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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再迟钝,也知道这是藉口。
「我并没帮上你们任何忙,是你们自己想改善和阿姨之间的关系才打电话吧?」
「可是,要不是你说了姓名的事,我们到现在还在钻牛尖。」
「但是最后决定要和阿姨重修旧好的还是你们啊!」
望仍想辩驳,夏木却抢先打住话题。
「要是你们坚持道谢,就寄份谢函到横须贺司令部吧!公关部最喜欢这类消息了。」
夏木没看望的脸便转过身去,因为他知道望的表情一定非常伤心。
茂久前来找一直窝在自己床铺中的圭介。
圭介依然趴在床上,抬眼狠狠瞪着茂久。
「你是来笑我的?」
「我不会笑你。」
茂久一本正经地回答。
「也没什么好笑的。」
这句话重新提醒了圭介,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一笑置之。这份重担令圭介恐惧不已。
「那是来说教的?」
但他说出来的话依然尖锐。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吧?所以我也不会浪费口水。」
浪费口水四个字,又撼动了圭介的新。他有种被舍弃的感受。茂久根本没资格谈什么舍不舍弃,这小子是所有人里头最蠢、最笨的,只会干些娘儿们的干的事,是我好心才让他加入我们。
然而,一旦茂久主动远离圭介,圭介又觉得害怕。
为什么?是我好心让他加入的。这种人在不在都没差,我根本无所谓。
明明无所谓,圭介的新却不安地鼓噪着。而这股鼓噪又让圭介恼怒不已,一颗心变得更加别扭。
我累了。别扭的心如此诉说着,但圭介却不知如何终结这一切。他明知道只要承认自己的错误便能解脱,却不知该如何屈服。
他知道该道歉,可是
道歉便等于认输,而输是件既难堪又窝囊的事,所以输是坏事,认输道歉自然也不是好事。承认错误,便等于沦为一只斗败的公鸡。
不知何时之间深植于心的扭曲价值观不允许圭介屈服。
我向来是个成绩优异的优等生,父母与老师也对我赞赏有加,为什么现在我得屈服?
一直以来收到赞赏的我才是对的,不是吗?
「这个给你。」
说着,茂久在他的枕边放了个铝箔纸包。
「我帮你做了饭团,吃吧!」
「不需要。」
「说不定待会儿你会饿啊!放着吧!夏木先生他们不准我晚上用厨房。」
「你干嘛听他们的命令啊!」
明明累了,赌气的话语却源源不绝。茂久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喂,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啊!当然得照他们的规矩走。这不叫命令吧!」
又不是我向来这里的。现在的圭介已说不出这句话。白天夏木才逼他认清了自己事拜舰长之赐才能活下来,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当头棒喝。
「拜拜!」
茂久举步离去之前,又回过头来说道:
「对了,我是无所谓,但你最好向雅之他们道个歉。」
你对他们这么坏,他们却这么关心你,真是太好啦!冬原那温和却冷酷的法呢歌词再次回荡于圭介耳畔。
「还有,你也该向翔道歉。你应该知道你对他做的事有多过分吧?」
说完,茂久便离开了房间。
茂久留下的这番话令圭介心头一阵骚然。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过分。可是
母亲讨厌望与翔,对于母亲讨厌的孩子,做再过分的事也无妨。因为母亲说他们与这个社区不相配,而母亲总能判定谁是不相配的人。
那么自己对翔的所作所为呢?可是「相配」的行为?那是任何人都无法苟同的过分行径;既然如此,做出那种行径的圭介才是「不相配」,不是吗?
追本溯源,母亲为何认定他们俩不相配?
一开始被母亲判定不相配的人是望。理由是
须藤太太没办收养手续,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爸妈才刚死,居然还笑着和人打招呼,一定很无情。个性感觉上也挺刁的。
天啊!这是多么荒谬且无理的批评啊!为何没人反驳这意见?为何邻居都默默赞同母亲?
你就是这副德行,才会连恋情都被妈妈掌控。
为了防止圭介喜欢上望?不,正相反。回想起初次见到望的情景吧!为了多听望的声音而留住她,为了安慰哭泣的她而借出手帕。早在初次见到望时,圭介便已对望产生了好感。
所以母亲才排挤望,理由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学生对年长女孩产生了些微憧憬。
圭介觉得毛骨悚然。至今他才发现自己受了母亲的操纵。今后只要圭介喜欢上的异性,母亲都有全数排除吗?
我想怎么做?
仔细一想,圭介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想怎么做。讨母亲的欢心,当个大人赞许的小孩,要乐得轻松许多。
或许我太怠惰了。
犹如欲逃避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圭介翻了个身,转向墙壁,闭上眼睛。
*
到了半夜,圭介果然如茂久所言,开始饿了。他动手拆开包着饭团的铝箔纸,到哪在夜深人静的室内,拆封声各位响亮。晚餐赌气不吃,半夜却甜甜蜜蜜地吃东西,若是被人发现,未免太过窝囊;因此圭介把饭团塞进上衣里,悄悄下床,穿越床帘尽闭的床架之间,走到外头去。
走在夜间的红色照明之下,圭介原想到附近的洗脸台去;但在简陋的洗脸台边一面喝水,一面吃饭团,未免太过寂寥,因此他最后决定到餐厅去。
正当他朝着餐厅迈进之时,却与走出转角的望撞个正着。望抱着毛巾及盥洗用品,似乎是从通道底端的淋浴室走出来的。
望的表情顿时僵硬起来。
圭介的胸口一阵酸楚。圭介明明看过望的其他表情,但如今的她面对圭介,只会露出这种脸色。圭介不经大脑地恶言相向,而望过去一直忍耐,应对如常,因此圭介竟没发现其实望早已开始厌恶自己。
圭介走过,望在狭窄的通道之上尽最大的努力避开圭介。她的提防态度非常强烈,但圭介已经不想管了。
既然与望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又何必惺惺作态地讲和?圭介真正的心愿已无关紧要。是他自己选择了这个结果,岂能逃避?
他不会为了无法挽回的事儿低声下气。
「夏木先生他们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背后传来望的尖锐声音。回头一看,望一脸坚毅地瞪着圭介。
「什么怎么办?」
「离开这里以后,你打算怎么说?」
那些早就无所谓了。圭介明白望爱上夏木,才变本加厉地攻击夏木;但这么做并无法改变什么。望不会因此认同自己,或对被抹黑的下面等人感到失望。
圭介一再对望恶言相向的过去并不会因此改写,望厌恶圭介的现实业不会因此改变。
其实圭介根本不懂自己当时为何那么做。他似乎是为了向望证明某件事,但他想证明的究竟是什么?
「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我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息,吐尽令人厌烦的疲惫感。
听到这句话,望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
「你说那是什么话!都是因为你,夏木先生他们会受到处分的!」
「哦?」
不过是随口说说,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啊?圭介一派悠哉地想道,仿佛事情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过是为了钓电视台上钩,才把话说得夸张了点;他只不过是想给夏木等人一点颜色瞧瞧而已。
仔细一想,国中生的平面之辞居然能闹上电视;原来运作这个社会的大人还挺蠢的。
我只是想教训一想夏木他们,才故意加油添醋,他们居然全当真了,还闹得沸沸扬扬,真是有够白痴。
「或许夏木先生的脾气是暴躁了一点,但是你对大家做的事更过分!要是你敢再说夏木先生的坏话,我就把你的行径全部说出来,包括你对翔做的事还有避难以来的态度。别以为只有夏木先生会吃亏!」
用不着那么激动我也知道,知道你拼了命地想保护夏木,知道你对我的怒意已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所以不必如此彻底地把我推落地狱。
「随你便。」
圭介自暴自弃地说道,望也气忿地撂下一句「我会自便的!」便跑着离去了。
圭介用餐厅里的碗在开饮机盛了碗水,坐了下来。他一直觉得餐厅极为狭窄,但只身独处于昏暗的灯光之下,却显得空空荡荡。
铝箔纸中有三个饭团,全都呈现漂亮的三角形。圭介实在无法想象如何把饭团捏成三角形。
「那小子真厉害。」
男人不必煮饭,男人做家事很窝囊。母亲常这么说,但或许能把饭团捏成三角形的茂久其实是很厉害的。
母亲常以圭介「考试从未低过八十分」而自豪,其实这样的孩子光是神奈川县里便有一堆;但能一天煮三顿十五人份饭菜的国三男生,只怕找遍了全国也没几个。而且茂久煮出来的菜色从未重复过,搞不好比圭介的母亲还厉害。
茂久成绩差,圭介的母亲常说那是因为「他家开店」。因为父母忙碌,没时间顾及孩子的教育问题;因为店里忙碌,得叫小孩帮忙做家事,所以茂久的成绩才会吊车尾。
不过,假如电视上推出「惊人国中生特辑」之类的节目,被选上的铁定不是圭介,而是茂久。再说,现在长相英俊的男星只要展露厨艺,便被捧得半天高;母亲也很喜欢看这类节目,还说会煮饭的男人也不坏搞什么,话都是她在说的嘛!
圭介咬着饭团,水珠滴答滴答滴掉落桌面。那是在红色灯光照耀之下呈现粉红的泪珠。
「混账!」
这些论调根本狗屁不通,圭介却一直深信不疑,做出了许多错事。
混账!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其实只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婆嘛!
一味地讨这种自私自利的老太婆欢心,当然会变成一个惹人厌的家伙。
连憧憬年长女孩的纯真感情都被她给剥夺,害得圭介如今只能与望针锋相对,甚至还得被迫面对对方爱上别人的事实。
被迫认清夏木与自己在望的心中犹如天壤之别。
都是妈的错。
和望闹成这个样子,变本加厉地反抗夏木等人、踢伤雅之、瞧不起茂久,还对翔做出过分的事
无法承认自己的错误、明明身心俱疲却不能屈服。
全都是妈的错。
其实不然。
我只是贪图轻松,才让自己的价值观变得和母亲一样。
想做的事、期望的事被禁止的感觉很痛苦;只要价值观变得和母亲一样,自己的希望便能落在母亲允许的范围之内。
与其去了解母亲的价值观有多么偏颇狭隘,不如相信她是正确的要来得轻松许多。
自己果然是怠惰的。窥探着母亲与周遭大人的脸色,去做最难讨他们欢心的事,却误以为是出于自己的判断及决定。
这和狗学把戏有什么不同?至少调教过后的狗不会乱咬人,还比自己好得多。
圭介的心底其实明白,但此时的他却无法不责备母亲。
海上篇 海之底 最终日。
最终日。