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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能力明辨双眼真正看到的东西,你可能会注意到他的眼睛有点怪。如果你的大脑具有罕见的能力,不受个人预期所蒙骗,你会注意到那双眼睛格外不同,相当奇妙。
也因此,编史家一直凝视着克沃思这位年轻的徒弟,试图判断他究竟哪里不同。他们师徒讲完话时,编史家凝视的眼神已经不只是专心、可说是近乎无礼地盯着。巴斯特从吧台一转过身,编史家的眼睛明显瞪大,原本已经苍白的脸,顿时又失去一些血色。
编史家把手伸进上衣里,拉下脖子附近的某样东西,把它放在他和巴斯特之间伸手可及的桌上。这一切动作在半秒内完成,但他的眼睛都没移开吧台边的深发青年。编史家用两只手指把币型金属稳稳地放在桌上时,他的表情平静。
「铁。」他说,声音听来有种奇怪的回音,仿佛是下达命令,要人服从。
巴斯特仿佛肚子被打了一拳,弯下腰,龇着牙,发出介于咆哮与尖叫的声音。他以忽快忽慢的不自然速度移动着身子,缩起一只手放在头的侧边,绷紧身子,像是要跳起来一样。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发出惊叫的时候,但克沃思用修长的手抓住了巴斯特的手腕,巴斯特没注意到,也或许是不在乎,径自往编史家的方向一扑,却就这样被扯住,仿佛克沃思的手是牵制他的枷锁一样。巴斯特激烈挣扎,想挣脱克沃思的手,但克沃思就站在吧台后方,伸长着手臂,像钢铁或石头般动也不动。
「停住!」克沃思的声音就像律令般撼动了空气,一切静默了下来,他厉声道:「我不准我的朋友互斗,在没有争斗下,我所失去的就已经够多了。」他的眼睛看着编史家,「把你下的缚咒解开,否则我自己来破解。」
编史家心头一震,他的嘴巴无声地动了一下,从放在桌上的那片币状金属缩回微微颤抖的手。
巴斯特瞬间松开紧绷的身子,有好一会儿他就像碎布娃娃般,无力地瘫挂在克沃思的手腕下。巴斯特虚弱地站起来,靠在吧台上。克沃思仔细端详他好一会儿以后,才放开他的手肘。
巴斯特瘫坐到凳子上,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编史家,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像身上有敏感伤口的人一样。
巴斯特的样子也变了,那双看着编史家的眼睛虽然还是湛蓝色的,但现在看起来全是一个颜色,就像宝石或森林深处的池塘一样,他的软皮靴也变成优雅的脚蹄。
克沃思以老大姿态示意编史家向前,然后转身随手抓了两个厚玻璃杯与一支瓶子,他放下杯子,巴斯特与编史家则是不安地看着彼此。
「听好,」克沃思生气地说:「我可以理解你们的行径,但这不表示你们任一方做的事就是对的,所以我们干脆整个重来一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巴斯特,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德凡·洛奇斯,又叫编史家。人人都说他是优秀的叙事者、记忆者、故事记录者。若我没记错,他也是奥秘所的杰出校友,至少是诠士①,也是全世界知道铁之名的四十人之一。」
『注①:大学院里级数之一,最低的是颖士(E'lir),接着是诠士(Re'lar)和菁士(El'the),最高是秘术士。』
「不过,」克沃思继续说,「尽管有这些赞誉,他似乎有点不谙世事,从他对有幸第一次目睹的人物展开近乎自杀式的攻击,即可见一斑。」
编史家在介绍过程中,一直毫无反应地站着,他端详着巴斯特,仿佛他是一条蛇。
「编史家,我跟你介绍一下巴斯塔斯,瑞蒙之子,暮光与泰维斯·魅尔的王子,是我教到最聪明的学生,也可以说是我不幸教过唯一的学生。他是幻魅师、酒吧侍者,更是我的朋友。」
「他在过去一百五十年的岁月里,更别说是我个别指导他的近两年里,回避学习一些重要的知识,第一件就是:攻击有能力施展铁之缚的奥秘所校友,乃是愚蠢之举。」
「是他攻击我!」巴斯特抗议。
克沃思冷静地看着他,「我并没有说那是不当的,我说那是愚蠢的。」
「我原本可以赢的。」
「很可能,但你也可能会受伤,他也可能受伤或死亡。你还记得我介绍过他是我的客人吗?」
巴斯特沉默不语,仍是一脸敌意。
「好了。」克沃思轻快地说,「我已经介绍你们认识彼此了。」
「幸会。」巴斯特冷冷地说。
「幸会。」编史家回礼。
「你们两个没理由不结为朋友。」克沃思语带讽刺地说,「那不是朋友互相问候的方式。」
巴斯特与编史家动也不动地瞪着彼此。
克沃思音量渐小,「如果你们不停止这样愚蠢的举动,现在两位都可以走了。你们其中一位会带着一丁点故事离去,另一位可以去找个新老师。我唯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任性的愚蠢。」
克沃思的音量突然变小,让他俩不再相互瞪眼了。当他们转头看他时,吧台边仿佛站了一位全然不同的人。原本开心的旅店老板不见了,换成一位凶恶的人。
他好年轻!编史家心中惊叹,看起来应该不满二十五岁。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可以像折断点火棒那样轻易地降服我,我怎么会误以为他是旅店老板,即使只是那么一瞬间?
接着他看到克沃思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变成深绿色,深到近似黑色。我就是来看这个人的,编史家心想,这个人就是为君王提出建言,靠智慧踏上古道的人。这就是在大学院里同时遭到赞许与诅咒的人。
克沃思先后盯着编史家与巴斯特看,他们都无法正眼看他太久。一阵尴尬后,巴斯特伸出手,编史家只迟疑了一下,就像把手伸入火里一般,迅速伸手出去。
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两人似乎都有点意外。
「很惊讶吧?」克沃思讽刺地说,「握起来有血有肉,几乎可以相信那是某个人的手。」
两人脸上露出罪恶感,他们放开彼此的手。
克沃思把绿色瓶子里的东西倒入杯里,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为之一变,他又逐渐变回原本的样子,刚刚那个站在吧台后的绿眼人几乎已不见踪影。编史家看着旅店老板一手拿着抹布,内心感到一阵失落。
「好了。」克沃思把杯子推向他们,「拿着这些饮料,坐到那张桌子边,聊一聊。等一下我回来时,我不想看到你们其中一个人死了,或是房子起火了,可以吗?」
编史家拿起杯子往桌子移动时,巴斯特露出尴尬的笑容,他尾随着编史家,快坐下来时,又回吧台拿刚刚的瓶子。
「不要喝太多。」克沃思踏入后面的房间时警告他们,「我不希望你们听故事时带着醉意咯咯笑。」
克沃思进入厨房时,桌边的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紧张交谈。几分钟后,克沃思拿了奶酪、一条黑面包、冷鸡肉、腊肠、奶油与蜂蜜出来。
克沃思端出大浅盘,像旅店老板那样忙着张罗食物,他们移到比较大的桌子就坐。编史家偷偷地观察克沃思,很难相信这个哼着歌、切着腊肠的人,和几分钟前在吧台后方的可怕绿眼人是同一位。
编史家收着纸笔时,克沃思看着窗外太阳的角度,露出沉思的表情。最后他转头对巴斯特说:「你刚刚听到多少故事?」
「瑞希,几乎都听到了。」巴斯特微笑,「我的耳朵很灵。」
「很好,那我们就不必回头重说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继续说故事吧,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故事要开始转折了,变得更深,更暗,如山雨欲来一般。」
第十四章 风之名
冬天是剧团巡回表演的淡季,阿本善用这段时间,终于开始认真教我共感术。不过,就像一般常见的情况,尤其是对小孩子来说,期待本身总是比实际体验更令人兴奋。
我实在不该说我对共感术失望才对,但是坦白讲,我是很失望,我预期的魔法不是那样。
共感术很有用,那是无庸置疑的。阿本运用共感术为我们的节目制作灯光,共感术可以在不用打火石下生火,或不用麻烦的绳索与滑轮就能举起重物。
但是我第一次见到阿本时,他不知怎的呼唤了风。那不单是共感术而已,而是故事里的魔法,那是我最想知道的秘密。
◇◇◇◇
春雪融化已过好一阵子了,剧团行车穿越森林与联邦西部的土地。我也和往常一样,搭着阿本的货车,坐在货车的前方。夏天感觉就要来临了,万物蓬勃,绿意盎然。
我们安静地走了约一小时的路,阿本一边打着瞌睡,手上松握着缰绳,这时货车撞上石头,把我们两个从白日梦中摇醒。
阿本坐直身体,用他一贯「来解个谜题吧」的口吻对我说:「如何烧开一壶水?」
我环顾周边,看到路边有个大圆石,我指着说,「那个石头在太阳底下晒,应该是热的。我会把它和壶中的水缚在一起,用石头的温度把水烧开。」
「用石头热水不是很有效率。」阿本训我,「只有十五分之一的机率能把水加热。」
「但行得通。」
「我承认,不过那方法很马虎,你可以做得更好,颖儿。」
接着他开始对阿法与贝塔吼叫,这显示他真的心情不错。虽然我觉得他指责驴子的事,连驴子也不愿去做,尤其是特别乖的贝塔,不过两只驴被他这样乱骂,倒也像平常一样平静。
吼到一半,他停下来问道:「你如何抓下那只鸟?」他指着在路边麦田上方飞翔的老鹰。
「我可能没办法,它又没对我怎样。」
「假设的情况。」
「我是说,假设的情况下,我不会做。」
阿本咯咯笑,「颖儿,我懂了。精确地说,你不会怎么做?请详细说明。」
「我会请泰伦把它射下来。」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好。不过,这是你和鸟之间的事情。那只老鹰,」他愤恨不平地指着说,「说了对你母亲不敬的话。」
「啊,那么我的正义感就会要求我为母亲辩驳。」
「没错。」
「我有一根羽毛吗?」
「没有。」
「泰伦抓住……」我看到他否定的神情,就把后面的话吞下去了,「你每次都出这种难题。」
「这是我从一位聪明的学生那儿学来的讨厌习惯,他总是想太多。」他微笑,「如果你有一根羽毛,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羽毛和鸟缚在一起,涂上肥皂水。」
阿本皱起秃眉,「怎么样的缚法?」
「化学,可能是二次催化。」
他停下来深思,「二次催化……」他搔搔下巴,「分解让羽毛平滑的油脂吗?」
我点头。
他抬头看老鹰,「这点我倒是没想过。」他语带佩服地说,我把那当成一种称许。
「不过,」他回头看我,「你没有羽毛,你要怎么把老鹰抓下来?」
我想了几分钟,但想不出什么东西。我决定试着把这个问题转变成不同的课程。
我随口说:「我会呼叫风,让风把鸟吹下来。」
阿本精明地看着我,他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颖儿,你要怎么做到呢?」
我感觉他可能终于准备好告诉我冬天以来一直对我保守的秘密了,同时我也想到一个点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把我肺中的空气和外头空气缚在一起的字眼。我把珥拉稳稳地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