嘴时被咬了一口。”
齐基萨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努力抑制激动的心情,接着说:
“其他人都是脖子被咬断了。他们脖子上的洞比我这个大多了,是我亲眼看见的。”
雅思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哥哥手上的伤口。一道丑陋的伤口,从手掌一直延伸到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缝合伤口的丝线上沾着发黑的血迹。
雅思拉的嘴唇开始颤抖,如同戴着白色假面具般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齐基萨所熟悉的妹妹的表情,她说:
“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以为这个伤口是那些坏人造成的。”
看见妹妹眼中涌出泪水,齐基萨不由得紧紧抱住妹妹的头,安慰道:
“你说的神的确救过我们的命,我也很感谢它……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想再看见别人浑身是血,死在我面前。”
抱着妹妹,齐基萨鼓足勇气继续说:
“神两次现身都是在我们遭遇危险的时候,也都是你害怕、生气或神志不清的时候,对吧?”
雅思拉轻轻点点头,似乎心中即将浮现的令人不快的事,就像藏身沼泽之中的鱼一般,刚被抓住又溜走了。与齐基萨不同,雅思拉几乎不记得发生在辛塔旦牢城的事。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母亲被处死的痛苦回忆封印在了内心深处。
当她遇到令她无比悲伤、痛苦的事,希望罪魁祸首赶快消失时,胸中便会涌动起“圣河”的声音,神就会顺流而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之后的事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脖子被咬断?一想到这样的情形,她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只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我们没钱……也没有父母,不知道今后还要遭什么罪。难道每次遭难你都要召唤神来帮助我们,杀死周围的人吗?”
哥哥的心“怦怦怦”跳得很快,他说:
“我们难道要不断杀人才能活下去吗?”
雅思拉心跳加速,有点儿喘不上气。她挣脱哥哥的怀抱摇摇头说:
“我不要做那样的事。神杀的都是坏人啊!”
“可是就连恰好在附近的人也受伤了!像我这样!”
雅思拉还是摇头,不过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
“你听我说,雅思拉。我们必须找到今后生活的道路,找到一条不被人看不起、不被人欺负的生存之道,找到一条不依靠神也能活下去的道路。直到我们长大能够独立生活,能够赚钱养活自己为止。”
雅思拉轻轻点了点头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十有八九是不行。”
齐基萨告诉妹妹他的想法。雅思拉静静地听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看样子她也觉得哥哥的想法很好。
抬头望着哥哥与父亲神似的双眼,雅思拉怯怯地说道:
“哥哥,要是能成功就好了。”
这时,走廊外传来了客栈女佣的声音:
“打扰了。我是来送药的,能进来吗?”
相当流利的罗塔语。是经常给他们送饭的那个名叫托玛的女佣。齐基萨急忙起身打开门。托玛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个小药壶,她说:
“说是汤药。药烫,喝的时候小心点儿哦。喝完以后,把药壶放在托盘里搁在门口就行了。”
托玛又检查了一下火盆里是否有足够的炭,然后道过“晚安”就走了。
齐基萨和雅思拉开始一边呼呼吹汤药,一边小口喝着。雅思拉尽管小脸皱成一团还是坚持把药喝完了,可齐基萨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哥哥,你得好好喝药。”
“放心,我已经好多了,再多睡睡就没事啦。”
齐基萨咧嘴笑了笑,起身把剩下的药倒向窗外。
托玛从走廊走回厨房,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就回过身。
“啊,斯法鲁先生。刚才您给我的药我送去给孩子们了。”
“谢谢!”
“您太客气了。您和唐达都是好人,这么用心照顾和你们非亲非故的孩子。他们运气真好。”
斯法鲁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
“他们俩都是好孩子,我打算以后好好照顾他们。刚才也跟你说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到时候把他们也带上。刚才给你的房钱够吗?”
“够了,够了,足够了。下次还要住我们这里哦。”
在微弱的灯光下,唐达翻看着今天刚刚买到的书卷。这是一卷罗塔人写的关于草药学的书,纸质虽然不太好,内容却相当有趣。能够淘到这样的好书,也是他来赶集的乐趣之一。
听见从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唐达从书卷中抬起头。刚开始唐达以为是巴尔萨回来了,不过很快他就发觉不是巴尔萨的脚步声。
“我是斯法鲁。能进去吗?”
唐达起身拉开房门,把斯法鲁迎进屋里。
斯法鲁看见摊在桌上的书卷,笑着说:
“呀,是夏鲁托姆的《草药大全》啊。我手里也有一卷手抄本。”
“读了《草药大全》这类书,就知道每个国家的植物都不尽相同,很有意思。罗塔王国虽然有一部分和新约格皇国接壤,但从植物的形态来看,反而是和北方的坎巴尔王国更相近呢。”
斯法鲁点头表示赞同说:
“新约格皇国在拿约洛半岛上,空气比我们罗塔湿润得多。虽然罗塔南部湿润,不过远离大海的北部高原地带都是茂密的森林和辽阔的草原。你说得对,北部的确和坎巴尔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