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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的茫然,周围似乎寒冷了起来,我开始瑟瑟发抖,借着远处光源的暗淡光芒,我看到了雪花飞舞,下雪了?
我茫然四顾,我的周围纷纷扬扬的落着棉絮般的雪花,落下时悄无声息,这场景又预兆着什么?
我正茫然往前飘时,一阵巨疼在我毫无防备之时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感觉自己躬起了身子,接着头疼欲裂,光源离我不是很远了,我却感觉自己飘不过去了,似乎下一秒自己可能就魂飞魄散了,我泪眼迷蒙的盯着光源处,咬牙切齿的想等着潜伏在身体里的那股巨痛消隐,我绝不放弃可以回家的机会,即便那团光源是天堂或地狱,我也要捱过去,回家,是我两年来一直未放弃过的梦想。
可是,我在忍受过一波强烈的疼痛后,我发现周围将我笼罩的那团黑暗飞快的消散,四周快速的光亮了起来,不知何时,雪花已堆了满地,我瑟缩的蜷在雪地上,周围尽是碎玻璃残片,我举起手掌至眼前,手上扎满了碎玻璃碴,鲜血直流,低头看,还有块大玻璃穿过我的羽绒服扎了进去,羽绒服已氤出了一团湿红来,我转过身体仰天躺平,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雪还没有下尽,云层厚积着,有热泪从眼角溢出,流过太阳穴,隐于发中。
我回来了吗?
第四十六章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流失,我不忍就此闭上眼睛,可是黑暗却再度袭来……
倏的,我睁开了眼,木头顶梁,青砖灰瓦,药味四溢,我坐起来,将双手举至眼前,玻璃碴呢?我翻看身体,羽绒服呢?
我轰然倒下,我明明记得,那时候从眼眶流出来的泪是热的,它划过我的脸颊时我明明感觉到了它的缓慢,如现在这般,纷纷的没入双鬓。
“男人家,流血不流泪的,疼几下就哭了,真没出息。”老军医看着我坐起,又看着我倒下,还看着我躺床上无声的哭泣,但他只能就他看到的来理解我的心思,他不可能了解我现在的心境现在是多么的悲伤失望。极度的灰心与失望,让我突生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悲观情绪来,老者絮絮叨叨的跟我说替我包扎好了脚,跟我说得喝汤药了,跟我说备了薄粥让我补充体力……我都未给予任何回应,他一脸好奇的踱至我面前,察看了我的面色,还翻了我的眼皮,拧头眉头道:“难道针扎错地方,给扎傻了?”
我仍不想搭理他,正伤心呢。
“这下可惨了,这下可惨了,要怪罪老夫了……”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飞快的又坐起来,老者被我的动静吓了一跳,我捉住他的衣襟,激动的嚷嚷道:“大人,再给我一针,再给我一针,往你先前扎的地方再扎我一针。”
老者嘟哝道:“这针咋能乱扎,扎得好就给你一个安稳觉,扎得不好你就长眠于此了。”
“我不怕的,长眠于此也不怕的,再给我一针。”我将他的衣袖拽得死紧。
“你不怕我可怕,这不坏我名声么,哪能说扎就扎的,敢情还没睡饱啊?”
我拽住他不放,反正就是要扎。
“每天只一针,想要睡得安稳,你得好好听我的话,该吃饭吃饭,该喝药喝药,每天定时给你扎针。”老头儿开条件,扯我手,企图将我撒了开。
我拽着不放,满脸哀怨的看他,一天才一针呢,我要等下一针,得要一天哪,一天中,瘦高个要来两次呢,指不定哪一次趁人不注意就把我给杀了啊。
“说让你好好听我的话呢,就是让你干什么就要干什么,你先给我放手,否则疼死你我也不给你扎针了。”我生生的放开了他,虽然要等一天才可以再度施针,而且对于这一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的心态已不复刚刚的灰心绝望,燃在心间的那股子小火苗在窜起后马上就熊熊燎原的燃烧着,只要一天,我捱过这一天,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突又开心的乐呵呵的傻笑,老者一脸怪异莫明,我不理会他的喃喃自语,喝药,喝粥,端着粥碗看着素白绵软的粥时,不由得晃了一下神,我想了那么多,可是我似乎忘了鲁巍,我需要跟他见上一面,说上一声吗?他会想要我在临走时再见我吗?
对于鲁巍,我的感觉一下就复杂了起来,我至今未理清我对于他的感情,我更是厘不清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莫名觉着总有一个原因让我毫无顾忌的就粘上了他,那个原因却如团迷雾般,至今就只是一个未被我想得通透。之后我畏惧过他,怨恨过他,慢慢的却依赖上他,直至那天,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心倾于他……
可是,我才发觉,自己应该可以喜欢他时,他却突然抽身离去,还带着女人上战场,我为此有种情何以堪的嫉恨愤怒,若要离开,我甚至小气的希望鲁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后悔难过。
但是,我仍然想见一见他,很多时候,我装得不动声色,但其实,我经常会偷偷的思念他……
我看着自己被包的肿胀的脚踝,思酌着要如何出了这间屋子,又如何才能进入主将营,我不是想让近距离看他,我只想能远远的瞅他一眼便行了,于此时,我才明白,他在这个世界对我的感情是与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的,我甚至顾不上安安英英她们,可是我偏偏死心眼的就想再瞅瞅他。
可是这万千兵将中,却无我可依托求助之人啊……
我正引颈四顾,忽然感觉腹间一阵胀意,可能之前的粥啊药啊此时发挥了它们的辅助作用,惹得我尿急了。
老军医敏感的问我咋了,我憋红着脸道我要如厕。
我急着下床就打算开蹦,要蹦到厕所,好费好一番力气了。
“别蹦别蹦,用这个这个。”老这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夜壶,贸贸然的递至我面前,我倒吸一口气,他这意思,是要我在他面前嘘嘘?
再说了,这个男用的夜壶,我要怎样嘘?
“我上大号。”
老军医看看自己手上拎着的夜壶,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顾不上搭理他,急着就要往外蹦,他一把拽住我,指指里间,说:“去那里去那里,有便桶。”
早说,早说,我往回蹦,脑门上的汗不知道是尿意憋的还是身子骨给疼的,身后老军医吆喝着道:“别急着蹦,我给你找根拐仗。”
我等不急了啊,一急就乱,一乱就更急,然后单脚跳也乱了节奏,身子顿时就失了平衡,双手扑腾了两下,没稳定住,然后就止不住的向前扑了去,还没挨着地,就觉着腰上一紧,被人给捞了起来。大华府华人中餐馆我想这老军医吧,老归老,胳膊还是挺有劲的啊。
身后之人捞起我后,索性拦腰将我给抱了起来,目的地——里间。
我扬起眼皮子,去看他,却不料这一看,差点将尿意给憋的忘掉,抱我之人,并不是老军医,这一身军装模样的男子,竟是我亲自招揽的家仆——许由。
老天爷,你终于听见我心底的呼唤了吗?正在我觉得一筹莫展时,你派了个可以让我搭把手的人儿来了,并且救我于尿急中,在我即将离去前,还能见着一位故人哪,啊,啊,啊,尿急啊!
许由将我三两步抱至里间的便桶旁,将门轻轻的阖上前,我看着他极少能瞧个明白的眼睛始终落在我身上,突然就害羞了起来,看啥呢,姐姐我这是要嘘嘘呢。
门阖上好一会儿,我才敢解裤头,嘘嘘时也尽量想办法的将声音给控制在最低分贝,小解完毕后,系上裤头,我又开始蹦,才蹦两下,门就开了,小许同志跨进来二话不说的将我给抱了起来,我嗅嗅,身上的尿骚味,大不?我揪着他的衣服,悄声问:“安安跟英英呢?”
“在城外的屋里待着。”“你咋混进来了?”
“跟你一样。”
“那你咋知道我在这里?”他低眼瞅我,道:“小的不知。”我翻个白眼,他向来有心回避话题时,就用这句话来敷衍我,平时敷衍也就算了,这个问题有啥不好回答的?
十分怀疑他混进来的目的!
他将我放榻上后,却并未离去,老军医也不奇怪这屋里突然多出这样一个人来,他们的安然最终惹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小许同志是透明的?老军医对他竟是不闻不问,而小许同志安安然的杵在我榻前,低眉垂眼。当着老军医,很多的问题,就无法向许由问个明白,我想个法子,转着弯儿来问老军医。
“大人,这人是谁哪?”
许由瞟了我一眼,无所谓瞅外面。“新来的帮手,新援军这两天在进行整合分配,我这军医处也捞了个搭手的。”
“啥时新来的?”我一脸的莫名,他明明是从天而降的。
“给你扎针后来的。”
我摸不着后脑勺,我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的运气着,还是许由他知道我的下落后有意识的请愿分到这里来的呢?
“大人,十八连有进行分配吗?我被分哪了?”虽然在这里也许就这一天了,但我希望可以借由分配,而见到鲁巍最后一面。
“十八连?”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的老军医突然抬了一下头,想了一会儿道:“全部关禁闭,还想分配?再说了,你也在我这关禁闭呢,你现在都不良于行了,你还想蹦哪去?”
我又悄悄的瞅许由,心想着这样也好,至少,瘦高个来的时候,我还有一个替我挡着,不至于在未扎针前就丧了命了。
瘦高个是在傍晚时分再度来到军医处的,在他出现时,我正在喝粥,滚烫的粥烫着喉咙往食道里滚,我包了包眼泪,瞅着瘦高个的一举一动,欲眼言又止的再瞅许由,许由抱着胸,正对着瘦高个,瘦高个瞅了瞅我,又瞅了瞅许由,还是冒着股子诡谲的笑,我被他那笑惹得有些恼了,他那在笑个屁啊,笑得自己跟猫我跟老鼠似的,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啊,杀不了我,我今晚就玩凭空消失。
突然觉得我已没有了先前的担心害怕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了,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了许由,我那贪生怕死的性子被我好好的藏乌龟壳里了,肥着胆子挑衅着瘦高个。
其实这一刻,我更希望他能对我动手,这样至少我可以在临走以前,用这样的方法告诉鲁巍,这家伙是奸细。可是,那家伙竟在换好药,喝完汤药后,悠哉自得的出了军医处。
第四十七章
他自然是不笨的,他知道我若说他是奸细可能不会有人相信我的,他也知道我不会贸然在没有证据前让自己惹上一身腥的,他更知道我在有人保护的情形下更希望他能出手,所以他会那样的笑,他都算计好了,我的想法,他点滴都能算计到。
可是,他能算得到我的真实身份吗?任他千算万算,他能算计到鲁巍不会相信我吗?
我趁老军医出去时,我问许由,英英和安安怎么安置的,他低声道:“赵岁来了。”
赵岁来了?赵岁为什么会来?问题是,他怎么寻到英英跟安安的?是一直在跟踪,还是多方打探到的?
“你把她们丢给赵岁,你自己跑军中来了?”我惊乍的问。
他点头。
我又问:“赵岁是来找我的?”
他点头。
“那他知不知道我在军中?”
他不作声了,我一再催问,他低声道:“小人不知。”
又是那死样子了。
我一思忖,这要是赵岁知道我混军队里来了,那鲁巍势必就会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这还回得去吗。
让许由给我找了纸和笔,我开始写我的“遗书”。
我的字一如初始般不好看,但是因为是写给鲁巍的,我肆无忌惮,这是我的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