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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陆楠忽地觉得手里多了样东西,触感有些温暖,又有些硌手。他把她捏在手里,会心笑了笑,看了眼身边的人。
许然低着头,把手往陆楠手里塞了塞,道:“师兄,我走累了。”
“师兄”这样的称呼,陆楠许久没有听到过了,此时听了,心里泛起一阵温暖。他把她的手攒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便这样手拉着手,一路走着,享受着暑假校园里难得的沉默。
…
走到落樱路边上的小池塘,一对新人正在拍着婚纱照。许然拉着陆楠快步走了过去,倚在路边的栏杆上,俯瞰着他们。
B大的景色也算不错,许然却从没未在B大学校里看过有人拍婚纱照。如今看了这对新人,她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她心想,他们一定是同学,或是校友,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
光阴如梭,也许改变了声音,改变了容貌,甚至改变了各自的心性,但至少这份感情还是保留下来了,还将要生根、结果。她看着他们,由衷地沉醉了,嘴角微微翘起,笑了起来。
这时,陆楠在她身后叫了声“然然”,许然回头,他却用手机把她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的模样拍了下来。
“你偷拍我。”许然意识过来,去抢陆楠的手机。
陆楠一手把她搂在怀里,一手把手机拿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你可是欠了我一张照片,案例大赛的那张照片为什么不给我?”
许然听他提起这事,脸不由红了红。“你看见了?”
那是两人唯一一张合照,许然本应该给一张给陆楠的,但因为一些私心,觉得鼻尖长了痘子,不好看,就一直拖着没有给他。
“现在赔我一张。”陆楠说着举起手机,改成了自拍模式,又把她的脸转向镜头。
许然笑着急忙逃开,却还是被陆楠抓拍到了一张合影。
陆楠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她笑得正甜。
…
许然往山顶走去,在学校的礼堂门口,她停住了脚步。
上一次,她和陆楠来到W大时是为了来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赛的决赛,那时两人还没有在一起。
许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但却被陆楠拽进了辩论队,最后竟还误打误撞跟着进了决赛。那时来参加辩论赛的一共六人,四个正式辩手,两个替补。陆楠是辩论队的四辩,属于掌控全局、力挽狂澜的角色,而许然和另一个女生是替补,跟着过来帮他们收集资料,写写辩词。
决赛前一天,辩论题目定了下来,B大是反方。当晚,几个人凑在一起查资料,整理辩词。眼看着就要通宵了,其余几人再也熬不住,回房休息了。而和许然同屋的替补女孩儿因为是武汉人,早早就回家了。陆楠是四辩,要对所有辩词有大致了解,便留到最后,看着许然整理。
许然那时已对陆楠倾心,两人独处一室,再加上陆楠一手支着椅背,一手支着桌子,紧贴在她背后,看着她敲电脑,弄得许然不由手心冒汗,紧张难耐。
陆楠干净的气息充斥着许然周围的空间,烧得许然脸直发烫。她觉得陆楠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师兄,你休息去吧,我整理好了发你邮箱。”
陆楠满不在乎地说:“我看着你整理,这样快。”说话间,他换了个姿势,贴着她又近了几分。
许然实在害羞,急了,便嗔道:“你在这儿待着,气流不畅,我没有思路。”
陆楠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笑了。“那你先弄着,我在这儿坐一会,有问题问我。”说着便往床上一靠,拿过手机,玩了起来。
许然这时才喘过气来,专心整理起材料来。
也不知多久过去,材料整理得差不多了,许然正要去叫陆楠,转身时发现他竟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悄悄走近床边看着他。陆楠闭着眼,一脸沉静,远没有他醒时那样张扬的气势,只是眉宇间还藏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感觉。她细细地观察着他,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眉毛浓密,鼻梁挺拔,下巴的弧度最漂亮,就如他人一样,不是那种刻薄的坚挺,也不是那种固执的方正,而是一种看着及其顺眼的棱角分明。
许然看得有些傻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叫醒他,还是让他就这样睡着。
恐怕是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陆楠忽地睁开眼睛。
许然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心脏跟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心里想,真是丢人。
陆楠倒是镇定,问了句:“整理好了?”
许然猛点头,不敢答话,把电脑捧到了陆楠面前。
陆楠依旧是靠在床上,不慌不慢地看着资料,其间还做了些改动。陆楠改了什么内容,许然一点都没记住,她心里只反复纠结着,他怎么看自己?不是以为自己是花痴吧?或者知道自己喜欢他?
第二天的辩论赛,借着主场优势和超常发挥,W大最终得了冠军,B大只得屈居亚军。虽然这一成绩已经刷新了B大的记录,但一行几人还是不甚高兴。
颁奖结束,出了礼堂,已是晚上。陆楠见大家兴致不高,便鼓励道:“虽败犹荣,来年再战!”
几人无奈地笑了笑。
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W大校园里樱花开得正好。
从礼堂出来,一路上都是樱花树。比赛之前,他们走过这条路,许然看到的是白日里的樱花,粉红灿烂,迎着校园里满是朝气的笑脸,如少女一般。而深夜里,这一树樱花却又是另一种模样,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出了几分孤芳自赏般的清冷。
无端起了一阵风,风一吹过,樱花花瓣飘落得漫天都是。许然看着,不由伸手去抓,花瓣却从指缝间飘过,不留痕迹。
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消歇,风雨摧残过,明日便美景不再了。许然看着这落英缤纷的壮观,忽地没来由地悲伤。她想,如果这些樱花逐渐凋零,让人们看到她昏黄的垂暮之相,怕是没有这样转瞬即逝的美丽那样摄人心魄。
许然看着这如雨般飘落的樱花,怔怔发呆。陆楠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便在前边叫了她一声,“许然,走吧。”
许然回过神来,看着远处的男人。她心想,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我便要做这樱花,在最美丽的时候离开他,让他永远记住我最好的样子。
…
如今已是盛夏时节,樱花早已过了花季,枝叶繁茂起来。礼堂两边的樱花树似是比数年前更加高大了,枝叶相交,形成了一片绿荫。
许然站在树下发愣,想起数年前在樱花树下的感慨,心中发笑。而此时陆楠则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
已快到中午时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许然高烧初愈,陆楠怕她体力不支,便在她身后喊她:“然然,走吧。”
正如数年前的一幕,恍惚中,许然回过头,看到的仍是那个男人,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已隔了六年的光阴。怪不得说,时光如琥珀。原来流逝的光阴都被紧紧地锁在了记忆的深处。
许然远远地望着陆楠,他已向她伸出手,笑着,看着她。
她心中一漾,涌起一股暖流,忙收起眼底的泪意,莞尔一笑,慢慢走近他,将手叠在了他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段有没有《舌尖上的中国》乱入的赶脚?O(∩_∩)O哈哈哈~
☆、第三十八章
经过了周日的回光返照,周一许然回到北京,就开始咳嗽起来。
三部门例会上,媒体部的总监李丽一边和罗成汇报,一边不耐烦地瞥着许然。
也许是那天在墓地淋了雨,着了凉,再加上昨天旅途劳顿,许然咳嗽似是非常严重,咳起来竟不能自持。她喝了口水,压了压,但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咳了出来。
散会后,陆楠趁着没人,伸手去试她的额头。
许然一惊,怕被人看见,急忙把他的手打开,说:“我没发烧。”
“吃药了吗?”
“感冒冲剂。”
陆楠无奈地摇摇头,道:“别生扛了,小心得肺炎。”
“乌鸦嘴。”许然白了他一眼就往工位上走,陆楠拽住她胳膊,把她拽回到跟前,“下午别上班了,去医院。”
见许然还在犹豫,陆楠急道:“你要我押着你去?”
陆楠这会儿声色俱厉,许然倒是不敢怠慢了,下午就去了医院。排队、挂号、化验,整整一下午,拿到结果时,她不由腹诽,果真被这乌鸦嘴言中,真的是急性肺炎。
…
许然打完吊针,也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陆楠打来电话,问了她情况后,果真摆起姿态:“早说让你听我话,昨天晚上回来就该去急诊的。”
许然往医院门外走,低声嘟哝了一句“马后炮”。
“等着我,我去接你回家。”陆楠不由分说,已挂了电话。
许然本都出了医院大门了,当下却又折返了回去。要是以前,她肯定会把电话打回去,告诉他自己会打车回家,而现在,却不由想等等他,见上一面。虽说两人朝夕相处,上午才刚刚见过,此时竟又有些想他。
…
凌海彦今天下午在医院参加一个会议,司机小赵这会儿正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散会。抽烟的功夫,正巧瞥见许然出出进进的身影。小赵是个机灵人,老板身边女人虽然不少,却没见过这样上心的,第一次见面就送回了家,前一阵子还连送了好几天的花,这也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小赵扔掉烟头,当即拨通凌海彦的电话。
小赵电话进来的时候,凌海彦刚巧散会,正在和医院院长寒暄着。他挂了电话后,三两句打发了院长,从楼上下来。
许然坐在医院花园边的树荫下等着陆楠,百无聊赖之际,看着草地上两个追逐嬉闹的小孩,傻傻发笑。
凌海彦在离着她几米远的地方,不由驻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沉静下来,似乎什么烦心事都已抛诸脑后,唯有时光静默流淌。
也许是笑得有些厉害,许然猛地咳嗽起来,凌海彦这才回过神,收起了意识。
许然看见凌海彦时满脸惊讶,但因为咳嗽不停,气息急促,憋得满脸通红,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凌海彦轻轻顺了顺许然的后背,听到她咳中带了些痰音,便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她:“把痰吐出来会好些。”
许然接过手帕,看着上边经典的格纹图案,诧异地看了一眼凌海彦。他用得东西怎会有假,但要把痰吐在这么贵的手帕上,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凌海彦自然是看出了许然的担忧,他笑了笑,说:“没关系。”
许然清了痰,想了想,还是把手帕收起来。“我再买条新的还给你。”
凌海彦坐到许然身边,拉起她的手,搭上两根手指,便要帮她诊脉。许然想要推脱,他便将手抵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嘴型。
许然讪讪,只好一动不动地配合他。
自上次法餐厅一别,她与凌海彦有近一个多月没见了。这时再看他,他清秀俊朗的脸上,因蓄起了茂密的胡须,显得更有男人成熟、硬朗的味道,而早些时候,她在他身上看到的苏朗的身影似乎已经变得淡了。
凌海彦出生中医世家,深得父亲真传,不需片刻,便诊出了大概。“温热之邪,转里入气,肺气壅闭,失于宣达……”
许然愣愣地听着凌海彦低声念出一大串古文,不甚明了。
凌海彦见状,解释道:“多半是着凉了,怕是有肺炎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