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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宇经常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画,他认为秦勤的观点是对的,艺术就是艺术,但他没有陆峥嵘思想解放,也没有他歪点子多。他看着那少女也觉得很美,很和谐,他也支持把这幅画纳到佛耳峪之秋里去。
宋清宇决心好好解放思想,用全新的观念去修改他的“百斗”游乐场规划,制定佛耳峪发展规划,实行新的土地流转和承包规划。
宋清宇想了前,想了后,想了左,想了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一夜,佛耳峪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惊骇的大事情。
早晨,宋清宇正在看墙上的画,正在修改那一揽子规划,秦勤突然像挨了蝎子蜇似的闯进屋来,惊慌失措地说:“清宇,不好了。”
秦勤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清宇,老蒋家的稻子没了,贾德正家的花生没了,李松山家的高粱、谷子没了,韩二哥家的大豆也没了,昨天夜里都让人给偷去了。”
秦勤继续喘气。
宋清宇惊呆了,拉上秦勤,骑上摩托车直奔千重石浪。他想先去看看现场再做决定。
千重石浪上狼藉不堪,水稻已被人用镰刀从脖上把稻穗割走,留下的只是大半个稻草,也许,石缝中还残留下几棵孤零零的稻穗在风中发呆。蒋学仁家还不知道稻子被割。石浪旁的路上却堆满了路人在指指点点。
贾德正早已到了他家的花生地里。他只是在抽烟,蹲在田头一声不语。他家的花生是被人用犁犁完,然后装在驴车上拉走的,田垄上还有一些花生没被犁掉,扔长在地上,但也露出了白花花的花生。花生在田里的惨状就跟自己的媳妇让人脱下半个裤子似的,谁不生气?贾德正站起来,对宋清宇说:“狗日的,都是活人惯的。”然后一路寻着车辙和路上洒下的花生叶片找去。
李松山家的高粱还没熟透,就跟蒋学仁家的稻子一样,还有点青,可是那一夜连谷子带高粱全被人用镰刀割走了,地上只是一片片光棍的秫秸,样子既滑稽又可怜,又令人生气。李松山一大早就去了漂流场,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家的高粱和谷子被盗。
宋清宇也气炸了肺,他疯子似地跑到村队部,用高音喇叭急促地喊蒋学仁、陆峥嵘、李松山、贾德正。他也想喊韩香柳,因为韩香柳真的是个有好主张的人,可是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十分钟后,只有贾德正还没有到。宋清宇首先向大家通报了昨天夜里发生的情况,四座皆惊,大家站起来,义愤填膺,要立刻到田地里去看个究竟。宋清宇拦住大家,说样子很惨,看不看都一样,庄稼都没了,现在的关键是下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众人异口同声:“报案,狠狠整整这些狗日的。”
宋清宇也同意,而且他想应该把承头的人绳之以法,不然有可能演变成大案,将来会一发不可收拾。
贾德正赶来,他说:“不用报了,案子已经破了。”
贾德正告诉大家,那稻子、高粱、谷子都在沈万星家,花生、大豆全在宋金垚家。
这次大家都没有吃惊,因为人们早就想到了会是这帮人所为。
贾德正第一个找到了马起根家,什么都没有发现,马起根嬉笑着跟贾德正说话。贾德正却一脸子的酸气,没理他就走了。
贾德正来到了宋金垚家,没进大门,他便从铁皮门缝里看到了宋金垚和他的媳妇郭玉叶正在摘花生。郭玉叶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吃着,满嘴都是白花生沫。
贾德正推门进来,宋金垚两口子吃了一惊。
贾德正跟他们对视了良久,双方都很尴尬。
贾德正说:“这花生不错呀,哪块地上长的?”
又良久无语。然后,郭玉叶接话:“俺家地长的,咋的?”
贾德正火上来了,抬脚踩住了郭玉叶欲去抓花生的手,恶狠狠地骂道:“狗操的,把花生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贾德正的骂声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
郭玉叶不吐,呲牙咧嘴地叫。突然,她噗地一下把花生吐在了贾德正的鞋和袜子上。
贾德正从来不吃素,他飞起一脚把郭玉叶踢翻在地,并踩住她的背骂:“吐啊!吐啊!”
宋金垚奋不顾身,抓起身边的一根棍子朝贾德正打来。贾德正一躲,顺势抓住了宋金垚,摁在了郭玉叶的身上,然后把脚踩在宋金垚后背上骂:“狗日的,听好了,把花生跟豆子送我们家去!一颗都不能少,日头落山之前我在家等着,不送去我让你爬着走,不信你试试。”
贾德正吐了一口唾沫,抬起脚走了。
贾德正来到了沈万星家。沈万星院里堆满了高粱、谷子、玉米、稻子之类。贾德正一看便知,村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家遭了袭击。
沈万星家除了粮食还堆满了人,韩俊才一家等等都在,他们正在欣赏院里的丰收战果。
贾德正进来,并不怯场。他说:“收获不少啊,这一夜够辛苦的。”
“我们愿意,你管得着吗?”仗势人多,沈万星装横。
贾德正一翻白眼:“跟谁说话呢?你再说一遍!”
沈万星真的没敢再说。院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韩俊才走过来说:“咋的?说了你还能把哪个活吃了咋的?”
贾德正又火了:“韩俊才,小样儿的,有种的你到大门外跟我说半句。”
“我就在这儿说还咋的?”
“你说。”贾德正边说边向韩俊才扑去。
韩俊才吓得抽身便逃。众人拦住了贾德正。
贾德正骂:“你妈那个狗╳的,我不拧掉你的狗头。”
跑了韩俊才,贾德正转身又骂沈万星:“沈万星,你听着,这事我就管了,日头没之前,这粮食你从哪儿拿来你给我送哪儿去,一颗谷粒儿都不能少,不信你试试。我让你暗无天日,信不?”
宋金垚、沈万星等都害怕了,他们怕贾德正,但更怕的是他们做了贼,失了礼。他们喊上马起根等一起来到郭有田家郭有田性子涨,喊道:“不怕,这叫官逼民反,娘俩守寡,个人知道个人,谁不吃饭谁饿得慌。贾德正敢动咱一个手指头,咱就抱成团儿,跟他拼命。公安局只要抓咱,咱就集体去坐牢。”
在佛耳峪,除了贾德正,郭有田是唯一一个敢跟人玩命的人。马起根、宋金垚虽对他有些不满,但绝对动摇不了郭有田上访领袖的地位。这次秋收行动也是在郭有田的支持下他们才敢做出的。那天白天,他们在郭有田家策划了一整天。他们错误地分析了形势,认为抢了韩香柳的粮,政府并没有给他们怎么样,他们再收了蒋学仁等的粮食,政府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也分析了后果,最多让他们进看守所几日,那么他们就全体围攻政府,进京、赴省,爱咋着咋着。马起根把几天里侦察的目标一一做了讲解,分工,就像个司令员做战斗部署一样。
郭有田收陆峥嵘家的果子;宋金垚收贾德正家的花生、大豆;韩俊才收李松山家的高粱、谷子;马起根收宋清宇家的鱼;沈万星收韩二哥家的玉米;各家要男女老少齐上阵,可以雇亲戚,朋友,人越多越好。
马起根看看手腕上的老表,说:“今夜十二点动手。”
五个小组有两个小组没有行动,一个是郭有田,他说晚上摘果子看不见,他就白天去;马起根也说,黑夜没办法弄鱼,他要在白天智取。
原来郭有田不想参加这次秋收行动,可是到了跟前,他又是第一个行动起来了,他和马起根参加了其他小组的行动。马起根拉着一驴车花生,穿过自家的大门,简直去了宋金垚家。
宋金垚说:“大哥,你家近,就放你家吧。”
“不成,不成。我家界比子是陆峥嵘,贼着呢,别败露了。再着,我家院子也窄,放不下。”说话时他根本没停车。
到了郭有田家,宋金垚和郭玉叶还在恨马起根,如果那花生放在马起根家,今天早晨挨打的就是马起根两口子了。
郭有田见大家势气受阻,就鼓励说:“兄弟们别怕,一口咬定,没偷,谁也没逮住咱,东西是自家地长的。咱们都是佛耳峪的人,咱人人有份儿。再则,实在不行,你们就说都是我郭没田干的,与你们没关系。”
宋清宇决定立即报案,但蒋学仁却立即站出来反对,说贾德正已经发现了是谁抢了粮、盗了谷,让他们送回来就得,庄里庄亲的,别激化矛盾。
陆峥嵘跳起来:“蒋大爷,我问你,什么叫激化?什么叫庄里庄亲?人家都视你为仇敌啦,你还跟人家讲亲戚呢?开国际玩笑呢?报案,报案,你不报我报。”
李松山、秦勤、韩香谷等也都喊起来:“报,报。”
蒋学仁只翻眼皮,不吱声。
猫三、韩二哥也赶来,杀气腾腾的。猫三说:“要让我找着人,我让他死爹死妈。”
这时,宋清宇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来了一条信息。宋清宇打开一看是两个字:“报案”。下面是韩香柳的手机号。宋清宇一阵激动,装起了手机。
宋清宇说:“六十周年大庆在即,现在是关键时刻,村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不报案怎么行。这么多人家被抢被盗,如果事情继续恶化,可能发生我们意想不到的后果,我们谁负得了这责任?”
贾德正表态:“报不报我不管,但是我已跟他们都讲清楚了,日头没之前,他们把东西给我送回去没事,否则,谁造孽谁受着,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往后一捋长发,愤怒地走了。
猫三立即追过去喊:“贾哥,贾哥,谁抢的,我跟你去干他。”
宋清宇一看,心想,这哪有个好,不报案行吗?
佛耳峪彻底乱了。丢粮的被抢的磨刀霍霍,抢粮的上访的理直气壮。包括双方亲戚都跟着瞪直了眼睛,说不准哪一会儿就会发生流血冲突。
110派了六名警察进村破案。他们察看了现场,录了像,拍了照,然后又听了宋清宇的汇报,案情十分清楚。宋清宇说:“此案并不是大案,但处理不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极容易导致发生严重后果。”
公安局的同志十分认同宋清宇的意见,下午立即向县局和县政府进行了汇报。
漆梁县委县政府立即将此案上报市里,并指示公安局迅速破案。
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佛耳峪赵光腚上访团也有了某些感应,知道触犯了王法,因此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郭有田讲话,要求大家精诚团结,拿起刀枪,决不退缩,决不低头,不承认偷,更不承认抢,就是官逼民反,只要他们敢带人走,动他们一个指头,他们就冲,就封路,卧轨,就跟他们拼。
马起根说:“跟他们拼,不拼就得饿死,有种的他们把我打死?咋着都是死,我豁出去了。”
郭有田说:“起根,不用你,我拼,要死我第一个去。”
宋金垚说:“不,死了我也要拉一个。”说着从腰里掏出一把闪亮的杀猪刀。
沈万星、韩俊才等也都喊:“跟他们拼,我们不怕死。”
郭有田喊:“大家回去抄家伙,决不当孬种。”
这一次,漆梁县领导和公安局也愤怒了,因此,他们研究了一个初步方案,即,破案后必须将那些承头的捉拿归案,判刑,劳教,拘留,最低进信访培训班,绝不心慈手软,否则佛耳峪就会永无宁日,说不定还会流血,死人,最重要的是将给六十年大庆带来严重隐患。
按照侦察到的线索,那天早晨公安局来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