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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去,帮一下那位先生,阿道尔弗斯。”——我知道这是指我。
我照着办了,然后我们三人出发了。那位年轻人感激万分,说这么热的天气,提着行李
包赶路,真够呛。他问国王往哪里去。国王对他说,他是上游来的,今天早上在另一个村子
上的岸,如今准备走几英里路,去看看一处农庄上一个老朋友。年轻人说:
“我一看见你,就对我自个儿说,‘准是威尔克斯先生,肯定是的,他刚刚差一步,没
有能准时到达。’可是我又对自个儿说,‘不是的。依我看啊,那不是他。要是的话,他不
会打下游往上划啊。’你不是他,对吧?”
“不是的。我的名字叫勃洛特格特——亚历山大·勃洛特格特——亚历山大·勃洛特格
特牧师。我看啊,我该说,我是上帝谦卑的仆人中的一个。不过嘛,不管怎么说,威尔克斯
先生没有能准时到达,我还是替他惋惜,要是他为此失掉什么的话——我但愿事实并非如
此。”
“是啊,他不会为此失掉什么财产,因为他照样可以得到财产,可就是他失去了在他哥
哥彼得瞑目以前最后见上一面的机会啊——也许他哥哥不会在意。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准—
—不过他哥哥会为了能够咽气以前见他一面,付出他在世上的任何代价。最近三个星期来,
他唠叨的就是这件事了,此外没有什么别的了。他从小时候当孩子时起便没有和他在一起了
——他的兄弟威廉。他根本从未见到过——那是个又聋又哑的——威廉,该还不过三十岁,
或者三十五岁。彼得和乔治是移居到这里的两个。乔治是弟弟,结了婚,去年夫妻双双死
了。哈维和威廉是弟兄中仅剩下来的人了。正如刚才说的,他们还没有及时赶到送终啊。”
“有没有什么人给他们送去了信呢?”
“哦,送了的。一两个月前,彼得刚得病,就捎去了信。这是因为当时彼得说,他这一
回啊,怕好不了啦。你知道吧,他很老了。乔治的几个闺女陪伴他,她们还太年轻,除了那
个一头红发的玛丽·珍妮。因此,乔治夫妇俩死后,他就不免觉得孤单,也就对人世很少留
恋了。他心里急切想的,是和哈维见上一面,——还有和威廉见上一面——因为他是属于那
么一类的人,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肯立什么遗嘱之类。他给哈维留下了一封信。他说他在信中
交代了钱偷偷放在什么地方,也讲了他希望怎样妥善地把其余的财产分给乔治的几个闺女—
—因为乔治并没有留下什么别的文件。这封信嘛,是人家想尽方法叫他签了名的文件啦。”
“依你看,哈维为什么没有来?他住在哪里?”
“哦,他住在英格兰——在歇费尔特——在那边传教——还从未来过这个国家。他没有
多少空余的时间——再说呢,也可能他根本没有收到那封信啊,你知道吧。”
“太可惜了,可怜的人,不能生前见兄弟一面,太可惜了。
你说你是去奥尔良的?”
“是的。不过这是我要去的一处罢了。下星期三,我要搭船去里约·热内卢。我叔叔住
在那儿。”
“那可是很远的路啊。不过,走这一趟是挺有趣的。我恨不得也到那儿去一趟。玛
丽·珍妮是最大的么?其他的人有多大呢?”
“玛丽·珍妮十九,苏珊十五,琼娜十四光景——她是顶倒霉的一个,是个豁嘴。”
“可怜的孩子们。冷冷清清地给抛在了这个冷酷的世界上。”
“啊,要不然的话,她们的遭遇还可能更糟呢。老彼得还有些朋友。他们不会听任她们
受到伤害。一个叫霍勃逊,是浸礼会的牧师;还有教堂执事洛特·霍凡;还有朋·勒克、阿
勃纳·夏克尔福特;还有律师勒未·贝尔;还有罗宾逊医生;还有这些人的妻子;还有寡妇
巴特雷——还有,总之还有不少人,上面是彼得交情最深的,他写家信的时候,常常讲到过
他们。因此,哈维一到这里,会知道到哪里去找一些朋友的。”
哈,那老头一个劲地问这问那,几乎把那个年轻人肚子里都掏空了。这个倒霉的镇子上
一个个的人,一件件的事,以及有关威尔克斯的所有的一件件事和彼得的生意情况,他没有
问个遍,那才算是怪事一桩呢。彼得是位鞣皮工人。乔治呢,是个木匠。哈维呢,是个非国
教派牧师。如此等等,如此等等。接下来老头儿说:
“你愿意赶远路,一路走到大轮那里,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这是到奥尔良的一只大船。我担心它到那边不肯停靠。这些船在深水里走的时
候,你尽管打招呼,它们也不会肯停靠。辛辛那提开来的船肯定会停。不过如今这一只是
圣·路易来的。”
“彼得·威尔克斯的生意还兴旺么?”
“哦,还兴旺。他有房有地。人家说他留下了三四千块现钱,藏在什么一个地方。”
“你说他什么时候死的啊?”
“我没有说啊,不过那是昨晚上的事。”
“明天出丧,大概是这样吧?”
“是啊,大致是中午光景。”
“啊,多么悲惨。不过呢,我们一个个都得走的,不是这个时辰,便是另一个时辰。因
此缘故,我们该做的事,便是做好准备,这样,就不必操心了。”
“是啊,先生,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妈总是这么个说法。”
我们划到轮船边的时候,它装货快装好了,很快便要开了。国王一字没有提我们上船的
事,所以我最后还是失去了坐轮船的运气。轮船一开走,国王嘱咐我往上游划一英里路,划
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去处,然后他上了岸。他说:
“现在马上赶回去,把公爵给带到这儿来。还要带上那些新买的手提包。要是他到了河
对岸去了,那就划到河对岸去,把他找到。嘱咐他要丢下一切上这儿来。好,你就马上走
吧。”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自然不则一声。我和公爵回转以后,我们就把独木
舟藏了起来。他们就坐在一根原木上,由国王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讲给了公爵听,跟那位年轻
人说的一个样——简直一字不差。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始终象一个英国人讲话的那个调调
儿,而且学得惟妙惟肖,也真难为这个流氓。要学他那个派头,我可学不起来,因此也就无
心学了,不过他确实表现得顶呱呱。接下来,他说:
“你扮又聋又哑的角色,怎么样,毕奇华特?”
公爵说,这包在他身上就是了。说他过去在舞台上演过又聋又哑的角色。这样,他们就
在那儿守候着轮船开过来。
下午,开来了几只小轮船,不过并非从上游远处开来的。最后开来了一只大轮,他们就
招呼它停下。大轮放下一只小艇,我们就上了大轮。它是从辛辛那提开来的。等到他们知道
我们只要搭四五英里路就要下船,他们就气坏了,把我们臭骂了一顿,还扬言说到时候不放
我们上岸。不过公爵挺镇静。他说:
“要是两位先生愿意每英里路各付一块大洋,由轮船上派一只小艇接送,那大轮就该让
他们坐了吧,你们说呢?”
这样,他们就软了下来,说好吧。于是一到那个村子,大轮就派小艇把我们送上了岸。
当时有二十来个人聚集在那里,一见小艇开过来,就聚拢过来。国王说:
“你们哪一位先生能告诉我彼得·威尔克斯先生住哪里?”他们就我看着你,你看着
我,点点头,仿佛在说,“我说的怎么样?”然后其中一人轻声而斯文地说道:
“对不住,先生,我能对你说的,只是昨天黄昏时分他还在哪儿住。”
一眨眼间,那个老东西、下流胚就连身子也撑不住了,一下子扑到那个人身上,把脸颊
伏在他肩膀上,对着他的后背哭了起来,说道:
“天啊,天啊,我们那可怜的哥哥啊——他走啦,我们竟然没有能赶上见一面。哦,这
叫人怎么受得了啊!”
随后他一转身,呜呜哭着,向公爵打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手势,于是公爵就把手提包往地
上一丢,哭将起来。这两个骗子要不是我遇见过的最混蛋的家伙,那才怪呢。
人们便聚拢来,对他们表示哀悼,说了种种安慰的话。还给他们提了手提包,带上山
去。还让他们靠着自己的身子哭。又把彼得临终前的情况一一告诉他们。国王就做出种种手
势,把这些告诉了公爵。这两个人对鞣皮工人之死那种哀痛啊,就仿佛他们失去了十二门徒
一般①。哼,我要是以前见过这样一类的异怪,那就罚我当一名黑奴吧。真叫人为了人类害
羞啊②。
①指《圣经》上所说耶稣的十二门徒。
②诺顿版注:威尔克斯事件中,“国王”与“公爵”的种种策划,表明了他们已进一步
深深堕落到了绝对无耻的地步,企图掠夺正在哀痛逾恒的一家人。哈克体会到,这使全人类
蒙羞。这时他没有出面揭发,是因为他考虑到这两人知道杰姆是逃亡的黑奴。参阅28章中
的哈克与玛丽·珍妮的谈话。
第二十五章
英文
才只两分钟时间,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儿村落。但见人们从四面八方飞也似地跑来,有些
人还一边跑一边披着上衣。才一会儿,我们就被大伙儿围在中间,大伙儿的脚步声如同军队
行军时发出的声音一般。窗口、门口都挤满了人。每分钟都能听到有人在隔着栅栏说:
“是他们么?”
在这帮一溜小跑的人中间,就会有人说:
“可不是么。”
等我们走到这所房子时,门前大街上人头济济,三位闺女正站在大门口。玛丽·珍妮确
是红头发,不过这没有什么,她美丽非凡,她那脸上,她那对眼睛,都闪着光彩。她见到
“叔叔”来了,十分高兴。国王呢,他张开双臂,玛丽·珍妮便投进他的怀抱。豁嘴呢,她
朝公爵跳过去。他们着实亲热了一番。大伙儿看到他们终于团聚,彼此这般欢悦,几乎一个
个都高兴得为之落泪,至少妇女们都是这样。
随后国王偷偷推了一下公爵——这我是看到了的——接着四周张望,看到了那口棺材,
是在角落里,搁在两张椅子上。国王和公爵一只手搁在对方的肩膀上,一只手抹着眼泪,神
色庄严地缓步走过去,大伙儿纷纷为他们让路。说话声、嘈杂声,都一下子停息了。人们在
说“嘘”,并且纷纷脱下帽子,垂下脑袋,简直连一颗针落地,都能听到声音。他们一走
近,就低下头来,朝棺材里望,只望了一眼,便呼天抢地大哭起来,那哭声哪怕你在奥尔良
也能听到。接下来,他们把手臂勾着彼此的脖子,把下巴靠在彼此的肩膀上,有三分钟之
久,也许还是四分钟呢。眼泪象撒尿一般地流淌,这样的洋洋大观,我过去可从没有见识
过。请你注意,人们一个个都这样,把地都给弄潮了,这也是我见所未见的。接下来,这两
人一个到棺材的一侧,另一个到另一侧,他们跪了下来,把额骨搁在棺材的边上,装做全心
全意祷告的模样。啊,到了这么一步。四周人群那种大为感动的情景,委实是从未见过的。
人们一个个哭出了声,大声呜咽——那几位可怜的闺女也是一样。还有几乎每一个妇女,都
朝几位闺女走过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