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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更糟的是,我还看到另两人的斗篷下穿着胄甲。他们坐着的时候我没看见,但是他们走动时,可以明显看出他们是教会的护卫。他们表情冷酷,从斗篷的线条可以看出他们配了剑。
不只我看到而已,孩子们都纷纷走出门外,比较聪明的孩子会若无其事地离开,但有些还没走到门外就跑了起来。有三个小孩一反常态留了下来。一位是上衣有缎带的席德小孩,一位是赤脚的小女孩,还有我。
「我想我们都听够了!」比较高的祭司严肃地说,他很削瘦,眼眶凹陷,像是闷烧着半隐半现的煤炭一样。仔细修剪的黑胡须让他的脸庞边缘看起来像刀片般锐利。
他把斗篷交给戴着兜帽的矮祭司,斗篷底下穿着泰伦教祭司的浅色灰袍。脖子上挂着一串银色鳞片,我看了心一沉,他不只是祭司,还是审判长,我看到另两个小孩溜出门外。
审判长说:「在泰鲁的监督下,我指控你是异端。」
「罪证确凿!」第二位祭司从兜帽里说。
审判长对佣兵作势,「把他绑起来!」
佣兵动作粗鲁迅速,史卡皮平静地忍受这一切,不发一语。
审判官看着护卫开始捆绑史卡皮的手腕,接着稍微转身,仿佛想把这个说书者从脑中抹去。他缓缓地环顾屋内,最后目光落在吧台后方穿着围裙的秃头男子身上。
「泰——泰鲁保佑你!」半旗酒馆的老板突然结结巴巴地说。
「没错。」审判长简短回道。他再次慢慢地扫视屋内,最后他把头转向第二个祭司说:「安东尼,像这样的好地方会窝藏异端吗?」
「审判长,凡事皆有可能。」
「啊!」审判长轻轻地说,缓缓环顾屋内,最后再次端详着吧台后方的老板。
「我请长官喝一杯吧?可以吗?」老板迅速提议。
现场一片沉默。
「我的意思是说……让您和弟兄们喝。上等的法罗白酒如何?以示我的感谢。我让他留下来,是因为他一开始讲的故事还满有趣的。」他勉强吞咽口水,急着说,「但之后他就开始讲一些邪门歪道,我不敢把他赶出去,因为他显然疯了,大家都知道对疯子出手会触怒上天……」他的声音中断,房间突然静了下来。他吞咽口水,我站在门边都可以听到他干咽口水的声音。
「好大方。」终于审判长说。
「非常大方。」矮祭司附和。
「不过,烈酒有时会引诱人做坏事。」
「坏事。」祭司低语。
「我们有些弟兄发誓不受肉类引诱,我也必须拒绝。」审判长的语气带着虚伪的遗憾。
我设法和史卡皮四目交接,他浅浅一笑。我的胃揪成一团,这位年长的说书人似乎不知道他陷入什么麻烦了。然而在此同时,我内心深处也有个自私的想法:要是早点来,找出需要知道的事,现在就不会那么糟了,不是吗?
老板打破沉默,「你们能收酒桶的价钱,而不是拿走酒桶吗?」
审判长停顿了下来,仿佛在思考。
「为了孩子们,」秃头男恳求,「我知道您会把钱用在孩子身上。」
审判长噘起嘴,「好吧。」他停了一会儿说,「就为了孩子们。」
矮祭司语带不快地说:「孩子们。」
老板勉强露出苦笑。
史卡皮对我翻白眼和眨眼睛。
史卡皮的声音如深色蜜糖般缓缓道出:「像你们这样正派的圣职人员,应该可以找到比逮捕说书人,以及向老实人敲竹杠更好的事做吧。」
酒馆老板数钱的叮当声逐渐消失,整个房间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审判长刻意一派轻松地转身背对史卡皮,侧头对着矮祭司说:「安东尼,我们似乎找到一个彬彬有礼的异端了,真奇妙!我们应该把他卖给卢族剧团,他某方面感觉就像只会说话的狗。」
史卡皮对着他的背后说,「我又不是期待你们去找海力艾克斯与七人组,我常说:『大人成大业,小人搞谋略。』我想,麻烦的是,必须找够鸡毛蒜皮的事,让你们这种人来做。不过,你们挺机灵的,可以捡垃圾或上妓院检查床上有没有跳蚤。」
审判长转身,从吧台抓起陶杯,朝史卡皮的头扔去,砸碎了杯子。「我在场时,给我闭嘴!」他嗓音变粗,「你懂什么!」
史卡皮稍稍摇头,仿佛在清醒脑袋一样。一道红色的血流下他如浮木般的脸,流到他如浪花般的眉毛上。「我想,那可能是真的,泰鲁总是说……」
「别说祂的名字!」审判长大叫,气得满脸通红,「你的嘴巴玷污了祂的名字,从你嘴里讲出来,就是一种亵渎。」
「喔,拜托,厄勒斯。」史卡皮语带责怪,仿佛对小孩子说话一样。「泰鲁恨你的程度,比讨厌世上其他一切还多,而且是多出许多。」
整个屋子静了下来,气氛诡异。审判长的脸色铁青,声音冰冷颤抖:「上天宽恕你。」
史卡皮默默地看了审判长一会儿,然后开始大笑,是那种打从灵魂深处涌现、不可遏止的宏亮笑声。
审判长把目光瞥向绑住说书人的其中一名护卫,那个面露凶光的人突然给了史卡皮几拳,一拳打在腰际,一拳打在颈部后方。
史卡皮瘫倒在地,整个屋子陷入静默,他的身体撞击地板铺木的声音,似乎消失得比笑声的回音还快。审判长一比手势,一名护卫从衣领抓起史卡皮,他就像破娃娃一样悬晃着,双脚拖地。
但史卡皮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受了惊吓。他转动双眼,把目光锁定在审判长身上。「宽恕我的灵魂。」他微弱地发出嘶哑声,换作平常应该是轻笑声吧。「你不知道那些话从你嘴里吐出来有多好笑。」
史卡皮似乎是对着他面前的空气说话,「克沃思,快跑。和这些人牵扯在一起没什么好处。上屋顶去,待在他们看不到你的地方一阵子,我在教堂里有朋友,他们会帮我,但你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快走。」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着我,一时间情况有点混乱。审判长又比了手势,一位护卫从史卡皮的后脑勺打了一拳。他翻白眼,头往前垂下,我溜出门外。
我听从史卡皮的建议,在他们离开酒吧前就跑回屋顶。
第二十九章 脑中门扉
我爬上屋顶回到秘密基地后,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哭泣,哭得好像体内有什么坏了,让一切都涌了出来。
等我哭累了,已是深夜。我躺在那里看着天空,身心俱疲但无法入睡。我想到爸妈和剧团,很意外那些记忆没以前那么痛苦。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我用阿本教我的技巧安抚大脑,让脑袋变得更敏捷。那感觉比我记忆中的还难,但我做到了。
如果你曾经整晚睡觉都不动,早上醒来时,身体会因此而僵直。如果你记得第一次舒展身体时,那种又痛又快活的感觉,或许你就可以了解这些年以来,我的大脑在塔宾的屋顶上苏醒是什么感觉了。
那晚剩下的时间,我一一打开脑子里的门扉。我在里头发现一些老早遗忘的事:母亲为歌曲填词,为上台练发音,三种安定神经与助眠的茶饮作法,鲁特琴的音阶指法。
还有我的音乐。距离我上次拿鲁特琴,真的已经隔好几年了吗?
我花很多时间想祁德林人,想他们对剧团做了什么,他们从我身上夺走了什么。我想起血迹和焚烧毛发的味道,觉得胸中燃烧着一股深沉的怒火。我承认那晚我有一些复仇的黑暗想法。
但是在塔宾的岁月,让我认识了残酷的现实,我知道报复不过是幼稚的幻想,我才十五岁,我能怎样?
我的确知道一件事,是我躺着回想时浮现的,那是海力艾克斯对辛德说的话:谁让你远离艾密尔?歌者?赛斯?远离所有能伤害你的东西?
祁德林人有克星。如果我能找到他们,他们就可以帮我。我不知道谁是歌者或赛斯,但大家都知道艾密尔是教会骑士,是艾图帝国的得力助手。可惜,大家也都知道艾密尔已经消失三百年了,艾图帝国崩解时,他们就解散了。
但海力艾克斯提到他们时,仿佛他们仍存在。史卡皮的说法也和我以前听到的不一样,史卡皮提到艾密尔是从赛里多斯开始的,并非和艾图帝国有关。显然还有很多是故事没提到的,我还需要知道更多的讯息。
我愈想,脑中就冒出愈多的问题。祁德林人显然没有杀死所有收集他们的故事或哼唱相关歌曲的人,每个人对他们的故事都略知一二,每个孩子也都唱过和他们的标记有关的淘气童谣,是什么因素让我爸妈的歌如此不同?
我满脑子问题,当然,我只能去一个地方。
我看着我贫乏的家当,我有一条破毯子,一个塞稻草后充当枕头的麻布袋,一支容量一品脱、附瓶塞的瓶子,里面装了半瓶干净的水,一块以砖头压着、在寒夜里用来挡风的帆布,一对天然的盐骰子,一只穿不下的破鞋,但我想拿它来换点别的东西。
还有二十七分钱的铁币,那是我的急用金,几天前感觉好像存了很多,但现在我知道永远也不够。
随着太阳升起,我把藏在梁木下方的《修辞与逻辑》拿出来,我打开用来保护它的帆布片,看到它依旧干燥完好,松了一口气。我摸着皮革平滑的触感,把书本拿起来贴近脸庞,闻到阿本车子后面的味道:香料与酵母,混杂着酸性物质与化学盐的刺鼻味。那是我过往岁月最后一件留下来的具体东西。
我打开第一页,读着阿本三年多前的题字。
克沃思,
在大学院里,好好为自己论辩,让我为你感到骄傲。
谨记你父亲的歌,提防愚行。
友阿本希 笔
我点点头,翻开那一页。
第三十章 破损本
门柱上的牌子写着:破损本,我当它是个吉兆,便走了进去。
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后方,我想他应该是老板,个儿高挑,头发稀疏,他从账本中抬起头来,表情有点不悦。
我打定主意不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走到他桌边,把书交给他,「这本书可以换多少钱?」
他专业地翻阅那本书,摸摸纸感,检查装帧,耸耸肩说:「一两个铜币。」
「不止吧!」我生气地说。
「它就只值你能卖到的价值。」他不带感情的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半银币。」
「给我两银币,还有一个月后买回的权利。」
他大笑一声,「这儿不是当铺。」他一手把书推还给我,另一手拿起笔。
「二十天呢?」
他犹豫了一下,又粗略看了那本书一次,拿出他的钱包,取出两大银币。我已经好久没看过那么多钱了。
他把两银币放在桌上,推向我,我忍着没马上抓起,对他说:「我需要一张收据。」
这次他紧盯着我瞧了很久,我开始感到有点紧张,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满身经年累月的脏污,却想为一本显然是偷来的书讨收据。
最后他又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些字,并在底下画一条线,用笔指着说:「在这儿签名。」
我看到那张纸上写着:
我在此签名,证明我不会读也不会写。
我抬头看老板,他面无表情,我用笔沾墨,小心写下「D D」,仿佛那是名字的起首字母。
他用手把墨扇干,把「收据」推给我,他带着一丁点笑意问我:「D代表什么?」
「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